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命隕
茶已飲過半。
秦香織聽聞遠處的異動，眼皮微眨，隨手抓起桌上的劍柄，盈盈起身，走到門旁，背對著身後的師妹，清音細語道：
「師妹，你且在屋裡待著，師姐去去就來。」
隨風盈動的燭光透射著秦香織的背影，被花熒的目光牢牢鎖住，她輕咬著的下唇微微顫抖。
此刻，師姐在她的眼中，仿若一名獨步天下的高手，身形雖不高大，但卻如此偉岸，有如一座大山一樣，橫亘在自己的身前。
「區區一飛狐門，也敢驚擾我柴門兩大弟子清修，今日我便代師逐客，擅來者即死！」
秦香織目光堅毅，稍顯稚嫩的臉頰上毫無波瀾，手握劍柄持在身側，邁開大步，上前一步。
然後。
一腳絆在了門檻上。
噗通。
「師姐！」花熒目瞪口呆，宛如木雞。
「無事！！！」
秦香織迅速起身，輕輕拍打身上的灰塵，狼狽的丟下兩個字後跑了出去。
就著夜色，身影消失在小院裡。
花熒神態恢復，快速起身，提起桌上的另一把劍便跟著跑出了竹屋。
外面固然危險，可沒辦法，誰讓自家師姐似乎有的不太靠譜的樣子，讓她一個人待在屋裡，哪放心的下啊。
「但願今夜無事。」
喃喃自語了一句，花熒神色凝重，稚氣未脫的小臉上寫滿了擔憂。
一路上，她自揣自摸著對方的實力，心想著待會兒千萬不可莽撞行事，以二對三，不管怎麼看都勝算全無，如若不想出對敵的辦法，此戰必敗。
如此看來，唯有出其不意才有可能取勝。
一念至此。
花熒放慢腳步，左觀右顧，終於發現了一攤碎石，上前蹲下，用手攏了一堆，捧著揣在懷中。
待會兒就靠這些『暗器』了。
花熒有了一些信心，但又不是很足。畢竟是才練習沒有多久，她的腕力和指力都不夠，恐怕難有殺傷力。
像是那日，在車廂里隔得老遠，一指便擊退兩名化刀門弟子十數丈，若是有師父那般功力，此刻的花熒自是不會懼怕這飛狐門的三人。
「沒時間想這些了，晚了師姐恐怕會出事。」
雖是對自身沒有多少信心，但此刻也只能趕鴨子上架了，花熒不再停留，循著遠處傳來的打鬥聲忙忙趕去。
離得愈近，她愈是心慌，既擔心師姐的安危，又不知此次偷襲能否順利。
潛入竹林，借著月光，花熒為了避免被發現，佝僂著腰身，逐漸朝著林中正在交戰的幾人摸去。
劍影分光，短暫的碰撞下，迸發出一道金石交錯的嗡鳴。
悶哼一聲，孫堂主突然從口中噴出一口鮮血，身子一個踉蹌向後退去。
他艱難用劍撐住身子，勉強沒有倒下，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對面的白衣少女，仿若痴呆。
短短几個回合之下，自己竟如此之快便敗下陣來，半點勝算都沒有，這小姑娘究竟是誰？
「你到底是誰，我等是來找柴神醫的貴客，如有誤會，還請這位姑娘多多包涵。」
堂堂飛狐門的一堂之主，竟然主動向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服軟，這事兒如果傳出去，怕是沒有人會相信。
孫堂主面色憋得通紅，心中乃是萬般不甘。
短短一個下午，接連被兩個比他年齡小上幾輪的小女娃羞辱，任誰都難以忍受。
若非實在無法力敵，恐怕此時孫堂主連殺了秦香織的心都有了。
「你飛狐門來我青崖山，竟然不知我是誰？」
秦香織甩了甩手中的劍，擺出一副輕鬆的姿態，反問道。
「這」
孫堂主噎了一下，心中細細一琢磨。
既然下午那丫頭自稱是柴神醫的弟子，那麼，莫非眼前的這位年紀輕輕，實力不凡的小姑娘竟是柴神醫本人不成？
但也未免也太年輕了吧，哪怕是柴神醫有些許童顏，可眼前的這位，身長最多不過四尺半，與下午那白毛丫頭相比，也沒高得了多少。
不過，若說不是柴神醫吧，如此實力難免令人駭然。
心念至此，孫堂主有了思量，當即拱手行禮道：
「剛剛多有冒犯，還望柴神醫海涵。」
「嗯？」
秦香織聞言一愣，隨即意識到對方是誤會了什麼，「師父已出遠門多日，尚不知何時歸來，你們且下山去吧。」
此處，除了那孫堂主外，只有一名黑衣弟子跟在其後。
那弟子渾身血污，手臂也受了傷，似乎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逃至此處，想來是在那兩頭熊瞎子身上吃了些許苦頭。
「你不是柴神醫？」
孫堂主吃了一驚，聲音中滿是詫異。
「莫要多言，速速下山，否則休怪刀劍無眼！」秦香織不再多言，持劍橫指，厲聲道。
「是是是，我等即刻下山，不會再來打擾姑娘。」
孫堂主被那劍尖指得心裡直發慌，哪還敢在此地多留，慌不迭地拖著身子往後退去，順便不忘帶上僅剩的一名弟子，轉身就要下山。
轉過身後，孫堂主臉色瞬間一變，由惶恐轉為怨毒，心中暗道，等本堂主回到門派，定要稟明門主，來日召集幾十名弟子，非要蕩平你這青崖山不可。
連你，連那個死丫頭，還有那柴神醫，通通抓回去，嘿嘿，到時便讓你嘗嘗惹惱本堂主的後果。
心裡已然有了主意，孫堂主不禁加快了腳步，準備離開這令人不安之地。
就在這時。
一道清風吹來，孫堂主剛要有所反應，胸膛猛地一疼，低頭看去，不知怎的，染血的劍刃穿透而出，小半截呈在了眼前。
正要呼痛，那把劍又往旁邊一刺，血肉瞬間被割開，滾燙的鮮血直往外涌。
「啊！」
旁邊的黑衣弟子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呢，便與這孫堂主一同被砍翻在地，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便一命嗚呼了。
孫堂主還留有半口氣，趴在地上用手死死摳住泥土往前蠕動，他是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死在這裡，死在這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小姑娘手裡。
不明不白的，連個疑問都問不出，只爬出了幾步，便被隨後跟來的白衣少女又補了一劍。
當即，竹林中安靜了下來。
竹葉嘩嘩，靜謐萬分。
黑夜下的少女立於原地，無言，持劍站立了許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