我是誰?
我在哪?
我在幹什麼?
凌少宗主此刻全然忘記了自我,只剩下那從未有過的體驗席捲全身。他仿佛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甚至元神也感知不到了。
世間怎會有如此奇妙之事?什麼修煉,什麼恩怨,什麼魔頭,全都拋到了九霄雲外,只剩下那妙不可言的體會。
凌步非整個人飄飄欲仙,神識光團顫動不停。
此時光團在識海之外,如果消散的話,就會失去對它的控制,致使元神損傷。
緊急時刻,白夢今輕柔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別動,穩住。」
「嗯?」這句話讓凌步非的理智緩緩回歸。
白夢今按住他的手,氣息移近,與他的額頭靠在一起。
然後他發現她的呼吸也不太穩定,意識到這點,他忽然就沒那麼緊張了。
等兩個人都平靜下來,白夢今開口:「好了,你先把神識收回去。」
凌步非聽話地照做,白夢今的光團緊隨在他之後。
或許是他的神識記住了她的氣息,這一次,她只稍稍遲緩了一些,便穿過了那層霧氣,進入他的識海。
凌步非的識海是一片平靜的湖水,很像是雲霧澤,濛濛的霧氣籠罩在湖面之上,湖水清澈而明淨。上方則是廣闊的天空,一望無垠,悠遠澄澈。
在這樣的識海里,白夢今那團神識都明亮了起來。
她輕輕地飛舞著,感受著凌步非的氣息,將之記在神識中。
凌步非的神識追上來,兩個光團互相環繞,逐漸壯大。
……
很久以後,白夢今睜開眼睛。看到凌步非還沒結束,她率先下了床,回自己房間。
半夜時分,她沒有一點睡意,乾脆摸了瓶酒,靠在窗邊自斟自飲。
月光如流水,輕輕流淌下來,整個世界一片溫柔。
——
第二天清晨,百里序和往常一樣到照月台練劍。
好一會兒,沒看到凌步非出現,他暗自納悶。
「早!」姬行歌一邊揉著眼睛一邊走過來,「那小子呢?今天偷懶啊?」
「不知道,公子沒說。」
姬行歌叫來一個童子:「你去看看,少宗主起來沒!」
童子答應一聲,剛剛跑到門口,正房的門便開了。
凌步非一邊系腰帶一邊往這邊走,不耐煩地道:「我就今天晚一點,你們催什麼催啊!」
「少宗主,修煉一天都不能荒廢,我們這是替師伯祖監督你!」姬行歌陰陽怪氣地說完,意識到另一件事,「咦,白師妹也沒起來嗎?你們昨晚是不是偷偷幹壞事去了?才會同時起不來!」
她不說還好,一說凌步非的臉整個都紅了。
「哪有!我們才沒出去!」
他端起春禾送來的湯,一口氣喝了,問道:「味道不錯,怎麼做的?」
春禾沒想到他對做法感興趣,懵懵地答:「就是豬骨吊一天高湯,然後……」
正說著,白夢今的房門也打開了。
凌步非飛快地把碗放回去,拉起百里序就跑:「元師伯讓我們早點去,我跟阿序先走了啊!」
姬行歌轉回來,就看到兩道影子。
「哎,你們跑這麼快幹什麼?早飯也不吃了嗎?」
凌步非已經飛遠,顯然不會答了。
姬行歌只能招呼白夢今:「白師妹,你今天怎麼也起晚了?」
白夢今停頓了下,回道:「昨晚月色太好,我一個人喝了點酒,不知不覺睡晚了。」
「哦。你怎麼不叫我呢?一個人喝哪有兩個人有意思!」
白夢今笑笑,敷衍道:「下次叫你。」
姬行歌很好打發,聽她這麼說,就不去計較了,把她拉去水閣:「來來來,我們一起用早飯,凌步非那小子沒口福,今天的小餛飩可新鮮啦,春禾昨晚吊了一整晚的高湯呢……」
用過早飯,白夢今閒著無事,陪姬行歌去聽課。
下午兩人晃晃悠悠地回來,凌步非和百里序還沒回,只有一個童子來傳消息。
「少宗主說,元師伯祖把他和百里師叔留下了,晚一點再回來,兩位師叔管自己便是。」
姬行歌絲毫沒有起疑,嘟嘟囔囔抱怨了幾句,便去修煉了。
白夢今不必修煉,便照常鍛鍊神識。
直到半夜,她都睡了,才聽到隔壁傳來輕輕的推門聲。
第二天起床,照月台又只剩姬行歌一個人。
一連數天,姬行歌都察覺到古怪了:「凌步非是不是幹了什麼壞事?他這幾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都沒見到人。」
「不知道。」白夢今鎮定自若,「可能心裡有什麼事吧?」
姬行歌壞笑:「回頭我找師伯祖告狀去,看他到底惹了什麼禍!」
百里序也在問凌步非:「公子,你是不是惹白姑娘生氣了?」
凌步非一怔,隨即很緊張地問:「她生氣了嗎?她怎麼說?」
百里序明白了:「所以公子你真的做了什麼事,惹到白姑娘了。」
凌步非發現自己被詐了,立刻拉下臉:「沒有,我能幹什麼事啊?你別胡說。」
「行。」百里序非常好說話,「既然公子你沒有,那我們今天早點回吧!連著這麼多天早出晚歸,我師父都問了。」
「要回你回,我得勤奮一點,不然都被應師兄落下了。」凌步非轉過頭,假裝很勤奮地練起劍來,不給他再問下去的機會。
一直練到半夜,凌步非才偷偷摸摸地回驚鴻照影。
回房的時候,他推門沒推開,心裡納悶,難道是門閂掉下來卡住了?轉過頭,看到旁邊窗戶開著,於是他去爬窗。
剛跳上窗台,忽然腳下一滑,摸到了一手油,他「啊」了一聲,從窗台上滾了下來。
「撲通!」人摔在地板上,然後撞到了旁邊的書桌,上面壘得高高的書冊嘩啦啦往下掉,劈頭蓋臉砸了他一身。
「誰啊!」凌步非氣得要死,萬萬沒想到在自己屋裡被暗算,「怎麼收拾的屋子?回頭看本公子怎麼罰你!」
「我。」一個涼涼的聲音傳過來。
凌步非抬起頭,看到與隔壁相通的門扇旁,白夢今雙手環胸倚在那裡,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少宗主要怎麼罰我啊?」
想想還是先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