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蘭亭小樓

  兩個人再次搬箱子進來時,二位先生已經把瓷器給拿了出來,正在認真觀賞,朱霖則抱著牙牙學語的小十月,在北房門外看著。

  放好箱子又再次折返回去,老娘蘇桂蘭則在扶著三輪車。

  駱濤兩個人搬著箱子進去,蘇桂蘭把車子放好,隨在其後把門一帶,說:「這又弄的什麼啊!」

  「好東西。」

  「是嗎?字畫還是瓶瓶罐罐?」蘇桂蘭說這話可不是瞧不上這些東西,這麼長時間的薰陶還是很有進步得。

  放好了箱子,駱濤找了個逍遙椅一躺,侯明也坐在馬紮上用手刮著臉上的汗,蘇桂蘭則又去拿毛巾和盆,接了清水讓他們擦擦臉。

  「您這些東西在哪裡弄的?特別是這幾本清印本《紅樓夢》,價值太高了,現在國內關於《紅樓夢》最早的印本也就是乾隆五十六年的程甲本。

  這清乾隆十九年的《脂硯齋重評石頭記》印本太為珍貴了。」聽到啟老說這話,駱濤想著老先生不會讓自己捐給博物館吧。

  「在皇城根下淘來的,啟老,這些我可還沒有看全吶。」駱濤洗漱之後便來陪兩位先生聊天。

  張先生則沉浸在畫作中,駱濤湊上看了一眼,原來是十二金釵的畫冊,末了一首紅樓詩,落款玉壺外史改琦,鈐印為改琦畫印。

  這個人駱濤知道是清後期著名畫家,善畫仕女圖,宗法華喦,喜用蘭葉描,仕女衣紋細秀,樹石背景簡逸,造型纖細,敷色清雅,創立了仕女畫新的體格,時人稱為「改派」。

  「先生?」駱濤見張先生好似入了迷便輕喊了一聲。

  「哦,怎麼?」張先生原本彎著腰在看畫,聽到駱濤叫他,回神問道。

  「呵呵,沒事,先生是不是喜歡這畫作。」駱濤便試猜了一下。

  「是喜歡,可惜我年齡大了,不然我非跟您小子爭上一爭。」張先生一臉失望,又轉臉滿是笑意的對著駱濤說。

  歲月無情催人老,富貴貧窮誰逃了。

  「您要喜歡拿家去,看膩了再送回來。」駱濤小心說著,就怕言語不當觸了霉頭。

  「呵呵,那敢情好,今兒我就沾點您小子的光。」

  「先生說笑了,應該說是我的福氣。」駱濤見怹沒作他想,便隨他貧了一句。

  「哈哈,好啊!」張先生笑著,手還摸了一下嘴巴。

  啟老也笑著說:「我也想讓您小子沾沾我的福氣,不知可否?」

  「哦,啟老您喜歡什麼?就拿家去欣賞。」駱濤可不認為啟老會真拿了去不還,人到了一種境界,什麼都看的開。

  「聽說您家裡藏了幾本明清時期關於「永」字八法的解柝善本是不是?」

  嗬,這老爺子怎麼知道的,駱濤便看了一旁的張先生,怹反應出的神色就在告訴你,我就是順口一說,沒想到人家給記住了,這事可不能怪我。

  好吧,認個坑徒弟的師傅,還能說什麼。

  還好是啟老知道,如果是一些老古董,那個就麻煩了,弄不好就堵你的門讓你把東西給捐出去,這事還真有,不能說他們的做法是錯的,但講真的有幾個人願意平白無故給捐了。

  收藏家有百分之七十是為了利,有百分之二十五是獨樂,還有百分之三是眾樂,最後百分之二是無私。

  「您老要是喜歡,隨便看,不過有一事還要請您老幫忙。」駱濤可不能讓老爺子看,讓他幫個小忙還是可以得。

  「哦,是不是要我幫您小子看畫?」啟老試猜了一下。

  「不是,是想請您老題個字。」駱濤說完這話又轉頭對張先生說:「先生我沒別的意思啊!您的字也很好,還有別處讓您老題。」

  駱濤必須解釋清楚,這張先生可是奇人,當年為了買一幅畫,還跟潘先生撒潑吶,那時候怹都三十多歲的人了,今天怹要是不高興了,賴著不走那就可樂了。

  說出去人家都會說駱濤欺負老小孩,有理也說不清。

  「那最好了。」

  啟老也忙道:「您小子以為張先生會和您一般見識,您要提什麼啊?我可說了,我潤筆費很高得。」

  這個可愛的老頭,真得太讓人喜歡了,和他聊天一點沒壓力,很愛逗悶子,這是許多老先生所沒有的魅力。

  「嘿嘿,這東院的小樓,我想題個樓名,叫蘭亭小樓。」駱濤指了一下那兩層小樓說道,也沒起個什麼大氣的名字。

  「蘭亭」二字伴著駱家幾代人,每次看到文徵明書寫的《蘭亭序》駱濤仿佛能看到駱家的幾代人興衰更替,對駱家來說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小樓」沒有一點誇張本來就是一處二層小樓。

  「好,有筆墨嗎?」啟老很爽快的答應了。

  「您老隨我去書房。」駱濤領著啟老去了書房,張先生他們則留在院子裡,朱霖倒是抱著小十月跟了進來,這小傢伙想要駱濤抱他。

  駱濤趕緊取出書櫃中的宣紙,筆墨硯早都放在了桌上。

  「您小子的字真差勁,以後出門可別說您是張先生的弟子。」啟老拿起了昨兒下午駱濤練的字,就好一頓「誇獎」。

  「呵呵,啟老說的對,我早就和他說讓他好好練字,他就是不聽天天沒事就愛出去瞎溜。」朱霖還在一旁揭著短。

  駱濤聽她這麼說只好白了她一眼,也沒有說她,誰讓媳婦的字比自己的好吶,沒臉說人家,哎,憋屈死了。

  一切準備就緒,就見先生挽袖提筆,蘸墨書寫「蘭亭小樓」,書畢駱濤便喝了一聲彩:「好!」

  「呵呵,您能看得上眼就行。」啟老放下了筆,解下挽袖,謙虛笑道。

  「您老太謙虛了。」

  駱濤又把幾張用來蘸墨的紙放進紙簍中,拿起了這副字便出去了。

  「有時間便裱起來吧。」張先生看了一眼說道。

  「先生認不認識刻匾額的大師傅?」這事還是應該問這些明白人,他們最熟悉了。

  「嗯,這個我就幫您找一個。」聽到張先生答應了,駱濤很高興有人就是好啊!

  以後要多請這些老先生吃飯,一個人只要能給寫或畫上幾幅,自己以後的生活就更加有保障了。

  過後駱濤又帶著啟老去蘭亭小樓,取他想看的「永」字八法。

  忙完這一切,他們感覺也沒有什麼事,便準備告辭,離開的時候,張先生才想到今兒來此的要事。

  「您看看人一老,就容易忘事。」人還沒出門就對送他們的駱濤說道。

  「先生什麼事啊?」駱濤這麼一忙也給忘了剛進門蘇桂蘭給他說的事了。

  「我們聽說歷史博物館外賓服務部要出售近現代書畫近萬幅,今兒就想著來問問您有沒有多餘的錢,給它買回來。」張先生有點急道。

  「先生您別著急,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啊?」駱濤對此一無所知,不由得問清。

  「哦,去年這外賓服務部就經營不善,您要是有能力一定要買下來,免得流落國外。」

  「嗯,他們好像要外匯吧!」駱濤聽到這消息心裡澎湃萬丈,這是個寶庫啊,萬幅書畫這還不把近現代的名家全給收了。

  「這……」張先生也想起來了來時也忘了問,這外匯可不好弄啊!

  「您小子能拿出來二十萬嗎?」啟老開口說道。

  「能,但是他們能賣嗎?」駱濤問道。

  「只要您有錢,當然了,還要有我,差不多就行了。」啟老笑道。

  「這事就辛苦二老跑一趟,我明兒等你們的信。」駱濤也想著,不論公私自己也不能讓它們出國。

  「好,要是把這事辦成了,您就是大功臣。

  哈哈,我張伯駒是沒有看錯您,但您也別太難為自己。」張先生眼眶濕潤著,很開心,一種力量在傳承。

  「這事還需要先生們給我保密,不要對外說是我所購買,不知道可否?」

  兩位先生對視了一眼,好像明白了什麼。

  「好!」

  「嘿嘿,我送二位先生回家。」他們也沒有推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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