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劭臉上一直掛著笑,看著溫柔又耐心。
反觀路竹則板著臉,臉上絲毫表情也無。
紅薯攤主不明所以,小聲勸了兩句,「一家人哪有什麼仇,有啥事也可以好好說嘛。」
路過的學生中突然有人走過來。
「路竹、岳晴晴,你們站這幹嘛呢?馬上要上晚自習了,怎麼不回教室?」
說話的人叫惠金紅,是班裡的班長。
做事認真但有些刻板,家裡據說成分又紅又專,一直也以當進步分子要求自己。
秋若蕊在其他班都聽說過這個班長的名聲。
路劭看了看路竹的臉色,立刻介紹道:「你是小竹的同學吧,我是他大伯,我和她奶來勸小竹回家的,這孩子以前和家裡鬧得有些誤會,對家裡人也有意見。」
惠金紅一聽這話立刻認真道:「這可不成路竹,羊羔跪乳烏鴉反哺,咱們不能因為一點小事和家人置氣。」
路竹皺著眉,「這件事和你無關。」
「怎麼能和我無關呢?咱們是同學,我不能看你走上歧路。」
路竹還想說什麼,岳晴晴拉了拉她的袖子。
惠金紅的脾氣大家都知道,從來沒什麼壞心眼,只是為人迂腐教條了些。
路竹和她是說不通的。
路老太一見有人說話,立刻哼了聲,「是啊,那什麼羊啊烏鴉啊都知道孝敬長輩呢,有些人真是連畜生都不如。」
路竹最煩和人爭辯,說出來的話也硬邦邦的,「是,我是比不上你們。」
路老太的臉立刻黑成鍋底,張嘴就要大罵,卻被大兒子立刻拉住。
路劭長長地嘆了口氣,「你這孩子,性子真是和你爹一模一樣。」
那個人是路竹心中最痛的一塊,此刻被猛地提到,路竹的眼眶立刻紅了。
「閉嘴,你這種人根本沒資格提他!」
路劭故意搖了搖頭,「當初你爹……」
路竹再也忍不住了,咬牙恨不得一拳打過去。
路劭眼中閃過一抹精光。
要是今天路竹眾目睽睽之下對長輩動了手,自然給人留下一個壞印象。
人們再提起兩家矛盾自然而然就會有偏向。
然而岳晴晴驟然拉住了路竹。
「既然你們是路竹的家人,那我作為她的舍友,剛好也有些問題想請教您。」
路劭願望落空,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
「你問。」
「按照國家政策,烈士遺屬都應該免學費入學,為什麼路竹現在每個學期還要交學費、住宿費這些費用呢?」
路大伯愣了愣,「這個……」
惠金紅不明所以,還是第一次想到這個問題。
她為人正直家裡又是幹部,立刻道:「路同學你這件事怎麼不和學校說呢?我回去問問我家裡讓好好查查,如果中間有人貪墨你的撫恤金和補貼,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路劭從這女孩說話口吻也看出來對方家裡肯定不一般,立刻阻攔道:「沒有,都是誤會,這個錢我們收到了。」
岳晴晴笑了笑,「收到了?那路竹同學為什麼還要在學校兼職,周末也要去外面打工?你們既然是她的長輩,難道連這些都不知道嗎?」
路劭沒想到岳晴晴問的問題一針見血,乾笑道:「這孩子性格太倔了,也一直沒和我們聯繫。」
秋若蕊忍不住小聲說了句,「你們說這幾年路竹都沒和你們聯繫,所以她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就這樣流落在外面?」
路劭臉上的笑容幾乎掛不住了,惠金紅的眼神也越來越疑惑。
路老太受不了兒子被這樣質問,破口大罵道:「你們這些癟犢子的玩意有什麼資格管我家的事?死的是我兒子,錢自然應該我拿著分配,路竹這小畜生憑什麼占用名額,她一個女娃就該早早滾出去打工給她堂哥攢婚錢!」
一瞬間,周圍一片寂靜。
所有學生都不由得朝這邊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