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體幽笑的收了眸,實則是誅仙劍在笑。
而後,便見他緩緩消散,縱是冥帝與道祖,都未尋到它絲毫蹤跡,多半遁入了歸墟之地,它若想躲,大帝都未必找得著。
尷尬!
冥帝揉了眉心,道祖失算了,他又何嘗不是。
等著吧!待混沌體復原,待誅仙劍歇過來,必會在諸天大造血劫,也必會加持洪荒族戰力,屆時,諸天的處境會很糟糕。
該死!
悠然淡定如道祖,都忍不住冷哼,明知徒兒被擄走,卻無能為力,明知誅仙劍在挑釁,身為巔峰大帝的他,卻束手無策。
他之殺機,驚得老君三人神軀一顫,紛紛自水幕收眸,臉色蒼白,先前都盯著葉辰,未瞧見火域一幕,此刻再去看封神榜,已望不見混沌體,不知跑哪去了,只知道祖此刻震怒了。
三人滿目疑惑,又皆相對視,不明所以。
道祖神色陰沉,看了火域良久,才側首望混沌海,若他日葉辰過關,多半也會步他徒兒的後塵,多半也會被誅仙劍擄走。
如此,才是真的棘手,一尊荒古聖體,一尊混沌之體,堪稱三界最驚艷的兩人,若被誅仙劍一窩端了,何等的損失啊!
「到汝天界,咋這麼多鳥事兒。」
冥帝一聲大罵,著實的窩火兒,今日送了一尊混沌體,他日再送一尊荒古聖體,你這尊巔峰大帝,真打了一把好助攻啊!
冥帝一頓數落,道祖未有反駁,是他失算了,小看了誅仙劍。
太上老君三人,默不作聲,至今,都還不知他師尊因何生怒。
「大楚。」
「大楚。」
紫竹林的寧靜,因一聲沙啞的話語,被悄悄打破。
那是葉辰,喃喃的呼喚著。
五百年了,他還是那個太倉一粟,迎著歲月,一步又一步,走在回家的路上,有目標亦有終點,卻不曉這個過程,會有多麼悠遠,歲月是何等漫長,走著走著,疲憊的直欲倒下。
混沌體已過混沌海,可他並不知,更加不知,混沌體被誅仙劍捉了,他如今想的,是如何回家,期望有人為他指條明路。
然而,並沒有。
外界的一日,還是那般短暫。
混沌海的百年,依是那般漫長。
大楚的皇者,略顯卑微了,如一隻遊魂,在混沌海中飄來飄去,想回故鄉,不知前路在何方,混沌海與六道輪迴不一樣。
至少,六道輪迴中,有那麼一座座關隘,有那麼一個個的磨鍊,只需闖過,便可過關,可混沌海,有的卻只是一片混沌。
第六百年,他的鬍鬚,飄滿了灰塵。
第七百年,他的腰背彎了,如那麼一個遲暮的老人,佝僂無比,步伐僵硬,老眸渾濁,盡顯老態,仿佛將要入土為安。
第八百年,他的神色木訥了,雙眸也空洞。
第九百年,他的頭髮全白了,蓬亂不堪,隨風飄搖,一次次吹打在他臉龐上,遮得住他之尊榮,卻是掩不去他的滄桑。
歲月如刀九百栽,他從一個人,生生走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他累了,想做些歇息。
然,靈魂深處的一道執念,卻在時刻促使他,要讓他繼續前行,回家的路有多遠,他的執念便有多強,永世都不曾抹滅。
千年到了,他那渾濁的老眸,顫巍巍的閉上了。
入目皆混沌,他已不想再看,想看的是故鄉的山河,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人一影,都那般的親切,溫暖到讓人想哭。
有那麼一瞬間,他驀的多了一抹恐懼。
不知為何,他的記憶在消退,靈魂深處的人、故鄉的大好山河,都在漸漸變得模糊,模糊到讓他望不清,也再也記不起。
他不怕死,怕的是再無心靈慰藉,記憶的逐漸空白,會讓他墮落成一尊傀儡,僅有人身,卻無神靈,再尋不到自己的根。
他,真成行屍走肉了,一段段模糊的記憶,伴著一步步的落下,變的支離破碎,融成了一片混混沌沌,淹沒了他的靈魂。
此一瞬,他微微定了身,緩緩開了眸。
他的眼,已無瞳孔,亦成混沌,眼眸深處,再望不見他的故鄉,記憶成了混沌,神智喪失,剩下的,是前所未有的迷茫。
「成了。」
又是通天教主,一聲咋呼,語氣中載滿了喜色。
太上老君與元始天尊,也都深吸了一口氣,雙眸已變成混沌了,可不就成了嗎?先前他師尊說過,有了混沌便能闖關了。
然,去看道祖神情,眉宇是緊皺著的。
的確,葉辰能闖關了,會如先前的混沌之體,一路殺出去。
可是,他不願葉辰殺出去,人界有誅仙劍等著呢?
已有一尊混沌體,被誅仙劍控制,若連荒古聖體也折進去,才是真的浩劫,誅仙劍非一般的劍,一身禁術仙法連大帝都忌憚,是能極盡挖掘兩人潛在力量的,會成它的殺人武器。
「混沌海竟真有某種神力,促使人開混沌之眼。」
「怕是沒那般簡單,千年的歲月,千年的混沌,該是抹掉了他之記憶,開了混沌不假,若記憶不能復甦,與傀儡無異。」
「此言不差,如他此刻之狀態,多半會被邪物吞滅。」
老君三人扎堆兒,各個揣著手,嘀嘀咕咕的,頗看好葉辰的混沌眼,若是可以,他仨也想走一遭,搞不好也能開一雙。
也得虧道祖無心他顧,不然,定會好好教導教導...他這仨徒兒,真以為開混沌,是鬧著玩兒的?千年混沌不可怕,千年歲月亦不可怕,可怕的是如何從混沌中復甦,無那記憶,便是行屍走肉,闖不過混沌海,要那混沌眼何用,留著燉湯喝?
「師尊,小師弟先前,為何無葉辰這等過程。」
通天教主也是個好學的人才,虛心求教。
「開混沌眼者,必有喪失記憶與神智之經歷。」道祖淡淡道。
這般一說,三人皆懂了。
很明顯,喪失記憶神智這等技術活,他家的小師弟,必經歷過,所以他入混沌海,便自行揭過,這便是他與葉辰的不同之處,只需一路衝殺便可,先天有混沌眼,既是他的神級掛。
或者說,凡混沌之體闖混沌海,都可無視記憶神智喪失,只因混沌之體,九成以上,自出生時都先天自帶混沌之眼的本源,欲要混沌之眼覺醒,便需記憶集聚到某個極限,以記憶獻祭,激發混沌眼開眸,之後的記憶復甦,那就全看造化了。
如此過程,看似簡單,實則兇險無比,一著不慎,即成無記憶之人,後天刻入的記憶,是無用的,除非本人自行復甦。
「大帝都屠了,應該不會栽在這。」
太上老君捋了鬍鬚,對大楚的皇者,還是有信心的。
他是有,元始天尊他倆,就不怎麼樂觀了。
還是那句話,葉辰與他家的小師弟不同,他們的小師弟乃先天混沌體,有先天混沌眼,混沌之體記憶喪失,之後的記憶復甦,是較為容易的,只因混沌之體和混沌之眼都是原裝的。
而葉辰,顯然沒這個特權,復甦記憶的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這一點,可看諸天的歷史,混沌之體帶混沌之眼的,比比皆是,但其他血脈開混沌眼者,貌似一個都沒,難度可想而知。
混沌海中,葉辰又邁動了腳步,依是神色木訥,依是雙目空洞,雙臂無力的耷拉著,已與傀儡無異,就是一具行屍走肉。
慶幸的是,他之修為,已在一步步中,如數歸來。
「老大。」
混沌鼎竄出了小世界,嗡嗡直顫,知主人神智喪失,欲將其喚醒,奈何,任它如何呼喚,葉辰都無反應,還在繼續走。
「一邊兒去,我來。」
混沌火推開了混沌鼎,繞著葉辰轉起了圈兒,凝聚了一道神識,載著些許記憶,刻入了葉辰神海,當是賦予主人神智了。
可惜,後天刻入之神智,毫無作用,被神秘力量被抹掉了。
「老大?」
「醒來,速速醒來。」
「看,有美女。」
一火一鼎,一左一右,咋咋呼呼,上躥下跳的,頗是焦急。
這混沌海,可不是啥好地兒,暗中或許有可怕之物,一兩隻倒還好,若數之不盡,它倆是干不過的,再強也架不住群毆。
葉辰這一走,便是很多年。
如元始天尊所想,非混沌之體開混沌,記憶復甦之難度大到嚇人,葉辰足在混沌海走了千年,才被冥冥中的神力促使開眼,記憶被動獻祭,僅開眼一關便極苛刻,更遑論記憶復甦。
看著葉辰,通天教主瞟了一眼道祖,眼神兒的寓意,似是在說:師尊哪!這好像是一條死路吧!你可讓他交代遺言了。
道祖未言語,倒是元始天尊一聲乾咳,那就是一條死路啊!若在外界喪失神智,一切尚好,但在混沌海,那就不是一般的懸了,裡面的邪物,可都凶的狠,這若被吞,十死無生。
說邪物,邪物便到。
混混沌沌中,一頭頭形態怪異的邪物,接連爬出,猙獰著面目,眸子碩大而猩紅,直欲滴血,儼然已將葉辰看作食物。
可嘆葉辰,無記憶無神智,僵硬的步伐,絲毫未停。
吼!吼!
邪物嘶嚎,成片成片的撲來,要將葉辰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