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延也不惱,年輕時候江霆脾氣比這壞多了。⑥⑨ⓢⓗⓤⓧ .⃝ⓒⓞⓜ
他側身,招手讓噠噠噠跑遠的慕容奈奈過來。
慕容奈奈戴著小熊發箍,手裡拎著迷你lv包包,奶萌的葡萄眼睛忽閃,突然指向了江霆。
「江叔叔腫麼了?」
陸延回頭,看到江霆筆直挺拔的腰身微微彎曲,握著玫瑰花束的手背暴著青筋,看不清他的臉色,只能看到黑色西裝里微微露出的紅玫瑰,像是他的心被人掏了出來,有片玫瑰花瓣掉落在地上,江霆立馬撿了起來,只是動作有點不利索。
陸延笑道:「江霆,幹什麼呢?」
江霆:「生氣。」
陸延:「嘖,這麼嬌啊江霆,只是老婆遲到了一會兒,你是大男人,生這點氣幹什麼。」
江霆不說話,冷白色的手背青筋越來越明顯,急促的喘息聲與冰冷的黑夜引起共鳴,在陸延耳中無限放大。
陸延眼神微變,扶著江霆在長椅坐下,強迫性看了看江霆的臉,被男人一把打開。
「調戲誰呢,滾!」
「你現在這樣,我可滾不了。」陸延神色沉重道:「該不會犯病了吧,你多久沒吃過藥了?」
江霆銳利清醒的鳳眸閃過一絲迷茫,嗓音涼薄又眷戀道:「遇見她後就沒吃過藥,醫生說我好了,不吃藥也行。」
「庸醫!」
陸延翻了翻他的口袋,果真沒有看到藥,他不免有些著急,「你拿著槍抵別人的頭,醫生當然按照你的意思說,你對你自己的病沒點數嗎!」
精神疾病是現代醫學永遠的難題,它或許不足以致命,但會剝奪作為人的靈魂。
江霆是β型狂躁症,目前對他身體沒有實質性危害,只是發病的時候渾身溫度奇高,腦子劇痛,像是神經纖維不斷撕裂重組,再撕裂,再重組。
汗珠順著男人的下頜,流入乾淨潔白的襯衫里,他漆黑瘮人夾雜著痛苦的眼睛沒有垂下,像是在找什麼,手指緊緊捏著玫瑰花束,玫瑰花瓣掉在地上,他也沒力氣去撿。
聽不見陸延在說什麼,也看不見眼前都是什麼人。
陸延聯繫聞叔送藥,他想把江霆送回去,但江霆的腿好像長在了香州大劇院,不肯走。
吃過藥沒多久,江霆就看到了跑過來的季明嫣。
他慢條斯理,不急不慢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和脖子的汗,再把修長蒼白的手指擦一遍。
季明嫣粗喘著氣,髮絲黏在她紅唇邊,像個凌亂嬌媚的都市麗人,清靈柔軟的眸子看了看陸延,又看了看聞叔。
「你們一起聽音樂會嗎?」
「嫣嫣姐姐,奈奈也在哦。」
季明嫣摸了摸奈奈的小辮子,走到江霆跟前,「抱歉阿霆,我來晚了。」
江霆:「沒關係,我買的最後一排,現在去還來得及。」
他看了眼手裡的玫瑰花,惋惜道:「瘦了,沒剛才胖。」
季明嫣莞爾一笑,接過玫瑰花束,「沒關係,我喜歡。」
聞叔負手而立,和藹道:「兩位快點進去吧。」
不然音樂家和聽客要瘋了。
音樂會本來就只有一個多小時,現在40分鐘過去了,音樂家演奏完後又從頭演奏,聽客不斷重複聽曲子,覺得有些詭異,不是都已經結束了嗎?
吧書69新
但江霆執意要今晚聽音樂會,那所有人都得配合他。
季明嫣把凋零的花束遞給聞叔,挽著江霆的胳膊走了進去。
聞叔嘆了口氣,「希望家主沒事。」
陸延不贊同地看著江霆離去的背影,「他真是浪漫的要死了,沒見過比他更任性的人。」
聞叔:「家主發病太突然了,我得守在這裡,以防萬一。他等會兒還要再吃一頓藥,我盯著他吃才放心。」
陸延:「那就辛苦您了,我先送奈奈回去,有事給我打電話。」
聞叔頷首,「今天真是太感謝您了。」
陸延:「應該的,不用謝。」
慕容奈奈眨巴著眼睛,「江叔叔為什麼不告訴嫣嫣姐姐呢,這樣嫣嫣姐姐就能提醒他吃藥啦!」
聞叔彎腰,認真給小朋友解釋,「奈奈小姐在幼兒園受了委屈,會告訴媽媽嗎?」
慕容奈奈握緊小拳頭,「不會!我會打回去!不能告訴媽媽,媽媽會傷心難過,奈奈可以照顧好自己,長大還可以照顧媽媽和太婆!唔…還能再照顧一個陸叔叔。」
她摸了摸漂亮的粉色lv小包包。
聞叔:「對啊,告訴親人,親人會擔心,所以你和他都選擇不說。但自己撐不住了,奈奈還是要向媽媽爸爸求助才對,一家人齊心協力渡過難關。」
陸延把女兒抱起來,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小臉,「乖,有爸爸在,沒人敢欺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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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廳。
音樂家們看到出現在後排的江霆時,鬆了口氣,終於!還有15分鐘就能走了!
現場陸陸續續走了不少聽客,顯然重複演奏這件事嚇到他們了。
後排。
季明嫣落座後,江霆非要牽著她的手,腦袋也要跟她挨在一塊兒,不分場合的粘人。
沒過幾秒,她就覺得哪裡不對勁。
江霆身體素質好,大冬天身體都是熱乎的,現在是春季了,他在家裡時常穿短袖,體溫一直很熱乎。但為什麼他的手有點涼?
季明嫣另外一隻手覆蓋在他的手背上,再三確認後,不是錯覺,他體溫真的很低。
「阿霆,你感冒了嗎?」
「噓——,好好聽曲子,我小時候覺得像鋸木頭,後來聽多了,也就覺得好聽了。」
季明嫣很尊重藝術家,但她心裡很不安,就算音樂家在台上鋸木頭,她都沒心思搭理。
沒過兩分鐘,她摸了摸埋在自己肩膀里的臉,「阿霆,你體溫真的很低,我們改天再聽,先去醫院量量體溫好嗎?」
沒有人回應她。
雖然這是需要保持安靜的音樂會,但江霆向來不會讓她的話落空,不會不接她的話。
轉頭一看,他閉著眼,蒼白清雋的臉龐枕在她肩膀上睡著了。
亦或者,疼昏了。
季明嫣瞳孔微縮,「阿霆?阿霆!」
顧不得旁人異樣的眼光,她撥打了120。
沒過多久聞叔和保鏢走了進來,江霆被帶走時緊緊攥著季明嫣的手,她眼中噙著淚,小跑跟上,聲音忍不住發顫:「聞叔,阿霆他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