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游蘇是誰?
這裡是玄霄宗宗庭廣場上的大演武場,由七七四十九座小擂台組成,是非真傳弟子們用以操練實戰、切磋比試的地方,更是禁止門內私鬥的玄霄宗用以解決大部分武力矛盾的地方。
由於人數眾多,尋常時候每一座擂台都十分緊俏,想要使用都得提前預約。而今日,所有的預約都被推遲,只因站在正中心那座擂台上的二人。
擂台的周圍人山人海,都是慕名而來的非真傳弟子。游蘇突然成了久不收徒的蓮花峰之真傳這件事,最近幾日傳的沸沸揚揚,引起了極大的轟動。
所有人都在問——游蘇是誰?
可是沒人給得出答案,好事者翻遍了各大仙家的天驕名單,也無人找到這個名字。各種各樣的猜測鋪天蓋地,游蘇之名甚至都已流傳到神山上其他的仙宗中。
儘管如此,一連四日,也無人取起游蘇被公示在經堂門口的令牌,提出自己的異議。
異議包括很多種,包括但不限於這位即將成為真傳弟子之人的品行、性格、天賦、實力等等。但相應的,提出異議者需要拿出真實有效的證據,否則將會受到嚴厲的懲罰。
至於游蘇,根本沒人認識這個偏遠城池出來的無名之輩,自然拿不出質疑他人品之類的證據。所以,對游蘇的異議只能是在修煉一途之上,要拿出的證據也很簡單,就是證明我比他強,他不配當這個真傳即可。對於挑戰者當然也有要求,要麼年齡與之相仿,要麼境界與之相仿。
不過真傳弟子公示期會被質疑的情況很少,有也都是同為真傳之人,非真傳弟子敢這樣做的寥寥無幾。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希望能贏,最終也只是丟人現眼,甚至還可能引來長老的不快。
能被選為真傳,無論是大長老還是小長老的真傳,都足以證明他們的鶴立雞群。這雞群,指的就是這些非真傳弟子們,即使他們對於神山外的大多數修士而言,也是鶴。
所以,宗內也有一種不成文的共識,真傳弟子在報導公示期被非真傳弟子挑戰,是一種恥辱,證明他們根本沒有讓人信服的實力。
而游蘇的第一個挑戰者,就是一位外門弟子,一位極其特別的外門弟子。
游蘇並不知曉師娘口中的那些朝著她去的「他們」,具體指的是誰。
他也無意去一個個調查的清楚,無論如何,他都會堅定地站在師娘這一邊,那便只需要等他們找上門來就好。
現在已是真正的秋天,天風高爽,雲霧藹藹,游蘇長身玉立,鬢邊散落的髮絲與裾帶一起飄舞,岩岩若孤松之獨立。
偌大的演武場,他儼然已是所有視線的焦點。
女弟子們大都目光精彩,為宗中又出了一位謙謙美少年而心喜,狂熱者甚至已經躍躍欲試;男弟子們則皆是目光艷羨憤怒,恨不能取而代之,畢竟比起蓮花峰上蓮劍尊者與望舒仙子的赫赫威名,在一眾男弟子中流傳更甚的,是她們的絕世美名。
在出雲城時,游蘇就有些不習慣這種被很多人注視的感覺,畢竟他是個瞎子,別人看得見他,他卻看不見別人,感覺頗為怪異。
人群中的風言風語他也聽去了不少,他不怪這位挑戰他的外門弟子,畢竟自己真的沒有名聲,會受到質疑也不奇怪。游蘇甚至很感謝這位外門弟子的勇敢,給了他一個機會展示自己,好讓心懷質疑、蠢蠢欲動者放棄不切實際的幻想。
游蘇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氣,他最喜歡這樣不冷不熱的天氣,這樣的天氣應該坐在蓮花峰上看看書,或者吃著果子和師姐聊聊天,而不是在這裡打架。畢竟同齡之人或者同境之人,游蘇都不認為自己會敗。
綜上三個理由,游蘇決定,他都會盡全力儘快結束這場切磋。
游蘇今日的對手,是個皮膚有些黝黑的高大青年,游蘇站在他的面前,也宛如個瘦小的少年。他垂著眸,沉默著,身上那件玄霄宗外門弟子的淡藍色長袍,都被洗的有些泛白。
此時,劉長老走上了擂台,嘈雜的人群也霎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不想觸了劉長老的霉頭,畢竟在外門弟子中,他一直是以嚴肅、苛刻的形象示人。
劉長老行至擂台正中,高聲喝道:
「外門弟子石堰,對蓮花峰預備真傳弟子游蘇的實力提出異議!」
「經核查,石堰骨齡二十四歲,境界靈台中境;游蘇骨齡十八歲,境界靈台中境,符合挑戰標準!」
游蘇劍眉微挑,二十四歲還在他的意料範圍內,至少沒有來個四五十歲的靈台中境挑戰他。但他也不會輕視任何一個對手,更何況從神識探查的情況來看,對方顯然不是一位泛泛之輩,一身玄炁的紮實程度,游蘇都自愧不及。
這玄霄宗,還真是藏龍臥虎,不愧是天驕薈萃之地。
「切磋點到為止,不可用違禁手段,違者嚴懲不貸!」
劉長老簡單講解著,先是瞥了一眼蓄勢待發的石堰,又用餘光打量著從容不迫的游蘇,不免心中低嘆,仿佛在為游蘇的運氣而扼腕。
他本想提前給游蘇介紹一下今日這個特殊的對手,卻被游蘇拒絕,也不知這瞎子是否真的有底氣能夠這般「目中無人」,殊不知游蘇只是為了公平而已。
「好了,開始吧。」
隨著劉長老的一聲令下,全場之人的目光都熱烈了起來,有人想看笑話,亦有人想看傳奇崛起。
對這場切磋饒有興致之人,卻不僅僅只有這些弟子。游蘇一柱半香開神山之門的事,劉長老並未刻意隱瞞,那些隱在人群中、雲層後的真傳、長老們,也都想看看蓮花峰這個橫空出世的新弟子,究竟有著怎樣的能耐。
三長老側躺在一片凌空橫飛的芭蕉葉上,一手支著腦袋,一手拎著半透的玉質酒葫,裹在身上的華美青裙飄溢著若有若無的青炁,更顯裸露出的半截香肩冰肌玉骨。她仰首灌了一口酒,頓時全身曲線畢露,當真是橫看成嶺側成峰,美的不可方物。
雖看似漫不經心,眼睛卻也不時瞟著雲下的擂台,她瞅了一眼邊上氣質凝重的小望舒,撇了撇因酒水浸潤而越發晶瑩的丹唇,拍拍自己身側的空地道:
「小望舒,坐著看啊,在天上飛著不累嗎?」
望舒仙子沒理她,只是搖了搖頭,一雙藍眸全神貫注地凝聚在自家師弟身上。
三長老翻了個俏麗的白眼,「你就這麼不信任你師弟?」
「我信任師弟,可是看見師弟要和別人打架,我就坐不下去……」
人家都道你是冰山仙子,結果對一個才認識幾天的師弟就關心成這樣了?
三長老暗暗腹誹,她忽地蹙眉,支起身子正襟危坐,將不經意間展露的春光都收斂了起來。
「三長老覺得誰會贏?」
雄渾之音自青裙美婦身後的雲層中傳來,不多時竟現出兩道人影,一健壯中年與一瀟灑青年,皆是錦衣赤袍,御劍而行。
中年笑容溫煦,青年亦是彬彬有禮,躬身道:
「昌文見過三長老,見過望舒仙子。」
望舒仙子置若罔聞,只專心師弟,三長老也不回頭,將眸間那點不耐之色隱去,一改常態的聲線清冷:
「五長老難道認為外門弟子能勝真傳弟子?這樣的人,可千不存一。」
「三長老說的不錯,也不知是哪來的外門弟子這麼不長眼,敢來挑戰蓮花峰的威嚴。」五長老赤袍流光,笑著回道。
三長老握著酒葫的手緊了緊,五長老話中的取笑之意還是被她敏銳察覺。同為劍峰,赤虹峰的真傳弟子就從未被挑戰過,她聲色更寒,毫不客氣:
「我還以為五長老,會光明正大地來挑戰。」
五長老看了眼身側美婦的婀娜側影,也不生氣,放聲大笑了起來:
「三長老怕是誤會了,這石堰可不是我安排的。三長老已十餘年沒收真傳了,不認識此子也不奇怪。他可是外門弟子中的怪胎,十七歲入宗,至今七年間,每位能挑戰的真傳弟子,他都挑戰過,雖然無一例外都是落敗。」
三長老黛眉微蹙,她似乎聽聞過此人的傳聞,卻是以弟子間相傳的笑話形式。既然是笑話,那游蘇豈不更加勢在必得?
「還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三長老如是評價。
「可這南牆撞的多了,也是會被撞破的……」五長老立於劍上,雙手負後。
「五長老是覺得石堰會贏?」
五長老卻是將劍目看向場中,不正面作答,淡笑道:
「我覺得昌文會贏。」
那名為昌文的青年,也不謙虛,而是挺胸抬頭,一副自信之態,餘光卻是掃過不遠處白衣勝雪的望舒仙子。
望舒仙子一直旁若無人,此時聽見五長老所言,竟轉過頭來看向五長老,她藍眸疏冷,一字一頓道:
「師弟會贏!」
話音一落,她便直飛而下,向著那座擂台飛去。
最終,她落在劉長老身邊,因為這裡觀眾最少。不喜紛擾的她只專心在師弟的身上,便也感受不到周圍因她到來而產生的嘈雜。
回到場中,又是一道厚實的土牆豎起,將游蘇來勢洶洶的劍勢盡數接下。
游蘇別劍胸前,緊皺眉頭,這名為石堰的青年,比他想像的還要難纏的多。
這人雖為外門弟子,化炁防禦的招式卻是層出不窮,並且對於很多招式有著極其敏銳的察覺。縱使偶爾有劍招能破開他的防禦將他擊倒,他也能極快地恢復行動力。這點微弱優勢,根本不能作為判斷勝負的標準。
游蘇緊了緊墨松劍的劍柄,他本來還打算越快結束戰鬥越好,卻沒想到碰到了一隻專門抗打的烏龜。
游蘇心知不能再拖下去,於是深呼吸了一口氣,調動起全身的玄炁,決意給出一錘定音的一擊!
比之初戰鄔成之時,游蘇對自己劍意的理解運用早已今非昔比。
他雙手持劍,天地間澎湃的玄炁呼應著他,將他的衣袖鼓起如同吹脹的氣球,看不見的鋒利劍氣繚繞其中。
許多人的目光皆是為之一凜,他們都能看出遊蘇身上的劍勢已經陡然拔高,手中那把通體墨色的長劍宛如有龍吟虎嘯。
高天之上,風輕雲淡的五長老面色一滯,旁邊的弟子昌文亦是神情凝重,一臉不敢置信:
「他……他怎麼也會有劍意?」
三長老心中被小望舒拋棄的陰霾也一掃而空,她像是心情大好,搖晃著酒葫飲下一口,青裙蓋住的足尖也歡快地輕點著。
石堰面對此劍毫不畏懼,他像是不知閃躲,更像是不懂認輸,渾身肌肉暴漲,幾乎要將長衫撐破。
游蘇感知到對方要接下此劍的決意,也不再猶豫,劍意如暴雨狂瀉、萬牛奔雷,勢要將劍前的一切都撞得千瘡百孔。
劉長老已然驅動身形,準備在千鈞一髮之際斬斷這道劍意。
在他看來,游蘇已然展現出了他為何能在一眾天驕中成為拜入蓮花峰的那個「幸運兒」,單單這道近乎圓渾的劍意,同境之中就近乎無敵,石堰的落敗已成定局。
石堰卻好似渾然看不出這股劍意的不可阻擋,竟然扎足雙腿,躍向了墨松劍的劍鋒。
「別來!」
霎時之間,衣帛碎裂之聲響起,石堰的背後驟然出現了一道六芒法陣,厚重的黃光蔓延至他肌肉虬結的雙臂,他竟要用手硬接此劍!
演武場上,劍與人交匯的瞬間,天地如鳴,磅礴的聲波迸濺而出,前排之人的髮絲都被吹得揚起。
劉長老看著躺在一片碎石中遍體鱗傷的石堰,眼中閃過不忍之色,這個「老熟人」今天說的第一句話,竟是阻止他的保護。只因他若出手,那便代表勝負已分。
游蘇立於一側,渾身劍勢翻湧,他不理解切磋而已,為何對手非得接此劍不可。
劉長老低嘆一聲,高聲道:「我宣布……」
「等等!」
碎石之中,怒音響起。
那堆碎石竟高高攏起,然後順著石堰寬厚的背脊滾落,石堰喘著粗氣站起身子,嘴角還殘留著血絲,他執拗道:
「我還沒輸,我還能打!」
天太冷,有點小感冒,有一千字沒修改就不發了,早點休息,明天至少6k!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