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傾城出閣

  李若蘭的葬禮是相當隆重的,倒不是說陳府大操大辦,鋪張浪費,喪事按李若蘭本人原本的意思其實還是一切從簡的。直到雲州牧、州同知、州丞,靖雲府尹、府同知、府丞,雲安縣令,都親自前往弔唁,事情就產生了質的變化。不知為何李若蘭似乎一下成了道德的典範、時代的楷模、賢良淑德女性的化身,雲州城各大世家當家人紛紛前往弔唁,商賈巨富也親自前往慰問,連一些自以為有點身份的人士也去露了個臉。陳府禮金收得那是超乎意外的多,看到這麼多金幣,身為衙門官員的陳青松有點不知所措,還是老上級雲安縣令提醒他:留名不留利,錢財是禍根。

  陳青松才明了這錢萬不能留,便造冊公布總共收了多少金幣,但不公布明細,將收到錢財全數捐給負責戰爭遺孤、遺屬,傷殘軍人,民伕撫恤的雲州最大慈善組織《雲州忠義會》,自家還虧了一筆。陳青鬆開始還有點不舍,後來聽到有言論說他大發死人財,是個貪財好色的偽君子,甚至有傳言說有人眼紅他們家死個人白得這麼多錢,準備洗劫他們家,聽得陳青松脊樑發冷,慶幸自己捐得早。

  有人會覺得詫異,柳府收錢怎麼沒事,柳府收禮都暗中收的,外界只知道州牧上門致歉,並不知道給多少了錢,另外那些陪罪的世家也是暗暗給的,外界根本都不知道。《雲州忠義會》收到錢以後,搞了個《若蘭基金》,若干年後,因一些現在不可言說的原因,李若蘭又出了大名,《雲州忠義會》直接更名為《若蘭忠義慈善會》,這是後話了。

  若蘭本是世家一尋常女子,嫁給陳青松後也是本份的在家相夫教子,陳青松被徵召入伍上了前線,她只能與女兒在家相依為命。自從遇到李若男以後命運似乎發生了很大改變,先是女兒被仙家看中延壽20年,以後還能生育一個有靈脈的孩子。而後自己卻被告知命不久已,只能為了丈夫女兒將來考慮,只能忍痛為夫求親。李若蘭這一生算是平常度過,生前談不上風光,可連她自己也沒想到死後卻逐漸榮耀光輝起來,若干年後甚至在雲州城被立像紀念,想不到呀,想不到呀,這就是人生。

  李若蘭去世後,白鹿大仙在夜深人靜時曾去她的墓地看望過她,並在墓前承諾會讓陳芷芸短暫一生平安快樂度過,讓她嫁一個最合適的人,不離不棄,生死相隨。實際按白鹿大仙自己的想法,她並不想讓李若蘭這麼快就死去,她也有能力做到,可她明白上命不可違,天命不可逆。

  陳青松因仙家賜婚,若蘭基金成了雲州城大名人,很快就升了靖雲府判官,正七品。時間過得很快,李若蘭七七四十九日的喪期已過,陳府張燈結彩,準備陳青松與柳靈慧的大婚。原本是續弦,兩家原都打算低調辦,但仙家賜婚一宣揚開,這樁婚事對兩家都變成體面榮耀之事,再想低調就行不通了。柳府劉夫人更是卯足了勁,不顧柳靈慧的阻撓,置辦了豐厚的嫁妝,出嫁那天說是十里紅妝有點誇張,但嫁妝卻是從柳府出門一直送到陳府內就沒斷過,兩府實際雖只有一里多地,但如此大手筆,讓人對實際已沒落的柳府卻是刮目相看,劉夫人也是狠狠出一口惡氣,她這個為了自家兒子容不得小姑的的惡毒嫂子的名聲總算可以洗刷乾淨。

  陳氏家族也因仙家賜婚更是請來還在宗門修行的築基五世太叔祖前來鎮場面,五世太叔祖名諱耀祖收到族長的信,忽然決定放棄修行不再衝擊金丹,向宗門申請出仕,宗門很快批准,讓他回老家雲州雲陽郡當郡守,從四品。陳氏家族一片歡騰,卻不知一年以後等待他們的是一場他們根本不願見到的腥風血雨。

  陳耀祖提前一天來到雲州城,當他敲開陳府的門,陳家上下得知老祖大駕光臨,全都趕來拜見,從雲陽郡楚溪縣浩浩蕩蕩來了三十幾號人,連同在雲州城其他陳氏三十多號人與陳府原有人員把前院擠得滿滿當當,陳耀祖很是驚訝,不是說陳府人丁稀少,總共才十幾個人嗎?哪來這麼多人?一問才知,陳耀祖不動聲色,讓大家起身,問主角為何不在?族長問答,陳青松還在衙門當差,還沒回來。陳耀祖不用想就知道,這是在躲瘟神呢。陳耀祖掃了一眼,就看到最后角落站著的白髮婦人,一看便知她應該是陳府主事,族長看老祖一揮手,就開始吆五喝六安排起人員工作來。陳耀祖也不理他,直接找到白髮婦人,見完禮,婦人把老祖請到客廳,陳耀祖坐了主座,陳若梅站在一旁也不落座。陳耀祖並不記得陳氏家族有這樣一位女子,但也不問,而是請她落座。見她遲遲不肯落座,笑著說,站客難打發,雖然本來自己是客,你是主家,現在倒反客為主了。陳若梅聽了才落座。

  屏退他人後兩人才開始交談。「說起來,這府邸當年還是我一手操辦買的。當年師父,也就是松兒11世老祖,我的6世老祖,剛出仕來這雲州城做靖雲府同知,當時人生地不熟,我也是花了心思才幫師父買到這裡的呢,雖然小了點,但地段好,安靜。」說安靜時,刻意看了下嘈雜的外面。「老祖,您眼光好。」「你稱我前輩就行,這座府邸當年師父仙去前,曾要留與我,我以要衝擊金丹為名拒絕了,就給了松兒爺爺。師父去世後這些年,我實際一直在苦修丹道,至於成就金丹早就放棄了。我大伯,二伯那些不肖子孫自以為旁系變嫡系翻了身,耀武揚威起來。卻不知當年我父親病去後,大伯,二伯欺我孤兒寡母,奪我房產,侵占我家田地,母親又氣又病不到一年就去了。大伯,二伯都不管我死活,還是族長,也就是松兒的八世祖收留了我,當時我才6歲。兩年後,師父回鄉時無意中發現我有靈脈,便帶去了宗門。」陳耀祖停住,看著陳若梅。

  「稟老祖,我並不是陳氏族人,但老爺稱您老祖,我也稱老祖才合適。老祖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會轉告給老爺。」陳若梅明白老祖的意思:不會爭府邸,他與陳青松這一支更親。「原本我是想在雲州城出仕,也與師父一樣做靖雲府同知,但松兒已能獨當一面,所以我選擇回雲陽與這幫不肖子孫親近親近。陳敬磁喧賓奪主,明日就是大婚之日,安排是否妥當,要不要我集中一下族人,宣布一切由你做主。」老祖笑道。「稟老祖,世家大族自有規矩,族長安排是妥當的,大婚人多才熱鬧,不然我們也要請外人幫忙。有老祖在,大婚之後,族人自會離去。」陳若梅的意思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大婚結束,您老把這幫人打發走就行。

  「那就按你的意思辦,對了,以後有空幫我留意下城裡是否有府邸出售。我乃丹道修士,小有積蓄,想起當年剛到雲州城時的窘迫,看中了一座府邸卻拿不出錢來,才買的這座小宅院。呵呵,師父有了這個教訓,才要我存點錢。」老祖笑了起來。「老祖說笑了,雲州城是有幾家因戰爭失去擎天支柱的世家大族,將來是要轉讓府邸。」陳若梅回道。「戰爭是很殘酷的,我在戰場也是九死一生才撿回一條命。你可尋其中府邸最大,地段最好的那家去說,將來如果想出售府邸,我可溢價五成,只當是慰問祭奠犧牲的戰友,照顧其後人,要婉轉一些,不用著急,晚幾年沒關係。」「老祖慈悲。」「修士不講慈悲,講的是君子之交淡如水,薄情寡義,甚至絕情絕愛,只求長生問道。」陳若梅聽到此言,表情有些詫異。陳耀祖接著說:「今日之言,僅我二人,別人聽不到的。」這時陳青松回來拜見老祖,多話不提,晚上陳若梅將老祖安排在自己房間休息,她與陳芷芸同睡。

  第二日,便是大婚,陳青松一早騎馬帶著迎親隊伍熱熱鬧鬧從陳府出發去往柳府,柳府也是開燈結彩氣氛熱鬧非常。想當年柳家老祖到來到這繁華的雲州城,開府建了柳家府邸,不知有多少人攀附巴結。可柳家老祖在第三次魔鬼戰爭中隕落後,立刻樹倒猢猻散,柳家迅速衰落。若非柳家尚有些積蓄,柳府劉夫人也是世家大族出身,撐起這個家,只怕柳府早就易主了。後來只因柳靈慧貌美就受到世家大族聯合打壓,柳靈慧姻緣受阻,柳家旁系更是有人吃裡扒外,想讓柳靈慧去當什麼世家高門的貴妾,換自己的的富貴榮華。如今因柳靈慧有仙家賜婚,柳府命運改變,原本躲的遠遠的親戚朋友都紛紛現身出現。正所謂雪中送炭難,錦上添花易,劉、柳二人自然心中明白,不過結婚嘛,人多還是好些,畢竟熱鬧。

  陳青松很快就到柳府,走完流程花轎就是從柳府迎往陳府。柳府準備的嫁妝跟隨接親的隊伍一起浩浩蕩蕩返回陳府,世家大族所謂十里紅妝,嫁妝一擔一擔從柳府挑到陳府,隊伍的頭已經到了陳府,隊隊伍的尾巴還在從柳府源源不斷出來,一眼望不到頭。

  世家大族婚姻之事,自有一套規矩程式,莊重又不失喜慶,並無鬧婚之惡習。老祖坐於高堂,因有陳耀祖的坐陣,雲州城所有的修士幾乎都有出席,所以婚禮現場除了陳敬磁,陳若梅、陳芷芸、劉夫人四個普通人坐在席間,其他都是修士。其他人只能等到後面吃流水席。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是夫妻對拜。三拜之後,柳靈慧堅持要對李若蘭靈牌與遺像叩拜三次,死者為尊,陳青松也陪著拜了三次。接著就送入洞房,洞房花燭春宵一刻,陳青松梅開二度,柳靈慧也是苦去甘來,餘下不表。

  大婚三日過後,陳府總算歸於平靜,陳耀祖陳敬磁領著族人離去,柳靈慧帶來一個嬤嬤,一個貼身丫環,兩個丫頭,算是給府里添了人氣。陳青松身在公門,開始正常去府衙上班,陳芷芸也去了學堂,只剩柳靈慧與陳若梅在家。柳靈慧知道陳若梅身份特殊,對其很是敬重,稱呼姐姐,且用敬語。陳若梅稱其夫人,也用敬語,雙方感覺有點太過生分,約定不用敬語。因這次大婚,柳靈慧帶的嫁妝甚是豐厚,收的禮金也甚多,老祖一人就送了兩百金,家裡添了一輛馬車,多雇了一個車夫方便女眷出行。

  又過兩月,因是老祖親自交待購房之事,柳靈慧與陳若蘭便去拜會那個府邸最大位置最好的趙府。趙家老祖是老牌築基修士,因其築基不到十年就出仕,且是丹道修士,100多前就在雲州城買下這座占地30畝府邸。在戰爭中他不用上線,而是在後方看病救人,可運氣不好被敵襲擊身亡。他們家大業大,府邸就有100多口人,鄉下莊園人口更多。原有的醫館藥房因沒有丹道修士的支持不到三年就被迫轉讓,其它產業也陸續賣掉。

  柳府與趙府情況相似,且柳靈慧是本城名人,柳陳二人受到熱情接待。閒聊八卦一個時辰,才把話題扯到丹道修士身上,又暗示老祖想在雲州城按市場溢價五成購買陣亡戰友府邸,因老祖在雲陽郡當郡守,時間不著急等等。趙府明白她們來訪真正的意思,是看上了自家府邸,如果以後要出售找他們陳府就是。

  趙府幾房正為分家吵得不可開交,主要就是這府邸扯不清,有想賣,有想留的,現在陳家老祖願意溢價五成,還是很有吸引力。這事本來很快就能成的,可惜趙家幾房利益分配意見不一,又有攪屎棍從中做梗,拖了五年才完成。這一切都在陳耀祖意料之中,購買趙府本就是他的計劃,不過是讓陳柳二人施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