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辰。」
紅顏一聲嘶吟,欲出永恆空間,從太古路跌下去,就是鬼門關哪!
與之一同起身的,還有帝荒、刑天與后羿。
然,未等出異空間,便見四道永恆仙光從天而降,籠罩了他們全身,乃一種無上的禁錮,莫說刑天與后羿,連證道成帝的紅顏與帝荒,也被禁的動彈不得,本是磅礴的帝道神力,也歸於了沉寂。
「你...害了他。」
紅顏背對天庭女帝,眸中水霧縈繞,凝結成了寒冰。
帝荒三人,神色也添了頗多怨與恨。
這一切,他們都是看在眼裡的,知道女帝在磨鍊葉辰,想讓其在絕境中涅槃,可她小看了外域至尊的陣容,那麼多天帝和帝道聖魔,不乏巔峰境,葉辰一人如何戰的過,欲讓葉辰與外域斗,至少解了他的咒印,如今倒好,蛻變不成,反而將其推上了黃泉路。
女帝不語,靜若冰雕,甚至一絲反應都沒。
永恆的異空間,氣氛瞬時凝固,沉靜的可怕,只聞心臟跳動聲。
「此番,你還不死?」
再看太古路盡頭,紫發天魔天帝已立在了邊緣,探著腦袋瓜往下看,入目所見便是虛無與虛妄,縱他之眼界,也難望穿,也滿目忌憚,那就恍似一座無底幽淵,多看一眼,便覺心神直欲被吞噬。
轟!砰!轟!
其他至尊也到了,落地皆踩的虛空轟隆,整整齊齊一排立在太古路盡頭,探著頭往下瞧,不見葉辰人影,便篤定葉辰已葬滅成灰了,各個笑的肆無忌憚,神色亦猙獰不堪,前前後後追殺了大半年,終是弄死了那尊小聖體,鬱悶之氣盪盡,真前所未有的暢快。
良久,眾至尊才轉身離去。
葉辰雖死了,但還有人未尋到,都得一個接一個的揪出來。
又是大搜捕,翻天覆地的找。
虛無和虛妄中,葉辰只覺身體在不斷的下沉,四肢百骸、五臟六腑、奇經八脈、元神真身、道根本源、帝血聖骨....都一點一滴的腐朽,一寸一寸的崩滅,在分解中,化成了比沙塵還渺小的飛灰。
這個過程,毫無痛楚。
正因無痛楚,才讓人恐懼,仿佛沒了根,徜徉在無邊的黑暗中。
「我...還活著嗎?」
葉辰喃喃自語,如一隻地.獄的幽魂在輕吟。
他的話,無人聽得到,亦無人回應。
所以,他才不確定,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活著,沒有軀體,沒有元神,只剩一縷模糊的意識,在似真似幻中,一次又一次的詢問著。
「道心不死,人身不滅。」
冥冥中,似有一抹輕妙的話語,驀然響起,不知傳自何方,只知很古老,動聽如天籟,每一個字,都如跳動的音符,成曼妙仙曲。
「女帝。」
葉辰輕喃,聽的出是誰,若非那娘們兒,他也不會跑這來。
聽女帝話語,他的確還活著。
不過,如今的他,著實分不清真與幻了,僅有意識,連簡單的形態都沒,更不知如何重塑金身,亦不知,該如何從虛妄中走出去。
「你,就不打算下來救救我?」
葉辰罵道,篤定女帝聽得見,也得虧他沒形態,不然臉色必黑的透亮,本是躲的好好的,被女帝坑的措手不及,落了個這般下場。
等了許久,都未見女帝回話。
葉大帝沒脾氣了,多了一種想把女帝掐死的衝動。
怒歸怒,復活的欲望還是有的。
他信念不滅,意識便是源泉,曾嘗試塑出意識體,冥冥力量卻不允許,只覺意識迷失在一片海洋之中,隨滾滾的波濤,漂流不定。
他不信邪,道心穩固,還在強行凝聚。
這,是一個極漫長的過程,他不清楚過了多久,許是三五日,許是三五年,也許是三五百年,只因這虛無與虛妄,無時間的概念。
不過,他還是做到了。
黑暗中,他以意識成形態,如一道虛幻的元神,近乎透明,且扭曲不堪,隨著冥冥力量搖曳不定,虛妄中似有風,將他吹來吹去。
「自太古路跌下,我竟還活著。」
葉辰仰了眸,去看上方虛無,望不見太古路,也不知太古路距他有多遙遠,這裡無時間的概念,亦無空間的概念,可能距離三五丈,也可能有幾千萬里,只知有意識,便能復活,這是一個希望。
還有百萬神將,他活著,他們便活著。
就是不知,是否所有人掉下來,都能以意識存活,還是說這是聖體一脈的專屬,若當真如此,聖體比聖魔就尿性多了,咱死不了。
他仿佛成了孤魂野鬼,在黑暗中飄來飄去。
真正身處虛妄中,他才知這裡的不凡,黑是黑了點兒,卻恍惚有光,攜有禁忌的力量,且不止一種,時空、輪迴、時間....多不勝數,禁忌之力時而交織,成法則鏈條,時而也會融合,成那永恆。
「好地方。」
葉辰唏噓,若拋卻危機來看,這無盡的虛無與虛妄,絕對是悟道的聖地,無人打攪,禁忌法則頗多,身處其中,便是在道中徜徉。
他開始明白,明白女帝的良苦用心。
先前,撤了他的永恆遮掩、化滅他塵空間,一次次將其暴露在外域至尊面前,該是一種磨練,欲讓他在絕境中涅槃,而女帝真正目的,該是讓他出太古路,來這虛無虛妄中悟道,以求逆天蛻變。
「一句話的事兒,整的這般麻煩。」
葉辰瞥了一眼上空虛無,若早與他說,他早就下來了。
想通了這一點,他緩緩閉了眸。
他需悟道,悟出些許永恆,才能重塑金身,若參悟的足夠深,多半還在在虛妄中自由行動,便如女帝那般,有事沒事便下來溜達。
或許,這需要一段很漫長的歲月。
但,他絲毫不擔憂,因為無時間概念,只要他足夠上進,總能悟出些真諦,最主要的是,他通曉頗多禁忌法則,這便是他的底蘊。
永恆異空間,閉眸的女帝,稍稍鬆了一口氣。
該是無人知道,她在賭,先前並不確定葉辰跌出去,是否能存活。
如今看來,她賭贏了。
葉辰信念不滅,便有意識殘留,有意識啥都好說了,給其足夠的時間,一切便皆有可能,他會重塑金身,必也能逆天悟出些永恆。
「你真是個瘋子。」
紅顏輕語,是對女帝說,她已恢復行動能力,也被告知葉辰還活著,正因如此,她才難以置信,震驚葉辰能活著,也駭然女帝魄力,對葉辰的期望,高到讓她無法想像,換做她,絕然沒這氣魄。
「能做古天庭之主,果然不是蓋的。」
刑天唏噓,后羿嘖舌,這可是一場豪賭,賭的可不止是葉辰的命啊!要知道葉辰的混沌鼎中,還有諸天的百萬神將,這得多大的魄力,才能整出這般操作;這得多瘋狂的人才,才敢這般去賭。
帝荒搖頭失笑,不可否認,也被驚到了。
他的驚,也如紅顏,是對葉辰,也是對天庭女帝,一個是咋弄都弄不死的小強,一個是不折不扣的瘋子,他倆湊一塊,絕對般配。
四帝看時,女帝嘴角溢了鮮血。
看其仙軀,永恆之光不止暗淡了,而且還頗不穩定,她本是一個人,可在某幾個瞬間,總能自她身上看到頗多的人影,有楚萱楚靈,也有無淚若曦,那是一種分離的徵兆,看的四帝都皺了眉頭。
女帝分離了不要緊,下面的事兒,可就難辦了。
尷尬的是,他們都幫不上忙,不知女帝的問題,究竟出在哪。
此刻看女帝神態,多了一抹痛苦。
她的狀態她知道,難以維持合體的原因有很多,楚萱楚靈是一方面,萬古前的暗傷是一方面,一代聖魔先前的詛咒,也是一方面。
「吾倒要看看,是汝先到太古洪荒,還是本座先衝破封印。」
冥冥中似有獰笑,只女帝聽得見,滿載著無上魔力,禍亂著女帝心神,狀態本就不佳,因這魔性無比的陰笑,其臉色更顯蒼白了。
女帝不語,竭力維持合體的某種平衡。
至於太古洪荒的危機,只能寄希望於諸天列代至尊,願他們能撐住,只要能扛到援軍的到來,那古老的光明,便能重新灑滿人間。
話分兩頭,虛妄中的葉辰,不知飄向了何方。
意識的形態體,讓他無法抗拒冥冥中的風,吹到哪便飄到哪。
「毀滅中崛起,破後而立,永恆成真。」
葉辰的喃語,乃無邊黑暗中唯一的聲音,外界太古路方才半日而已,這裡已不知過了多少歲月,在這裡悟道,得了太多禁忌真諦。
說話間,又有一道光飛溢,擊中了他的意識身。
他喜出望外,每有此時,必有機緣,那不是普通的光,有禁忌奧義,至於能悟出多少,看他天賦,光會融入他意識,其內有法則。
待他再開眸時,太古路又過一日。
這一日,外域至尊如發了癲狂,真就是一寸寸找尋,兩個人影兒都未尋見,你說活生生的幾個人,咋就找不著嘞!如似人間蒸發。
「永恆,果是奧妙。」
后羿深吸了一口氣,在異空間,能清晰望見外界,已有不止一撥至尊,路過這片天地,看了又看,就是無察覺,一個個面目猙獰。
「得她能穩住才行。」
戰神說著,看了一眼天庭女帝,她若分離了,這所謂的永恆異空間,那就是一個擺設了,一旦無遮掩,必有一場無比慘烈的大戰。
還好,女帝穩住了,極盡維持平衡。
而帝荒,看的則是紅顏,通體金光燦燦,縈繞的聖魔氣息,正逐漸的褪去,或者說,她已漸漸同化了聖魔血脈,蛻變成了一尊聖體,無盡歲月來,身體本有的缺憾,終是得以癒合,再無那詬病。
「比半魔半聖時強多了。」
后羿自外界收眸,也定眼瞧看紅顏,至少,能輕鬆將他打趴。
同為聖體的帝荒,感受最真切。
先前半魔半聖,反而不精粹,徹底成聖體,其本源之浩瀚,更甚他一籌,真要鬥戰,他未必拿得下紅顏,兩血脈同化,便是涅槃。
紅顏已開眼,美眸金光四射。
伴著一口濁氣吐出,聖魔的血煞被完全摒除,似水的眸,演盡了道蘊,也曾修禁忌法則,且不止一種,交織成一種類似毀滅的道。
「多謝。」
紅顏的話,是對女帝說,若無女帝相助,她多半還需千百年去同化,先前半魔半聖,當為不倫不類,一半聖魔血脈,非但無聖魔優勢,反更像一個禁錮,如今徹底成聖體,血脈本源皆極盡升華。
女帝並未回應,或者說,無暇他顧。
她每次開眸,看的皆葉大帝,這時代三尊聖體,最看好的還是葉辰,開創先河的荒古聖體,有一種威勢,是紅顏和帝荒比不了的。
此刻再去看葉辰,真真扎眼。
看其意識體,有多種禁忌法則環繞,並非實質,乃似隱若現的那種,道的天音響徹,古老而悠遠,連他自個聽了,都覺頗多玄奧。
可惜,他還是無法重塑肉身與元神。
怎麼說嘞!他也不想重塑,肉身、元神、乃至血脈,都會是一種桎梏,那桎梏便如一個牢籠,還是意識體最純粹,似能參悟更多。
「三千年了,可有悟到永恆了。」
女帝的話驀然響起,依如記憶里那般美妙,如動聽的仙曲。
「三...千年?」
葉辰挑了眉,就聽前半句了,後半句壓根兒沒聽。
「約莫估計,只多不少。」
「這也太....。」
葉辰扯了扯嘴角,此處無時間概念,自不知過去多久,亦不知女帝是用何種方法計算,不過女帝的話他信,貌似也沒騙他的必要。
至此,他才想起了女帝的後半句。
在這不知名的三千年間,他倒是悟了不少法則,卻沒悟出過永恆。
女帝再未說話,也無半點兒提示。
葉辰收眸,又被風吹的飄向遠方,繼續悟道,便如當年尋思證道成帝,他還是在一條昏暗的路上,靜靜摸索,女帝也未給他指明方向,畢竟,她的永恆不是他的道,終點或許相同,路卻不一樣。
其後多年,他都在沉澱心境。
悟了足夠多的法則,皆已歸於混沌道,他年,必會修成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