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玉蝶捨身;親密餵藥
「游公子和姬小姐?這麼急是要去哪兒啊?」
平淡的聲音像是刮在身上的晚風,親和的讓人生不出敵意。
明月暗隱,凌空而立的那人雙目猶如明星,熠熠生輝。
游蘇記得這道聲音,是慎息尊者的聲音!
他在剛才已經盡力將戰鬥的動靜壓制到最小,但還是驚動了這個玉環池的最高戰力。
「你不該殺大公子的……」
游蘇凝神聚氣、嚴陣以待,墨松劍已從乾坤袋中被他取出,活似一個衣衫襤褸的女劍客。
姬雪若瞟了他一眼,反駁道:「我在裡面設了隔音陣法,是你不該在外面殺人才對。」
「我殺的是雜役,尚可迴旋;你殺的卻是大公子,讓我們無法回頭。」
「說得好像你打算回頭一樣。」
兩人不像是在為推卸責任而爭辯,倒像是在打情罵俏。
風聲急躁,威壓瞬間激增,宛如凝成了實質,游蘇與姬雪若面容明顯一僵,高高在上的洞虛尊者宣洩著自己被兩位小輩忽視的不滿。
姬雪若噙著笑意:「玉環池裝好客的樣子裝了十來日,如今終於是裝不下去了?」
慎息尊者凌空踏步,夜色深濃,叫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玉環池雖好客,可不歡迎不懂事的客人。姬小姐,游公子,你們已犯下重罪,束手就擒吧。」
游蘇沉默不言,正緊張地思考著每一個逃脫的可能。
姬雪若則是笑道:「你玉環池犯的罪難道很小?你們怎麼不束手就擒?」
「我還以為姬小姐一族之長,會與我有些共鳴,沒想到你也不過庸人一枚,難怪蛇族在伱的帶領下還是這般孱弱。」慎息尊者緩緩張開手臂,他輕輕地虛握雙拳,狂暴的風在其上聚集,「事關一池之人的生死存亡,等你真的面對這種情況,恐怕就會理解我的做法。」
「冠冕堂皇!」姬雪若橫眉冷斥,「我蛇族哪怕滅頂,也絕不會像你們玉環池一般,甘願成為邪祟的信徒!」
「牙尖嘴利。」
慎息尊者冷哼一聲,雙掌上蓄起的罡風已呼嘯而出。
洞虛尊者的隨手一擊,速度並不能稱之為快,但卻給人一種無法逃脫之感,仿佛被它擊中是你不可避免的命運,你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朝你而來。
姬雪若當然不會束手待斃,她速掐術法,十數條潔白的靈蛇猝然從她的紅色廣袖間傾巢而出。
白蛇在空中遊蕩,匯聚成網,竟是要將那道罡風給攔下。
可靈台中境與洞虛境的差距,遠比蚍蜉與巨樹更大,白蛇頃刻間被席捲成碎末,就連變成小蛇等待奇襲的機會都沒有。
姬雪若咬著貝齒,心中難免生出一些絕望。這控蛇之術乃是蛇族最難學的秘法,有千變萬化之能,姬雪若也為自己能掌控此術而引以為傲。可沒想到她的驕傲在慎息尊者面前一文不值,靈蛇竟連一瞬都沒有阻擋。
罡勁未至,風已狂涌而來,姬雪若的髮絲也被吹得向後傾倒,她的臉上卻毫無懼色。
電光火石之間,只聽「錚」的一聲清脆劍鳴,磅礴的劍意自劍尖傾瀉而出。明明只是劍與勁的交鋒,金屬的振鳴之聲卻響徹長街。
游蘇整個上半身的紫裙已被絞得粉碎,露出的皮膚上有仿佛被刀刮過的紅痕。
姬雪若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游蘇的背影,那道罡風有著不可阻擋之勢,卻被這個與她一樣同為靈台中境的少年生生攔下。
慎息尊者微微皺眉,三大家主之中他的戰力最強,只因他是出身玉環池的底層,一步步靠著野狗搏命一般的戰鬥爬上了頂峰。他很清楚自己這一擊的實力,就連凝水中境的人也難以抗衡,可這瞎子居然做到了!
光是這劍中調動的玄炁,就不可能是一個靈台中境之人能有的儲備。慎息尊者死死盯著游蘇,好似要將他身上的秘密看透。直到發現游蘇眉心間那朵閃爍的蓮花,他才知曉答案。
「蓮劍尊者居然捨得為你種下仙種,那個薄情寡義的女子也會這麼重視一個人?」
慎息尊者目光閃爍,顯得異常興奮:「不過以這個年齡就能領悟劍意,倒是的確值得她這麼重視。如此一來也好,寄出的信件怕是已經快到蓮花峰了。蓮劍尊者大駕光臨的日子,不遠了……」
「你拖住我,就是為了引來我師尊?」游蘇早就隱隱猜到了答案,只是他不明白對方怎麼敢把算盤打到一位洞虛尊者的身上,師娘修為跌落的秘密應該無人知曉才對:
「你到底想對我師尊做什麼?!」
「做什麼?」慎息尊者朗聲大笑,「我不會害她,她會成為我玉環池新的聖女,有史以來最強的聖女!而我玉環池也將走向最鼎盛,哪怕是神山也不可再對我們頤指氣使!」
姬雪若柳眉倒豎,陰冷道:「說得好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聖女勾連的根本不是玉環池,而是玉環池底下的那頭邪神!你要將蓮劍尊者與祂連為一體,靠蓮劍尊者助祂恢復!」
游蘇聞言,心臟猛烈地跳動,手指都恨不得嵌進劍柄之中。
慎息尊者卻是淡笑道:「不止她,你們……也是一樣!」
一字落下,鋪天蓋地的威壓鎮壓而下,游蘇與姬靈若瞬間感到難以呼吸。
「人族的祖先本來就是海底爬出的生物!可我們卻霸占了大地,排斥著海里而來的同類!總有一天,所有的人都將變成人魚!我們將拋棄陸地,回到大海的懷抱之中!我們所有人,都是水神的子民!」
慎息尊者振臂高呼,他看向夜裡漆黑一片的玉環湖,好似看見了他幻想中的未來。他一步步從底層爬起,正是源源不斷的欲望支撐著他,僅僅是一個靈地家主的位置滿足不了他膨脹的野心。
而就在姬雪若二人疲於應對之際,一聲嬌喊驀然響起:
「游公子!往玉環池裡去!他們下不了水!」
姬雪若驚愕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在雕樓之間,赫然站著一位淚流滿面的絕美少女,正是聖女玉蝶。
在激烈對峙的環境之下,居然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凡人之軀的螻蟻。
「玉蝶!你找死不成!」
慎息尊者怒視著玉蝶,目中殺意盡顯,但他卻沒有真的下手。
想要讓蓮劍尊者成為聖女,玉蝶還不能這麼輕易的死掉。
姬雪若反應很快,立馬拉住游蘇的手就準備沖向玉環池,所幸公子殿離玉環池的距離極短,只要跑過十米就能朝著玉環池一躍而下!
慎息尊者也無暇找聖女算帳,他雙手打開,作出了一個擁抱的動作,好似要將狂風都給攬入懷中。
在奔馳的二人面前,果然出現了一道巨大的阻力,正是源源不斷吹來的湖風!就連平日裡波瀾不驚的玉環池也捲起了大浪!
二人的動作受迫停滯,游蘇擋在姬雪若身前首當其衝,雙臉都被吹得起了褶皺,這些風颳在身上,有股刺骨的痛。
姬雪若心急如焚,忙玉指翻飛、嘴唇翕動,一面青色的木盾赫然在前方出現,其上運轉著六芒的法陣,卻也很快出現了絲絲的裂紋。
木盾稍稍替二人減緩了阻力,可慎息尊者的殺招已經接踵而至!
一道巨型的爪手朝著二人捏緊而來,姬雪若根本叫不出這道術法的名字。因為到了洞虛尊者這個境界,隨手施展的力量已經堪比常人通過複雜程序施展的術法!
游蘇瞬即回身,腳下石塊霎時碎成齏粉,劍身遊走有如狂龍!
這一劍簡單至極卻帶著滔天的怒意與殺氣,游蘇心中的憤恨仿若火山中堆積的熔岩。這怒意的來源不是對方針對他而來的惡意,而是因為對方盯上的——是他最為敬重的師娘!
游蘇渾身的肌肉躍動,太歲之力對肉體的增幅全開,勢要將這巨爪斬斷!
可對方不是出雲城的齊宗主、也不是柳城主,對方是實實在在站在這山巔之上的洞虛尊者!
游蘇滿腔的劍勢,也只不過是與這巨爪僵持了片刻。巨大的風浪四散,周圍的牆體都開始崩塌。
「螳臂當車!」
慎息尊者不想一不小心就將這兩隻意義重大的螞蟻踩死,所以才一直控制著力量,可這兩人總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他的底線。
他決定再不留手,巨爪瞬間就將游蘇的劍意碾得粉碎,以絕對碾壓的姿態抓向風雨中的二人!
因用力過度,游蘇的牙尖都咬得滲血,整隻握劍的手臂都開始顫抖。但他還不打算放棄,因為他感覺到了……在背後捲起的風浪中!有什麼東西來了!
慎息尊者也同樣注意到了玉環池巨浪中的那抹亮光,那不是被浪捲來的白光藻,那是那日將游蘇吞入腹中的水獸!
慎息尊者目露凶光,這兩個晚輩給他的感覺太過怪異了……這五十四年以來,哪怕是化羽境的修士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可這兩個靈台境的年輕人卻讓他有一種直覺,那就是絕不可放任他們胡來!
這隻水獸就連在玉環池待了幾百年的他也未曾見過,他們就好像是被這處大澤選中的救星一般!
「死!」
慎息尊者的心中就只有永絕後患這一個念頭!
隨他心意,巨爪仿佛憑空變大了數倍,洶湧的狂風似要將接觸到的一切都給捏得爛碎。
饒是絕不輕言放棄的游蘇,在巨爪之下也感到了一股無能為力之感。
這是真正的鴻溝,絕非一腔意氣就能彌補。
可這巨爪居然停滯了一瞬,只因驟然擋在游蘇身前的那具身影——居然是玉蝶聖女!
「走!」
玉蝶聖女撕心裂肺地嘶吼,她背對著巨爪,看著游蘇,好似她的眼裡只有他一般。
游蘇楞在原地,就連姬雪若都被少女的行為驚得忘了動作。
「走啊!他不敢殺我的!」
玉蝶焦急地大喊,眼淚像斷了線的風箏。
率先反應過來的還是姬雪若,她不由分說地扯住游蘇的小臂,就欲往身後捲來的巨浪躍去。
游蘇木然地後退,雙目已變成漆黑之色,他與聖女短暫相識,卻還從未見過這個凡人女子的真容。
她真的很美……
游蘇凝視著少女哭得梨花帶雨的臉,巨爪就在她的身後停留,慎息尊者高高在上凌空俯視著他們,他的表情終於不再是那副淡定從容。
時間仿佛停滯在這一瞬,以白光藻為口器的水獸猝然衝出水面,破浪而出的它張開了裂成四瓣的巨口,將游蘇與姬雪若一口吞下。
電光火石之間,它已潛回水中,滔天的巨浪落地,宛如下起了驟雨。
雨水浸濕了玉蝶的衣衫,伴著淚水一起滑過她的臉頰,她看著已遁入水中的二人,嘴角微微勾起。
……
水獸的腔壁並不寬敞,還裹挾著粘稠的液體。
姬雪若與游蘇被迫糾纏在一起,好似要將二人融為密不可分的一體。隨著水獸的蠕動,身體火燙的二人宛如兩根燃燒的木炭,正不斷地相互摩挲。
那股奇特的異香讓二人昏昏沉沉,可這該死的羞恥感又讓姬雪若難以閉眼,她甚至覺得這樣的親密接觸比之昨日那纏綿更讓人神醉,使得她情不自禁地發出陣陣軟吟。
就這樣不知道在水獸的腔壁中待了多久,姬雪若仍然保持著最後一絲清明,可游蘇好似已經昏睡了過去,沒有半點反應。
直到二人被水獸吐出來時,游蘇也未曾醒來,姬雪若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那條水獸就已消失在了岩層之中。
姬雪若環顧四周,又是那熟悉的幽暗以及覆蓋著墨綠苔蘚的乳石。他們幾經輾轉,居然還是回到了湖底的世界。
姬雪若掙扎著站起身子,胸前仿佛還殘留著游蘇身上的餘溫。身上的這些黏液總讓她有一種錯覺,好似他們剛才經歷了一番抵死的媾和。
尤其是在二人共經生死之後,那股患難與共的暖意讓姬雪若的血液都變得更加滾燙。
她深呼吸了幾口氣,將心中的旖念清除,便開始嘗試叫醒游蘇。
但游蘇似乎是過於疲憊,遲遲不肯醒來,嘴唇都有些泛白,眉心間的蓮花也黯淡無光。
接連硬抗洞虛境尊者的兩道攻擊,已是讓游蘇燃盡了一切力量。
姬雪若把辟邪令和那袋蓮子放在一邊,又在儲物法寶中找尋著能用得上的丹藥,所剩無幾的那點靈丹都被她一股腦地餵進游蘇嘴裡。
可游蘇的身體好似已經停止了運轉,那丹藥就卡在游蘇嘴裡遲遲不被咽下。
姬雪若有些焦急,她猶豫了片刻,便將游蘇枕在自己飽滿的大腿上,她又給游蘇餵下了一點水,沒想到反而讓游蘇將那幾顆丹藥給嗆出了嘴。
她連忙接住丹藥,倒也沒嫌棄這是游蘇吐出來的東西。兩人接連遭遇損耗,哪怕儲備豐厚的姬雪若此時也有些捉襟見肘,這丹藥已是不可浪費的稀缺資源。
游蘇的眉頭痛苦地擰在一起,身子也有些戰慄,姬雪若知道,這是身體極度空虛的表現。
姬雪若長嘆了一口氣,看著手裡裹著津液的丹藥不再遲疑,取出一枚將之吞入檀口之中。
她貝齒輕咬,將丹藥嚼成粉末,然後捧起游蘇的項首,對著少年泛白的嘴唇吻了下去。香舌翻卷,叩開了游蘇的牙關,苦澀的藥粉混著甜蜜的香津,被送入游蘇口中,緩緩地流進他的喉管。
良久,唇分。
姬雪若紅著俏臉,將二人唇邊牽連的絲線擦去,又將第二枚丹藥吞入口中。
她曾聽過坊間傳言,初吻也是女子極其珍貴的東西。
就連那些被迫賣進青樓的女子,她們可以獻出自己的身體,卻不願意接受客人的親吻,好似這樣她們還能留有最後一絲貞潔。可事到如今,她的第一次都已經給了這個少年。
他們真的能『日後不再相見』嗎……
姬雪若不願思考這個問題,俯仰之間,唇舌顫動,一枚枚丹藥都被她送入游蘇口中。
而在她沒看見的角落,通體潔白的小白魚已經將一整袋蓮子吞食殆盡。
它瞪著圓溜溜的魚目,一個巨大的七彩氣泡已經醞釀完畢,緩緩地飄向了沉迷餵藥的二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