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促和秦箏批卷結束後，常樂和天么九的考試結果還算是理想。

  唐促對於試題難度心中有數，所以對於常樂和天么九兩人都考到了及格分以上並不感到意外。

  當然了，適度的鞭策是很重要的。

  「常樂，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唐促來到客廳，笑眯眯看向坐在沙發上的常樂，口中語氣十分輕鬆。

  「先聽好消息吧。」

  常樂心裡也清楚，現在對他來說唯一的好消息，應該就是考試分數達到及格線以上了。

  「好消息是你的考試成績允許你今晚出門跟大家一起聚會了。」

  「好耶！」

  常樂握緊雙拳手舞足蹈笑逐顏開。

  「別高興得太早，還有壞消息呢。」

  唐促臉上帶著壞笑，常樂愣了一下，試探著開口問道：「那壞消息是什麼？」

  「壞消息是天么九的每科成績都比伱高。」

  「……」

  常樂當場石化，臉上凝固住的笑容要多尷尬就有多尷尬。

  要知道，在此之前，天么九在班級里是穩定排名倒數第一的。

  現在天么九都比常樂強，對於常樂來說，其中滋味確實太過苦澀了。

  「沒關係，不要跟別人比，自己進步了就值得高興。」

  林初墨在一旁出聲安慰著常樂，常樂感動得都快哭出來了。

  天么九則是在跟木亦竹對視一眼後，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好了，現在是時候計劃一下晚上的行程安排了。根據林初墨的提議，晚上我們可以去她家的自助餐廳吃，不知道各位有沒有意見。」

  唐促開口組織晚上的活動，或許是擔任了教學老師的緣故，不知不覺之間，唐促就成為了這棟別墅里眾人的中心點，所有人都以唐促為核心，也基本都會聽從唐促的安排。

  「林初墨家的餐廳確實是一個好選擇，反正這裡還有人沒去過，不如就去那邊吃吧。不過一碼歸一碼，我還是建議，我們現在把飯錢轉給林初墨，畢竟她家的自助餐廳也是做生意的嘛。」

  秦箏一臉笑意盈盈站在唐促身旁，看上去與唐促非常搭配。

  「誰要是給我錢，以後朋友就沒得做了。」

  林初墨撂下一句話，之後視線依次落在其他人的臉上。

  聽林初墨這麼講，大家也不好意思轉帳了。

  唐促看了眼牆上的時鐘，現在是下午五點半。

  「大家準備一下，六點鐘就出發吧。雖說有林初墨在我們可以不限時的食用那裡的食物，不過去太晚也不太好。」

  唐促下達了最後指令，其他人紛紛點頭。

  女孩子們挽著手臂上樓換衣服，三個男生並排坐在沙發上，等女孩子們下樓。

  他們都不準備為了出門吃頓飯唱首歌而特意換套衣服，這對於已經有女朋友的三人來說，實在是一件麻煩事。

  「促哥，你覺得和大家一起過暑假好，還是自己一個人在房間裡吹著空調吃西瓜打遊戲要更好呢？」

  閒極無聊之時，常樂主動引起話題。

  「各有各的好處吧。」

  唐促回答得模稜兩可，不過他說的也確實是實話。

  「天么九呢，你覺得跟大家在一起過暑假好，還是一個人在家打麻將好？」

  常樂轉而將話題拋給了天么九，天么九的回答卻與唐促並不相同。

  「一個人是打不了麻將的。」

  簡短的一句話已經表明了天么九的態度。

  「可是你在這裡，這裡雖然人很多，但是也沒人跟你一起打麻將啊……」

  「有人就有機會，沒人一定沒機會。」

  「這怎麼一個個說話現在都感覺很有哲理的樣子……」

  常樂對此覺得十分費解，但也沒什麼辦法。

  「佟孑然應該已經入土為安了吧，都這麼久了。」

  常樂再次調轉話題，只是這一次的話題變得沉重了許多。

  關於佟孑然的身後事，他的同班同學們並不了解，他的父母本就因此悲痛欲絕，也沒有通知同學們參加他的葬禮。

  在場的三人平時跟佟孑然走得並不算近，可是當常樂提起這個名字的時候，大家還是不約而同保持沉默。

  這算是一種特別的默哀，每個人都在心裡祝願佟孑然來生能夠幸福安康衣食無憂。

  「促哥，你說人活這一輩子，要怎樣才能在臨死之前不後悔呢？」

  唐促一臉鄙夷看向常樂，對於唐促而言，他並不想跟常樂聊這種話題，畢竟後者一向思想單純。

  「這個問題太深奧了，我也無法回答你。」

  「促哥，我要是現在死掉了的話，我肯定會覺得後悔，畢竟我還沒娶到林初墨。我又覺得我娶了林初墨以後死掉同樣會後悔，因為我還想跟她在一起很久很久。」

  常樂雙手放在腦後，枕在沙發上，嘴角也露出了一絲淺淺的微笑。

  「人不想死，還是因為對人世間有所牽掛啊。」

  常樂單方面感嘆著，唐促和天么九對視一眼，不知道怎麼接話。

  他們才十七歲，根本沒必要聊這種跟生死有關的話題。

  三個男生悠哉聊著天，沒過多久女生們就換好衣服下來了。

  儘管大家都保持著素顏沒有化妝，可女高中生們該有的青春面貌總是讓男生們移不開視線。

  「我還是覺得我的存在很多餘。」

  沐兮口中抱怨著，身穿一身黑色連衣裙時，這位魔女小姐更加顯得詭異神秘了。

  女孩們把沐兮簇擁在中心，一行人談笑著走出了這棟他們已經生活了一段日子的別墅。

  七個人一輛計程車肯定坐不下，所以男生們乘坐一輛計程車，女生們乘坐一輛計程車，兩輛車朝著林初墨家所在的染千秋餐廳疾駛而去。

  另一邊，唐促家裡空無一人。

  龍崽正帶著阿梓在一處地勢偏遠的麵館吃麵。

  麵館並不算大，裡面只有幾張木桌。

  正值飯點，有些單身下班族就在這裡吃碗麵再回家，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阿梓偏頭望著店裡的陳設，菜單是老闆用毛筆寫在一張大紅紙上的，大紅紙鋪滿了整片牆壁，黑色字跡工整清晰。

  「面來嘍，還有雞架。」

  年逾六旬的老人端著托盤笑呵呵說道。

  他將兩碗面和一盤雞架放在陳舊的木桌上，咧嘴笑起來的時候，嘴裡有幾顆牙都能數得過來。

  面是牛肉麵，上面的肉量達到了讓人瞠目結舌的地步。

  而雞架就顯得特別詭異……

  不同於沈城許多種做法的雞架，這盤雞架僅僅只是最普通的水煮雞架，一點調料都沒加，讓人看上去就覺得沒什麼食慾。

  「這小姑娘是你女朋友嗎？」

  老人對著龍崽親切問道，龍崽望了一眼對面的阿梓，阿梓知道，以龍崽的個性，他是絕不可能承認這種事情的。

  「嗯，這是我女朋友，帶來給您見見。」

  阿梓雙眼睜大，口中的果汁差一點就噴了出來，一時間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好啊，你也有女朋友了，我就放心了。我年紀大了，現在都是我兒子負責煮麵，我在家裡閒不住，就過來幫幫忙而已。你們快吃吧，一會兒面該涼了。」

  老人對著龍崽揮了揮手，轉身離開了。

  阿梓看著面前這碗牛肉堆得像小山一樣的牛肉麵，又看了看隔壁桌其他食客的面碗，一時間不知道擺出什麼表情才好。

  「從前我獨自在外流浪時，那老人他給過我雞架吃。後來我有空就到這裡來吃碗麵，就當是感謝他當年的善舉。」

  看出阿梓的疑惑，龍崽平靜解釋著他跟那位老人的關係。

  「那你來這裡吃飯來了多少年了？」

  「二十年。」

  「二十年？就你現在這副外表，他不會覺得奇怪嗎？二十年都足夠讓一個少年變成中年人了吧……」

  「他從沒問過我，我覺得他應該知道，我就是當年那條他幫助過的狗。」

  「怎麼可能，那老人是普通人吧……」

  阿梓心存疑惑，她心裡清楚，妖怪是不能干擾人類世界的正常生活的。

  如果那老人真的知道龍崽的真實身份，之後把這件事傳出去，要是影響逐漸擴大，被越來越多的人知曉，那事情就麻煩了。

  「人雖然沒有多少靈力，但有些時候，他們確實有自己的特別之處。」

  龍崽夾了塊牛肉放進嘴裡，還是之前的味道。

  「快吃吧。」

  龍崽對著阿梓催促了一句，阿梓哦了一聲，拿起筷子大口吃麵。

  「真香啊，這個牛肉好好吃，湯也好香，面也好筋道……」

  阿梓在這邊滔滔不絕誇讚著，老人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看著兩人的方向，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

  人的面貌是不可能過了二十年還未發生任何變化的。

  最開始龍崽來店裡的時候，他並未在意，結果隨著時光流逝，他已經從中年人逐漸步入老年，龍崽仍舊是從前那般模樣。

  他當然會感到疑惑，只是龍崽總讓他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龍崽每次來的時候都會點一份不加任何調料的水煮雞架，這就讓他覺得龍崽好像在用這份特殊的雞架提醒著他自己的身份，再加上龍崽每次到來必定出手闊綽，就更讓他心裡對於龍崽的身份有了個模糊定義。

  而龍崽黑白相間的發色，則起到了一錘定音的效果。

  關於龍崽的存在，他連自己的兒子都未曾告知過。

  小麵館里人來人往，也沒人會注意到一個二十年來都未染風霜的黑白雙色頭髮青年。

  「吃得好飽……」

  將湯汁都喝到一滴不剩之後，阿梓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臉上露出一副心滿意足的表情。

  龍崽也同樣吃完了，那份看上去讓人覺得十分特別的水煮雞架也被他和阿梓吃掉了。

  水煮雞架當然沒有任何味道，但是卻讓龍崽感到懷念。

  龍崽從口袋裡取出了兩張紅色的百元鈔票，壓在了碗下，之後便起身帶著阿梓離開了。

  老人見兩人吃完離開，來收拾碗筷的時候，果然又在碗底發現了紅色的鈔票。

  以往龍崽來都是放一張，這次他是帶阿梓一起來的，所以放了兩張。

  作為這間麵館的老闆，他當然曾經攔住龍崽讓他不用給這麼多，但龍崽並不理會，他只會說同一句話。

  「這是你應得的。」

  後來他每次見到龍崽來吃麵，總會將牛肉盛滿，這也成為了兩人之間的默契。

  「你剛跟那老闆說，說我是你女朋友……」

  阿梓跟在龍崽身旁低頭走著，小碎步看上去十分可愛，手指也因為緊張繞來繞去，更將少女的羞怯困窘體現得淋漓盡致。

  「嗯。」

  龍崽嗯了一聲，步伐沒有任何停頓，繼續向前走去。

  阿梓欲言又止，但又不甘心讓這個話題輕易結束，便加快腳步來到龍崽面前，擋住了龍崽的去路。

  「嗯什麼啊，我什麼時候變成你的女朋友了？」

  「我們不是朋友麼？」

  龍崽對著阿梓反問道。

  「是啊。」

  「那你不是女的麼？」

  「是啊。」

  「那你是我的女朋友，有什麼不對麼？」

  「不對。」

  阿梓雖然只是只小烏龜，但她自己覺得她在烏龜里應該算是聰明的。

  「女性朋友和女朋友是不一樣的，女性朋友還是朋友，但是女朋友是戀人，是唐促和秦箏那樣的關係。」

  龍崽低頭看著面前的綠裙少女，後者面容上的認真堅定讓他平靜的內心泛起波瀾。

  「唐促和秦箏是人，我們是妖怪，不一樣的。」

  「人和妖怪都能在一起，妖怪和妖怪怎麼就不能在一起了？」

  阿梓眨眼望著龍崽，她牙齒輕輕咬著嘴唇，白皙面容上隱隱顯得有些委屈，看上去楚楚動人。

  「我不懂戀愛，也沒想去懂。」

  龍崽語氣平靜，身為沈城犬王，他的性情一向淡漠沉穩。

  「我會讓你懂的，你早晚有一天會喜歡上我的。也許你現在就已經喜歡上我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阿梓拉近與龍崽之間的距離，直視著後者炯炯有神的雙眼。

  「那你呢，你喜歡我麼？」

  龍崽輕聲問道，阿梓面頰泛紅，但還是堅定地點了點頭。

  「喜歡啊。」

  「為什麼喜歡我？」

  「因為你幫我治療了傷口，對我很溫柔，又那麼厲害，從那些人手裡保護了我，還讓我一直陪在你身邊，連吃飯睡覺都在一起。」

  「幫你治療傷口是覺得你可憐，從那些人手裡保護你是因為他們太囂張了，我沒讓你待在我身邊，是你想要這麼做的，包括吃飯睡覺，也是你一直纏著我。」

  「……」

  龍崽口中話語根本沒給阿梓留任何情面，小烏龜也有自尊心，更何況阿梓本身是個感性的女孩子。

  「你真的……從未對我心動過麼……」

  阿梓身體前傾，一雙澄澈水潤的眼眸中似有星光流轉，讓人移不開視線。

  她口中語氣輕柔婉轉，層層愛意朝著龍崽迎面而來。

  暖黃色路燈下，小烏龜對沈城犬王展開愛情追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