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游蘇的特殊
?!
姬雪若瞪大美目,不敢置信地看著一臉正義凜然的游蘇。
你是怎麼用這么正直的語氣,懇求別人和你做那事的啊喂!
「游蘇!」
姬雪若嬌喝一聲,柳眉倒豎。
游蘇則一臉茫然,道:「姬小姐是怎麼了?反正我們已經約好日後不再相見,現在我有需要,何不在分別之前多修幾次?」
「你個登徒子!從最開始你就是這麼想的對不對!」姬雪若緊咬著下唇,薄如蟬翼的唇膜被她咬破,滲出一滴鮮紅的血珠:
「你是不是以為,這種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會有無數次?!」
「我沒有這麼想……」游蘇眸子下垂,無奈地搖頭,「我與你雙修,是有正當理由的。」
「呵!正當理由?你以為我會上你的當?!我告訴伱,你想將我們姐妹二人一起收作你的禁臠,門都沒有!」
姬雪若氣得胸脯起伏,襟衫早在不斷地顛簸之中有些散開,露出小片雪膩的潔白。
「所以姬小姐的意思是……只收你一個就可以了是嗎?」
游蘇眨了眨眼睛,眼神里滿是單純的愛意。這個瞎子有著一張矜貴堅毅的臉,當男人用這樣的臉對女人說出類似告白的話時,女人腦子裡浮現的就已經是五十年後他們白頭偕老的畫面。
姬雪若愣了愣神,她的大腦有些空白,唯有『只收你一個』這五個字不斷盤旋。
一時間她都忘記了生氣,也分不清心中湧起的是何等複雜的感情。
她與游蘇的相處時間何其短暫,可不得不承認,這個瞎子少年給她的生平留下了極其濃墨重彩的一筆。這是她遭遇過最兇險的危局,但卻有一個人與她並肩作戰。
如果是和這個瞎子兩個人長相廝守的話……那樣的生活……
她怎麼可能接受啊!!
她的手上瞬間覆上了一層寒光閃閃的尖爪,刺破了潮濕的空氣就朝著游蘇的脖頸直刺而去!
游蘇瞪大了眼珠,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被刺穿的咽喉。他直到死前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或是說錯了什麼,讓這個一同出生入死的少女倒戈相向……
……
「喲喲喲!小姑娘不錯嘛!居然這都被你看穿了!」
小白魚猝然從角落裡竄出來,兩枚魚目興奮地轉動著,而在姬雪若的攻擊之下,那個『游蘇』已經化作一縷輕煙消失不見。
「本神的幻境這麼真實,剛才看你表情,明明都快答應他了,怎麼就反悔了呢!快說,你怎麼看出來的?」
小白魚實在好奇。
姬雪若收回手,她微微偏頭,看向小白魚的眼神冰冷刺骨,嗤之以鼻道:
「立志拯救玉環池的水神,看來也就是個愛捉弄人的小丫頭。」
小白魚聞言,有些不服氣地原地快速遊了幾圈,「小姑娘怎麼說話的?!」
姬雪若懶得理它,看著躺在自己大腿上猶在沉睡的游蘇蹙了蹙眉。
方才的插曲,不過是小白魚為她施展的第二個幻境。說實話,她的確沒能第一時間分辨出遊蘇的真假。游蘇一本正經地求雙修,她也沒有懷疑是自己仍在夢境,只因為她真的覺得這是這個瞎子能說得出來的話……
但當他說『只收你一個時』,她非但沒有感到被偏愛的幸福,反而感到無比的惡寒。
姬雪若本能地討厭著這樣見異思遷的男人,他在遇到自己之前與靈若經歷了那麼多,口口聲聲說著『只喜歡師妹』。
難道就因為跟她雙修過一次?就因為跟她共處過幾日?就能做到無情地拋棄妹妹,將愛轉移到她的身上?
這樣的愛,未免太過便宜和虛假了;這樣的男人,也不如死了算了。
也是想到了這點,她才意識到自己是在幻境之中。
因為她潛意識裡感覺得到,這個重情重義的瞎子,絕不可能這麼輕易地放棄靈若!
如果真的面臨她與妹妹必須選一個的困境,他這樣的人,是絕對絕對會想盡一切辦法做到全都要的那種貪得無厭之人!
呸呸呸!
姬雪若用力晃了晃瑧首,將自己那點妄想拋開。
游蘇不會遇到那樣的困境,因為她壓根就不會喜歡上這個瞎子。他們日後,也絕不會再見!
睫毛輕顫,游蘇緩緩睜眼。
腦後方的豐腴讓他覺得有些熟悉,軟軟糯糯,鼻息間有股迷人的幽香。
過分的舒適讓他有些貪戀地在『枕頭』上摩挲了兩下,他閉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氣,好似極其地享受。
他想起來了,他曾在山洞之中睡過許多次這樣的枕頭,那是師妹飽滿程度恰到好處的大腿。
「師妹……」游蘇嘴裡呢喃,不願醒來。
姬雪若本來就被游蘇的動作整的俏臉緋紅、就欲發作,此時聽見游蘇居然將她當成了靈若,她登時氣不打一處來,嗔道:
「誰是你師妹?!」
游蘇被這怒吼霎時給嚇醒,他立刻回神明白髮生了什麼,身子立馬脫離這美妙的膝枕:
「姬小姐?失敬失敬!剛才做夢夢見師妹,這才不小心說了夢話。」
姬雪若滿臉不信,自顧自地撫了撫被游蘇枕過的地方,將褶子撫平:
「沒死就行。」
小白魚又不知何時游到了二人中間,它拆台道:「你剛才都在本神的幻境裡看藏水和藏土的往事,怎麼可能看見你師妹?」
游蘇窘迫地咳嗽兩聲道:「就你多嘴?」
小白魚隱隱感到什麼不對,忽地道:「我明白了!你小子,朝三暮四怕被發現是吧!」
小白魚就宛如一個調皮嘴欠的小丫頭,游蘇頗感無奈。在夢裡藏水是條心思深遠、忍辱負重的白龍,可它的轉世卻是一條跳脫的白魚。玉環池自己孕育出的邪祟,真的能拯救這片危在旦夕的大澤嗎?
「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
倒是姬雪若先行出聲,她宛如一個嚴厲的母親,小白魚果然被她唬住,灰溜溜地游低了一些。
「告訴我們,要怎麼做才能幫你?」
游蘇也坐直了身子,等小白魚發話,畢竟這條魚可是他們所有的希望。
「你們確定要幫我?」
小白魚的女童之聲難得的嚴肅起來,「若是失敗,可就是萬劫不復的境地。」
姬雪若冷笑道:「別假惺惺的了,如果你真不想我們幫你,早在入池之時你就該把我們的船撞翻。眼睜睜看著我們落入已是不可回頭的危局,現在再來裝模作樣地提醒,我可不會感激你。」
小白魚靜止在空中,就連魚尾都停止了擺動,它緩緩道:
「謝謝,我不是一個稱職的水神。」
從出生起它就一直在玉環池裡躲來躲去,比起死去的族人,它更在乎的是自己的命。
姬雪若愣了愣,才柔聲回道:
「不必道謝,我理解你想守護自己子民的心情,但我們幫你也是為了自己的命。你先說要怎麼做,沒準這根本就是個死局也說不定。」
姬雪若身為一族之長,很能理解小白魚這種逃避責任又主動擔起責任的轉變。
小白魚搖了搖魚首,道:
「如果僅靠你們的力量,這的確是個死局。但你們是鑰匙,是解開他們封印的鑰匙,只有他們都恢復力量,才有可能同時對付水下的藏土,以及水上的那些被污染的邪民。」
「他們?」游蘇皺了皺劍眉。
「你們真的覺得,本神的那些子民是因為厭倦了玉環池而閉門不出?」
姬雪若與游蘇虛無的視線對視一眼,驚道:
「難道他們不是不願出門……而是根本出不了門?」
游蘇也附和道:「之前與慎息尊者戰鬥鬧出了那麼大的動靜,結果一個沒見過的人都沒出現,現在想來的確不合理。哪怕這些人再淡漠,也不可能在自家家主打起來後還閉門不出。」
小白魚煞有介事地點點頭:「沒錯,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
「是幻境!他們都陷入了幻境!」
姬雪若很快就想到了答案,藏土因為夢境之主的腐蝕也擁有了造夢之能,他靠著夢境讓那些信服他的玉族人為他做牛做馬,而讓那些不願奉侍他的人永久陷入了沉睡。
「不止我的子民……那些被卷進玉環池的外鄉人,他們中也有許多人沒有死去,而是被困在藏土營造的幻境中沉淪,等到徹底放棄的那一刻,他們就會真正融成藏土力量的一部分。」
「而你們的任務,就是要將他們喚醒!」
似乎是為了呼應小白魚驟然高漲的語氣,它的身形也變大幾倍:
「藏土的肉體力量經過千年的流逝已經很弱很弱了,但相應他對夢主賜予的權柄也更加熟悉!所以幻境才是他最大的依仗!藏土的幻術的確很強……如果不是本神也擅長此道的話,恐怕早就被他騙得自投羅網了。但幻境也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一旦被獵物識破,那麼幻術就是拍大腿嚇老虎——一點用沒有!」
明明是如此緊張的氛圍,小白魚偏要耍寶似的說句凡間的俚語,讓秀眉緊蹙的姬雪若都有些忍俊不禁。
「說得倒是輕巧,可我們怎麼幫他們脫離幻境?」
姬雪若心裡沒底,精神系的術法往往是最稀罕晦澀的那一類,以她如此高的術法天資,也未能參悟任何涉及精神的術法。
小白魚又吐出了一個小水泡,水泡緩緩飄向游蘇,游蘇隨手將之點破,順手將腦海中兀然出現的裸女毫不留情地斬斷。
小白魚有些後怕地離游蘇游遠了些:
「難道你們沒發現嗎?無論是藏土的觸手,還是我給你們下的幻境,你們最終都能看破。」
姬雪若回想了幾次進入幻境的經歷,第一次是游蘇看穿了觸手是假的,第二次只是單純的做夢,第三次則是她自己看破了游蘇是假的。
但這就足以證明他們可以看穿藏土所有的幻境嗎?
那未免也太輕易了一些……
小白魚像是看穿她所想,嗤笑道:「小姑娘,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還挺厲害的?」
姬雪若反唇相譏道:「反正你沒騙到我。」
「那是因為我只是為了測試而已。」女童像是有些不屑。
「測試?測試什麼?」
「測試這個瞎子……是不是真的有這麼特殊。」小白魚緊緊盯著游蘇,似要從他的身上看出些什麼來。
姬雪若也順著它的目光聚向游蘇,按小白魚的意思,難道看穿幻境都得歸功於游蘇?
游蘇拿食指指了指自己,有些不明所以。
「小子,你真是瞎子?」
游蘇老實點頭。
「有意思。」小白魚饒有興致地遊了一圈,「我現在知道為什麼冥冥中我就感覺你能改變這一切了……」
「為什麼?」姬雪若比游蘇更急。
「因為他的氣質……他沒看過這個世界,從小到大他的內心深處都覺得自己不屬於這裡,可他偏又積極地融入這個世界……他就像是一個矛盾的人間遊客,這讓他明明身處夢境之中,卻總有一絲清明提醒他,他不屬於這裡。沒有人的心比他更迷茫,也沒有人的心比他更堅定。以至於追求真實的幻境都模仿不了他的特殊,所以任何他參與的幻境,都會有不可彌補的漏洞。例如黑潭中的那些觸手,在別人看來,砍上去可是真的砍到了肉上。」
小白魚盯著游蘇的雙瞳不放,聲音像是緩緩而升的梵音:
「你……到底是誰?又到底屬於哪裡呢?」
游蘇心如擂鼓,小白魚的聲音像是女童,但它的閱歷等等卻是一頭實實在在的上古神獸,它居然能將他的秘密看穿到如此地步。
那些殘破的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記憶、沉重而古老的真主身份,他對自己的認知都是混亂的。他覺得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可又覺得自己就是這裡的原住民,這個互斥的心態讓他成為了一個獨一無二的特殊存在,無論是現實還是夢境他都不能完美融於其中。
我到底是誰?又到底屬於哪裡呢?
「我叫游蘇,乃鴛鴦劍宗大弟子、蓮劍尊者二弟子,也是蛇妖一族的女婿。」
游蘇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誰承認你是蛇族的女婿了?!」
姬雪若聞言,下意識地反駁。
游蘇朝她眨了眨眼睛,好似在問她怎麼不是呢?
「好了。」小白魚原地遊了一圈,當這二人是在打情罵俏,「你身上的秘密我既看不穿,那便無意探尋。我只希望你們能幫我,將那些深陷夢境的人給拉出來。我的子民亟需拯救,若是成功,我會滿足你們的一切要求。」
「我也去?」
姬雪若有些驚訝,如果游蘇才是堪破幻境的那把特殊的鑰匙,那她一起進去又有什麼用?
「當然,他是鑰匙,你就是鑰匙上掛著的紅繩。姬小姐,可別讓鑰匙跑丟了啊。」
姬雪若覺得這樣的比喻有點怪異,她提醒道:
「黑繩,可不是紅繩。」
小白魚睨了她一眼,小小的魚唇也好似在笑。
忽地這片幽窟之中亮起白晝,那頭兩次載過游蘇的水獸再次出現。它通體像一條巨大的蠕蟲,偏偏前面的口器又像是發光的水藻。
「它到底是什麼東西?」
游蘇驚訝地問,能在水與土中這樣無聲無息地來去自如,足以可見這頭水獸的神異。
「藏水用龍骨育出了藏土,我用我的魚骨育出了它。也就是靠它,我才能在玉環池躲了這麼久。」
小白魚游到水獸的面前,水獸開心地將口器裂成一朵瘮人的肉花,小白魚咻的一聲鑽了進去。
「那麼就讓我們看看……誰才是玉環池真正的水神!」
它的聲音很興奮,像是站在小土堆上準備往下跳的小女娃。
姬雪若好像又進了幻境,她看見了一個虎頭虎腦穿著紅色衣服的小女孩,腦袋上扎著兩個沖天的小辮子,臉頰上都是紅撲撲的印,在村里這樣的女娃總是把男孩當凳子騎。
姬雪若心中忽而湧起一絲衝動,好似她也要從那個土堆往下跳。
她不由分說地拉起游蘇,也躍進了水獸的腔腹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