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再見采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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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8章 再見采苓

  這隻夢蜈與游蘇之前見過的那些污濁怪誕的邪祟不同,它有著極其迷幻的彩虹般的色彩,大抵只有一節小指粗細。

  如果拋開對邪祟的成見,甚至可以用『美』這個字來形容它的樣子。

  它就這樣匍匐在項文庭的脖頸上,無聲地爬動著。奇怪的是,夢蜈的兩節觸角並未刺入項文庭的皮肉。

  游蘇已在何疏桐那裡學過,夢蜈雖是品階不低的夢屬邪祟,但本身並沒有多強的攻擊性,唯一的能力就是靠觸角里的毒素讓人產生癲狂的夢境。

  可這夢蜈為何只趴在項文庭的脖子上卻不咬他?而且這自如爬動的樣子……感覺他們還頗為親昵一般……

  「這位公子。」

  項文庭止住淚意,面色嚴峻,「飯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講。你能站在這裡,是因為你們沾了琇芸的光。你如果還要繼續這樣胡亂詆毀,我覺得已經可以送客了。」

  姬靈若聞言,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說得好聽,我們沒來之前,琇芸也不知來過多少次了。可每次都被拒之門外,難道不是你授意的?」

  項文庭微怔,看向淚眼汪汪的小女孩,表情有些歉疚:

  「琇芸,抱歉,你之前來過的事,我真的不知道,沒有人向我請示過。」

  姬靈若輕蹙黛眉,她也不知怎的,覺得這貴公子說這句話時極為的真誠。

  「如果剛才那句話冒犯到你了很抱歉,請問項公子,巧琇瑩的死因是什麼?」

  巧琇芸也是一臉關切地看過來。

  項文庭搖了搖頭,「死因不詳。」

  「一個青樓女子,往日無怨近日無讎,只跟你個城主之子有所往來,卻離奇死亡,就連屍體都無處可尋。項公子,你不覺得這麼分析,伱才是最大的嫌疑人嗎?」

  「我與瑩兒真心相愛,我為何要害她?!」項文庭像是遭受了莫大委屈,緊緊瞪著游蘇。

  「死人跑不了,當然就能永遠留在你身邊咯。」游蘇用最輕佻的語氣,說著最惡毒的猜想。

  話音一落,項文庭立馬拍案而起,就連硯台里的墨都濺出來大半。

  「休要血口噴人!」

  此話一落,門外頓時響起窸窣有序的腳步聲與兵甲聲。

  「少爺!你沒事吧!」門外有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喊道。

  項文庭胸膛起伏,情緒終於平復些許:

  「我沒事,和朋友正聊到興起呢,退去吧,若有事,我會親自喊你們。」

  「是!」

  門外圍堵的眾人便悉數離開,游蘇卻不察地蹙了蹙眉。

  「還沒問過公子名諱。」

  項文庭重又坐下,平靜問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游蘇站直身子,「我姓葉。」

  「恆高城葉家?昨夜被采苓小姐選中的那個人,就是你?」那項文庭明顯一頓,意味深長地與游蘇對視了一眼。

  游蘇輕咳一聲,沒有否認。

  「難怪會說出從雅竹閣的床板找到信件這種話……采苓,也是很特別的啊。」項文庭忽地生出無端的感慨。

  「人渣!剛失舊愛,就有新歡!」姬靈若犀利吐槽。

  項文庭不置可否,沒有搭理,反而語氣悠長道:

  「我知葉公子心善,是想為琇芸找到她姐姐的遺體,但瑩兒的屍體真的不在我這裡,我比你們更想找到她。今日我有些乏了,諸位請回吧。琇芸可以留下,城主府會接待你的。」

  巧琇芸聞言卻拭去眼角淚花,堅定道,「我才不要留在這裡!」

  項文庭悽然一笑,「那就勞煩葉公子了。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再來城主府尋我,不會再有人敢攔你們。也希望你們若有線索,第一個通知我。」

  游蘇凝視著他脖子上的夢蜈,那夢蜈似也看見了他,忙爬到項文庭的後頸,不敢探出頭來。

  「打攪了,青鸞、紫衣,我們走吧。」

  游蘇走得絲毫沒有拖泥帶水,姬靈若也只好氣憤地瞪了項文庭一眼,就牽著巧琇芸跟上了游蘇的步伐。

  ……

  四人一路無話,回到了客棧。

  巧琇芸在梓依依的房間睡著了,剩下三人則圍坐在隔壁的茶桌邊。

  「這次談話似乎並沒有什麼效果。」

  還沒等游蘇說話,梓依依卻是先行出聲。

  她還在對游蘇昨夜的荒唐事感到不滿,故而有些看笑話的語氣,仿佛今日的受挫是因為游蘇昨夜透支了精力一般。

  「他若是直接告知屍體在哪裡,才是不可思議。」游蘇為兩女各自倒茶。

  「你這話,好似斷定他知道巧琇瑩的屍體藏在何處一樣。」

  梓依依此時已經揭開了面紗,露出了那略帶高傲的俏容。

  「你沒看見他脖子上的夢蜈?」

  游蘇忽地問道。

  「夢蜈?!」

  梓依依和姬靈若同時驚呼出聲,就連作為剛剛開始了解邪祟的姬靈若,都對這邪祟有所耳聞,畢竟這是游蘇改變的一切源頭。

  「他也中了邪祟?」

  梓依依有些不敢置信,游蘇發現的東西她卻未能發現。一是因為夢主之屬的邪祟相比起另外兩類本就更加稀少,二是夢蜈的品階的確不俗,哪怕是跟在華鏡首座身邊的她,也沒能見過

  「不,他並沒有中。」游蘇再次在腦中回想那夢蜈的狀態,「那夢蜈完全不像是要蠱惑他的樣子,更像是……他養的寵物。」

  「寵物?!」

  梓依依冷目微張,像是聽見了什麼駭人聽聞的事情,「他可是城主的兒子,怎麼可能做出與邪祟勾結的事情?!」

  「我出雲城的城主,不也是邪修嗎?」

  梓依依被游蘇堵得無言以對:

  「你為什麼剛才在城主府的時候不點出來?」

  「我奇怪的也是這一點。如果他真的知曉自己脖子上有邪祟,為何敢光明正大亮給我們看?他就這麼自信我們沒有人能看得到夢蜈碼?」

  游蘇並不蠢笨,當面點出對方身上有邪祟的事情,只會讓情況變得更艱難。

  梓依依也是陷入思考,她見過的所有被邪祟蠱惑的人,哪怕是實力極高者,對自己身上的邪祟都是躲躲藏藏,唯恐被人看見半點。這是出於人喜歡隱藏自己陰暗面的本性,哪怕大多數人根本沒那個實力看見他們身上的邪祟。

  可這項文庭,憑什麼敢這樣毫不遮掩?萬一這裡有人看得出來,那他豈不是將身敗名裂?

  「所以你覺得事有蹊蹺,這才選擇假裝不知?」

  「不錯。」

  「這樣來看,他很可能跟莫邪城作亂的邪祟脫不開干係。可若是無法從他身上找到突破,這調查又陷入了僵局。」

  梓依依也是無奈,這樁案子比她想像的還要複雜。期初她只是認為有遺留的鬼蟎害人,現在卻發現暗地裡還交織著人與人之間的糾葛。

  「我想,可能我需要再去找一次采苓小姐了。」

  游蘇故作鎮定地喝了口茶,沒敢看向姬靈若。

  姬靈若一直沉默,此刻聞言倒是瞪起眼來:「你還去上癮了是不是?」

  哪有男人昨夜才與心上人翻雲覆雨,隔夜就去青樓的?

  「你不是說她什麼也不知道?為何還要再去找她?」梓依依也是不解。

  「昨天我的確以為她什麼都不知道,但經過與項文庭的對話,我覺得她並沒有那麼簡單。」

  「為何?」

  姬靈若急需一個理由來說服她。

  「我說我姓葉時,他為何非要問一遍我是昨夜采苓的入幕之賓?他對巧琇瑩的鐘情不像是假的,可為何會對父親找來的一個替代品如此關注?那句『特別』,完全沒有愛慕之意,更像是他故意放出的信號一般。」

  「那麼只有一種可能,這個采苓也知道一些什麼。」梓依依眼泛精光,激動地道。

  姬靈若見狀,也只得悻悻然用小手撐著腦袋,一副又氣又無奈的樣子。

  ……

  夜色幽濃,星月皎潔。

  莫邪城中的青樓不止一家,卻唯獨瀟湘館的生意火爆非常,原因自是這裡的女倌都像水兒一般嬌媚,讓每一位客人都感到賓至如歸。

  「葉公子?」

  濃妝艷抹的老鴇見到游蘇,頓時熱臉相迎。

  昨日全場人的消費都是由蕭公子買的單,包括游蘇。今日沒有蕭公子了,老鴇自是要再狠狠地敲詐游蘇一筆。

  尤其今天的游蘇,身後還沒有那兩個礙事的丫鬟了。

  「葉公子這麼急著就來找我們家采苓了?」老鴇一邊引路,一邊調笑,「我就說嘛,帶著丫鬟那只會礙事的。」

  游蘇也很懂事,從懷中取出一枚亮閃閃的金錠,悄無聲息地遞了過去。

  「葉公子有所不知哩,昨夜你走後,采苓可是心心念念著你,茶不思飯不想啊。點了名這幾日除你之外再不見人,你可得好好勸勸她。」老鴇伸出手帕在游蘇身上拍了一下,悄聲道,「她身子嬌弱,今天可得收斂些……」

  游蘇笑著點頭:「我會的。」

  於是就這般,在底下眾位男賓的咒罵聲中,游蘇又推開了雅竹閣的大門。

  ……

  「我說了不吃,不必再來問了。」屏風那頭的女子聲音不耐。

  「是我。」游蘇守禮地在屏風前駐足。

  「公子?」采苓的聲音驟然變得十分驚喜。

  很快,就聽見急切的腳步聲響起。

  一身寬鬆睡袍的熟媚美人兒越過屏風,眉眼含光的瞧著來人。她似是迫不及待,小跑沖向游蘇,可卻一個不小心,自己的左腳將右腳絆倒,就要以面著地。

  而就在將摔之際,一雙大手攬住了她的腰際,將之橫腰托住,『挽大廈於將傾』。

  采苓靠著游蘇的肩膀站直身子,起身間,胸前軟糯還有意無意地從游蘇側臂擦拭而過。

  采苓嬌顏有些緋紅,她垂眸羞道:

  「多謝公子。」

  「無礙。」

  游蘇將手負後趕緊擦了擦,暗自慶幸還好今日師妹沒給他的雙手抹上厚粉。

  「公子是來……行昨日未竟之事的 嗎?」

  采苓嬌羞地瞥了游蘇一眼,身子還隱隱向游蘇身上靠去。

  「采苓小姐請自重。」

  游蘇輕身一撤,就將試圖投懷送抱的美人躲開。

  采苓一個踉蹌差點再次跌倒,不過這次游蘇卻並未扶她。她抬眸驚訝地看向游蘇,好似在說你昨夜才那般折騰過人家,今天怎麼就翻臉不認人了?

  「公子難道……還要行那偷窺之癖嗎?還是說,公子只對采苓的那兒情有獨鍾……」采苓一想到自己那兩處渾圓還殘留著的異樣感覺,就不自禁輕輕扭動了兩下,「只靠那兒的話……也不是不行的……」

  這樣讓人血脈僨張的話從一個風嬌水媚的女子口中說出,根本不會有男人拒絕,游蘇只慶幸自己眼不見為淨,嚴肅道:

  「采苓小姐不必如此,昨夜不過逢場作戲。今日我來尋你,也是為了這雅竹閣的上一任主人,巧琇瑩之事。」

  采苓聞言頓感錯愕,她偏過螓首道:

  「公子在說什麼呀……我怎麼聽不懂?巧琇瑩是誰啊?」

  游蘇無奈搖頭,這采苓裝的也太假了一些。

  「采苓小姐不必裝了,是項文庭讓我來找你的。」

  「項公子?」

  采苓表情一驚,好看的黛眉皺在一起,顯然內心十分糾結。

  「隨我來吧……」

  采苓沒再一味想著那事兒,腳步款款地繞過屏風,回到了床上的茶几邊上坐下。

  「公子昨夜其實就是想來問巧姐姐的事情吧?」

  采苓雖知道面前男子不是來向她求歡的,但還是為游蘇親自斟茶。

  「但昨夜我以為你真是不知情之人。」

  「都是演戲罷了,不會演戲,又怎麼可能被項城主看中,一躍成了這麼大城池的花魁?」采苓環顧四周,目露痴迷,「雖是風塵女子,但卻也享受到了我以前可想都不敢想的榮華富貴……」

  她像是知道自己說遠了,轉頭笑道:

  「公子想知道什麼?」

  「你是怎麼跟項文庭扯上關係的?」

  「八日前我在收拾房間時,他悄悄在夜裡來過,將藏在胭脂盒裡的信件都給要走了。本來那些信我應該交給項城主的,那是他兒子與青樓女子私通的證據,理應銷毀。可我們簡單聊了一下後,我改變了主意,他很愛她,所以我選擇幫他這個小忙。」

  「你知道她因何而死?」

  采苓搖頭,一個凡女知道邪祟之事的可能性還是太低了。

  「她的屍體去哪兒了?」游蘇還是問出了他最想問的問題。

  采苓聞言,媚然一笑:

  「我的確知道,但這個秘密對我而言很可能是殺身之禍。公子想要我告訴你,需要與我交換一個秘密。」

  「我並沒有什麼秘密能配的上你的性命。」

  游蘇對這女子還是有著一些防範。

  「公子想要白嫖,可沒那麼好的事兒哦……」采苓微微擴胸,睡袍的領口本就寬鬆,此時更露大好春光。

  「你想知道什麼?」游蘇也不知為何,竟覺得有些緊張。

  「我可以告訴公子她的屍體最有可能在哪裡,但公子要先告訴我,你昨夜是將我看成了誰?」

  采苓一臉玩味地看著游蘇,好似是為了報復昨日游蘇將她視為了別人,所以她要游蘇親口說出那個讓少年愛而不得的人。

  「那只是我為了迎合你隨口胡編的。」

  游蘇都沒有看過她的真容,又怎麼可能會將她聯想成其他人。

  「你覺得我會相信?」采苓莞爾一笑,「我不需要知道她的姓名,你只需要說出她是你什麼人即可。不說,可換不了情報噢。」

  游蘇劍眉微蹙,心想周圍的都是女性,唯有一個長輩官楚君是男性,索性就說師尊好了:

  「是我師尊。」

  「師尊?」采苓一臉意味深長的表情,旋即得償所願地輕揚嘴角,「項文庭連她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見她最後一面的人,應該很好猜吧。」

  項城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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