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唐促感到猝不及防。
唐促和阿梓連忙把秦箏從地上攙扶起來,暫時讓她躺在沙發上,但是秦箏昏迷不醒,唐促也不清楚這是什麼狀況,所以他的心裡非常不安。
唐促伸出手放在秦箏額頭上,很燙,就像是發燒了一樣。
「情況不妙啊,我乾脆打急救電話讓救護車送她去醫院好了……」
唐促對著旁邊的阿梓和龍崽沉聲說道,同時掏出了口袋裡的手機。
就在唐促想要撥打120的時候,龍崽卻出言制止了他。
「等下。」
唐促不明白為什麼,但是他選擇相信龍崽。
龍崽蹲下身子,俯身到躺在沙發上的秦箏身旁,伸出一根食指抵在秦箏發燙的額頭上。
龍崽的表情一向從容淡定,很少出現什麼變化,所以唐促也不懂秦箏的情況究竟嚴不嚴重,只得開口詢問。
「怎麼樣龍崽,嚴不嚴重,你能治好嗎?」
「我又不是大夫,要是個外傷之類的我倒是能幫幫忙。不過她現在的狀況,顯然不是普通的感冒,因為我能感覺到她體內的靈力異常紊亂,仿佛在身體各處逃竄一般,甚至隱隱有涌到體外之勢。按照常理來說,貓印石是沒有靈性的,不應該出現這種類似於反噬的狀況。」
「反噬?」
就算唐促對這些事情懂得不多,他也能理解反噬是什麼概念。
「也不算是反噬,我只是舉個例子而已,貓印石又沒有靈性,不可能占據秦箏的身體。只是她現在這個狀況,我也不太清楚應該怎麼處理才好。一旦我將自身的靈力輸入她的體內,那她體內原本屬於貓印石的力量就會奮起反抗對我加以排斥,這樣只會讓她更加痛苦。」
「那怎麼辦……龍崽,你想想辦法啊,就算是一直發燒也會把人的身體燒壞的,更何況是這種靈力紊亂的情況……」
唐促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在沙發旁邊團團轉,龍崽略微沉吟,轉而問起唐促今天白天是否跟秦箏發生了什麼事情。
唐促仔細想了一下,沒覺得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頂多也就是……
「今天學校來了輛獻血車,老師們獻血結束後精神狀態都不太好,秦箏就使用體內的靈力稍微幫助了一下他們……」
唐促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一言難盡,如果說今天他和秦箏之間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情,那也就只有秦箏自告奮勇做好事幫助獻血老師的事了……
「秦箏怎麼幫助的他們。」
「就是……秦箏用自己身體內的靈力進入那些老師的體內,幫助他們恢復精氣神,大概就是這樣了……」
「你說秦箏把貓印石的靈力分給了其他人?」
「也不是很多啊,每個人就一絲靈力,應該無關緊要吧……」
唐促看著龍崽眨了眨眼,勉強擠出笑容,龍崽的表情卻變得嚴肅了許多。
「貓印石既然會融入秦箏的身體,那就證明它已經認秦箏為主了。秦箏這種做法,會讓貓印石的力量想要重新聚合在一起,所以才會不由自主往秦箏體外湧出。想幫別人恢復元氣不是不行,只是秦箏用了錯誤的辦法。」
「那現在怎麼辦,事情都已經發生了……」
「我也沒什麼辦法,但我能感覺到,她現在應該是沒有生命危險的,那些靈力衝撞過不了多久就會暫停下來的,到那時她應該就會醒來了。要是想從根源解決問題,還是得找專業人士詢問一番才行。」
「那我去找貓大仙問問?」
唐促試探著對龍崽開口詢問,卻被龍崽一口否決了。
「她要是知道這事情怎麼解決,她早就成為貓族的貓王了。」
「……」
「伱可以這麼理解,現在秦箏體內屬於貓印石的力量想要涌到體外跟那些被秦箏分發給其他人的靈力會合,雖然那些被秦箏分出去的靈力細微到可以忽略不計,但貓印石就是捨不得。我們要做的,只能是讓貓印石放棄那些被秦箏分到體外的微弱靈力,這樣就能恢復正常了。」
「所以……我們要怎麼做……」
「我不是說了嗎,你要找專業人士去詢問一番。」
「誰是專業人士……」
唐促簡直就是一頭霧水,龍崽這一次沒有故弄玄虛,他連同唐促一起思考,之後給唐促指明了一條道路。
「給你媽打電話問問吧。」
唐促其實正有此意,正所謂遇到困難就喊媽,不丟人。
唐促撥通三更的電話,跟三更詳細說明了秦箏目前的身體狀況。
三更的想法跟龍崽差不多,現在要是從外界強行用另一種靈力去將秦箏體內貓印石的力量壓下來的話,有可能適得其反。
「你去地府詢問一下吧,只要找到孟婆,她應該就會告訴你怎樣才能讓秦箏體內貓印石的力量平復下來。」
「媽,我沒去過地府,你不能去幫我找孟婆問問嗎……」
「她老人家之前說過要跟你見面的,我也不清楚為什麼,總之你去一趟吧,龍崽會告訴你怎麼前往地府的。」
「……」
電話掛斷以後,唐促看向身旁的龍崽,不由自主挑了挑眉。
「你知道怎麼去地府?「
「知道。」
龍崽回答的速度很快。
「那你怎麼從來沒跟我說過?」
「你沒問過我。」
「……」
唐促只覺得胸口發悶,險些一口鮮血直接噴出來。
想想也是,以自己爸媽的身份,龍崽不可能不知道怎麼去地府,畢竟他看上去跟地府那些人都很熟的樣子……
「那……事不宜遲,你快送我去吧……」
「你倒是挺積極。」
龍崽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拍了拍唐促的肩膀,唐促不明白龍崽的用意,剛想再開口的時候,卻覺得肩膀處仿佛有千斤重,一瞬間便失去了意識。
既然是去地府,就算本體不用去也沒關係。
對於唐促而言,他不是第一次來到地府。
熟悉的忘川河畔,熟悉的奈何橋旁,熟悉的孟婆以及她面前的湯桶。
一切都和他上次前來時沒什麼變化,只不過這次唐促是有要事前來,容不得片刻耽誤。
好在之前他已經跟孟婆見過面了,這位一向冷淡的老婆婆在地府是至高無上的存在,誰都不敢惹,所以唐促一邊走向孟婆,一邊擠出滿臉笑容。
奈何橋旁的高杆上,火紅的燈籠泛著亮光,其中燭火搖曳,給人一種形如鬼魅之感。
唐促沿著忘川河畔一步步來到孟婆面前,他站在奈何橋旁,與孟婆相對之時,恭敬的開口問好。
「婆婆您好,我又來了。」
孟婆耷拉著眼皮,蒼老面龐上滿是皺紋。
她一雙乾枯手掌握著湯勺,不停攪拌著面前木桶中的孟婆湯。
「嗯。」
她只是嗯了一聲,聲音顯得沉重嘶啞,仿佛一個正值風燭殘年的老人,全身沒有半分力氣一樣。
「秦箏出事了,我是來向您尋求破解之法的。」
唐促沉聲道,他咬著嘴唇,心情很複雜。
他其實內心有些責怪自己,明明他早就知道白無常勸告過秦箏不要隨便使用靈力,但他還是在秦箏對那些獻血結束的老師們施加善意時沒有出言阻止,要不然的話,現在他們一家人都已經坐在一起吃晚飯了。
唐促將秦箏的身體情況以及為什麼變成現在這樣的原因完整跟孟婆敘述了一遍,包括龍崽對於將靈力灌輸進秦箏體內從外界幫助秦箏這件事的憂慮。
他極力想要讓孟婆更加了解現狀,這樣或許就能早些讓秦箏擺脫痛苦。
孟婆聽完唐促的敘述以後,並沒有多說什麼,甚至連攪拌湯桶的動作都沒有任何停頓。
即便如此,當孟婆再次開口時,還是讓唐促覺得眼前一亮。
「有兩個辦法可以解決。」
「什麼辦法?」
唐促連忙詢問,孟婆卻只是看了看面前的孟婆湯。
「只要她喝下我這一碗湯,體內那貓印石的靈力便會忘記自己已經丟失了一部分的事實,重新歸於平靜。」
唐促聽完一臉茫然,他沒想到孟婆湯能讓魂靈失去往日記憶,還能讓靈力不再因為失去同伴而躁動。
可是他轉念一想,秦箏要是喝了孟婆湯,那豈不是……
「秦箏會忘記我嗎?」
「會。」
孟婆的回答乾脆利落,唐促的腦袋瞬間便搖晃得跟撥浪鼓一樣。
「那不行,那絕對不行。不是還有第二個辦法嗎,我選第二個……」
唐促無法接受秦箏喝了孟婆湯忘記自己,所以他鐵了心,無論孟婆說出的第二個辦法多麼令人難以接受,他都會無條件選擇接受。
「第二個辦法,是找到銅錢引,借銅錢引的力量,讓秦箏原本分發到體外的靈力,重新回歸她的身體。」
「銅錢引?那是什麼?」
「你回人間去,自然會有人告訴你。」
孟婆停下手上動作,抬頭看著面前相貌堂堂的唐促。
她雖然佝僂著蒼老身軀,但一舉一動都給人一種極為強力的威壓。
「好吧……」
唐促也不敢多問,生怕惹惱了面前性格孤僻的孟婆。
他就要轉身離開時,孟婆卻忽然叫住了他。
還沒等唐促反應過來,孟婆便將乾枯手掌伸向了唐促的身體,唐促一動不動,身體內卻被孟婆扯出了一塊如白色果凍般的透明物體。
孟婆將其裝入面前木桌上一個空著的藍色瓷瓶里,之後又將藍色瓷瓶旁邊的一個小盒子打開,從裡面取出了一樣東西,遞給了唐促。
「吃了它。」
聽著孟婆口中的平靜話語,唐促定睛一看,孟婆遞過來的東西,是一個白色的小饅頭。
小饅頭只有掌心大小,和沈城各處麵食店能夠購買到的大饅頭相比,實在是太過寒酸。
唐促不清楚孟婆對自己的身體做了什麼,也不清楚孟婆為什麼要讓自己吃掉這個外表看似普通,但由於來自地府,一定透著些許古怪的小饅頭。
但唐促有著絕對的自信,面前的這位老婆婆,一定不會傷害自己。
所以他接過饅頭,在孟婆平靜的目光中,幾口就將其吃掉了。
這饅頭的口感並不噎人,更像是一種糕點,透著些許甜味,還挺好吃的。
見唐促已經吃掉了饅頭,孟婆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是對著唐促抬了抬手。
「回去吧。」
唐促帶著疑惑轉身離開,走了十幾步後卻鬼使神差轉過頭來,發現孟婆正遠遠與他對視著。
唐促高高舉起手臂搖晃著,面帶微笑跟這位外表看似冷淡,卻讓人覺得非常溫暖的地府老婆婆揮手告別。
恢復意識以後,唐促的身體也隨之甦醒過來。
「沒想到地府原來跟人間的距離這麼近……不對,上次我去過的時候,就應該想到了……」
唐促口中喃喃自語著,龍崽卻沒好氣地回懟了一句。
「那肯定離得很近啊,否則人死了轉世投胎用個十幾年,黃花菜都涼了,還談什麼緣分。」
在唐促的印象里,龍崽極少做出這種吐槽,不過他現在也沒心情跟龍崽調笑。
「孟婆說,想要讓秦箏恢復原狀,需要銅錢引。可是銅錢引是什麼,她沒告訴我。」
唐促攤了攤手,表情有些無奈。
「銅錢引……」
龍崽輕聲重複著唐促的話,他手掌摩挲著下巴,很快便想到了銅錢引的來歷。
「據犬族古籍記載,銅錢引是蟾族內部獨有的一件寶物,比起貓族貓印石的珍稀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蟾族中人好賭,而這所謂的銅錢引,就是能為他們招來好運的東西,所以世世代代被奉為神物,也正是因為擁有銅錢引,蟾族中人才能在所謂的賭博一途上百戰百勝。」
聽著龍崽的解釋,唐促不禁皺起了眉頭。
「蟾族?」
他之前就聽龍崽提到過這個種族,將蛇皮海螺交給洛若的,就是一個蟾族的妖怪。
「既然這銅錢引這麼寶貴,那蟾族的那些蛤蟆們會把它交給我們嗎?」
「肯定不會。」
「那怎麼辦?」
唐促一邊問著,一邊盯著龍崽的臉龐看。
他的眼神中隱隱帶著些許期盼,仿佛在對龍崽說你懂我意思吧。
「你這臭小子不會想讓我帶人去蟾族把銅錢引搶回來吧?」
「我可沒這麼說啊……再說了,之前你不是說那些癩蛤蟆一點兒都不厲害嗎,你單槍匹馬去應該都能把那銅錢引拿回來吧?」
唐促對龍崽的實力有著絕對的信任,為了秦箏的安全,稍微借用一下那蟾族的銅錢引,之後用完再還回去不就行了。
阿梓將濕毛巾放在秦箏額頭上,試圖用這種物理降溫的方式讓秦箏的身體能夠好過一些。
她的臉上滿是擔憂,幾乎將所有心情都寫在了臉上。
聽著唐促和龍崽之間的對話,一直未曾開口插話的阿梓卻在這時開口了。
「不行的,不能明搶的,這在妖界是大忌,到時候萬一因此事掀起妖族大戰,後果會很麻煩的……」
「那怎麼辦?搶又不能搶,要人家也不可能平白無故給我們……」
唐促內心糾結,龍崽看在眼裡,當下心中已有定奪。
「看情況再說,雖然秦箏現在沒有生命危險,但誰也不知道時間久了會不會出現什麼意外狀況。人命關天,要是蟾族不答應……」
龍崽說到此處便停止了。
他雖然已經是天地間數一數二的大妖怪,但是他為人行事低調並不好戰。
要是事情能順利解決,就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