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師鴻鈞。」
葉辰放了酒壺,笑著回道,握著一杯清淡的酒,好似不捨得喝,就放在鼻前嗅,嗅了一次又一次,神色愜意,在捕捉酒中道意,也在忽悠丹神。
你知鴻鈞還好,可打聽一下。
若不知,那便接著忽悠。
丹神捋了鬍鬚,神色多了一抹深意,也在記憶中找尋,並無鴻鈞的這個人,天界臥虎藏龍,多半是一個隱世的高人。
能教出葉辰這等徒兒,那人,長的應該不低。
說話間,葉辰又飲了一杯,清淡的酒,變的有些噎人了,如吃了一抔黃土;再來一杯,竟雷電滋生;接連又飲了兩杯,一杯如烈焰,一杯如冰坨,真真讓他感受了,何為冰火兩重天。
其後,每一杯酒,都有不同的滋味,或濃或淡,總有不一樣的酒意,藏著頗多的道意。
「前輩,這酒,何種來歷。」
終究,葉辰開口問了,這般奇怪的酒,真是聞所未聞,都不知釀酒之人,如何釀出的,該是有秘方,譬如煉丹的丹方。
「其名道酒。」丹神笑道。
「好名字。」
葉辰一杯又一飲而盡,而後,臉色就不怎麼好看了,明明是酒,卻愣是喝出醋的感覺,或者說,喝的就是醋,酸意化的肝腸寸斷。
「果是混沌道。」丹神心喃,老眸微眯了一分。
葉辰還在喝,酒壺是特殊法器,不知裝了多少酒,而他也夠實在,自坐下,鮮有言語,那是牟足了勁兒,真要喝道地老天荒才算完,只在不經意間,掃了一眼丹神。
這老頭兒的酒,很奇怪;而這老頭兒,更奇怪。
大半夜的將他找來,不提丹君和丹宗仙火之事,也不提斗丹之事,就擱那看著他喝酒,唯一的動作,便是捋鬍鬚,該有的神情,都藏在了眸中,有疑惑、驚異、不解、唏噓、嘖舌、感慨,就如這酒意,各種都有。
「同為煉丹師,當是有緣,此物送你。」丹神笑著,遞了一枚玉簡,「回去打開不遲。」
「謝前輩。」葉辰忙慌接下。
不知何時,葉辰才起身,一杯接一杯,喝了足有一大缸,毫無醉意,到了,丹神都未說正事兒,譬如,邀他入丹神殿。
好似,找他來,就是請他喝酒的。
至葉辰走後不久,丹宗進了湖心亭,皺眉的望著丹神,「師兄,為何不邀他入丹神殿。」
「早晚會來。」丹神捋著鬍鬚笑道。
「那我和君兒的仙火.....。」丹宗笑的頗尷尬。
「早晚會來。」
丹神依是這句話,聽的丹宗乾咳。
你丫的,不是你的仙火你不著急,順帶口說一句的事兒,倒是給俺們要回來啊!那小子若出意外,活著回下界,在想要,那就只能找華山談了。
見丹神一副胸有成竹的神色,他未再多問,轉身消失。
他走後,丹神深吸了一口氣,清明的老眸,不加掩飾的閃爍了一道精光。
出了丹神仙山,葉辰一路踏天而走。
「看吧!師祖並未動他。」
「師祖乃惜才之人,葉辰如此驚艷,必有招入丹神殿的寓意。」
「不知丹宗和丹君的仙火,是否要回了。」
各個山頭,又有人佇立,議論聲此起彼伏,是目送葉辰離去的,自不敢有人造次,丹神不下令,誰敢妄動,連丹君都不敢,更遑論他人。
再說丹君,葉辰出來後,他便進了湖心亭,滿心歡喜而來,卻是失望而歸,本以為師尊會要回他的仙火,可見了丹神,才知他想多了,真不知丹神咋想的。
待回紫竹林,葉辰便取了丹神給的玉簡,隨之捏碎。
繼而,便是一股龐大的神識,湧入他的神海,化作了奧妙的意蘊。
「煉丹奧義?」
葉辰挑眉,一眼便認出了,的確是煉丹奧義,而且,極其的玄奧,出自丹神的手筆。
這一瞬,他只覺邏輯不通,丹神殿因他大丟顏面,更折了了不少煉丹師,丹宗和丹君的仙火還在他這,丹神非但未過問,反而還送他畢生的煉丹奧義,睿智如他,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了。
就算示好,就算是拋橄欖枝,你倒是說出來啊!邀我入丹神殿,我是不會拒絕的。
可這一切,並沒有。
未想太多,他當即盤膝,既是丹神饋贈,哪有不悟之理,會是一場造化,參透其內真諦,煉丹術必有精進,這對他煉製九轉還魂丹,更多一分把握。
從這煉丹奧義可知,丹神的煉丹術,還在他之上,對丹的參悟,也比他更精髓。
真要斗丹,他非丹神對手。
他這一坐,便是一月。
一月來,天庭依舊平靜,天庭的主宰殷明,明面依舊未動葉辰,反倒私下裡,做了不少大動作,還是恩威並施,將天庭各大諸侯的兵權,卸了個乾乾淨淨。
一代皇帝一朝臣,他還在做著算計。
一月來,丹神殿那邊,也無甚異樣。
都知丹神出關,諸多老傢伙相繼拜訪,丹神殿可謂門庭若市,而丹神,來者不拒,對葉辰,自那夜之後,也再未召見,莫說丹君,連丹宗都搞不懂了,總覺丹神此番出關,變的有些不一樣,讓他看不透了。
一月來,去道府找葉辰者,依舊不在少數。
多是仙君,懷揣真火而來,欲求葉辰煉丹,見葉辰悟道,並無打攪,只留下了儲物袋,其內防著真火佣金、煉丹材料以及丹方。
第二月,才見葉辰醒來,開眸的一瞬,兩道恍若實質的仙芒,迸射而出,洞穿了乾坤。
一月的閉關,又得煉丹的真諦,眸子更顯深邃,丹神送的是煉丹奧義,給的卻是一場造化,他有那麼一種衝動,若此刻有還魂丹的材料,多半會嘗試煉製,八紋丹早已無挑戰性。
夜晚,道府來了貴客。
乃丹神,身法奪天造化,未驚擾任何人。
適逢葉辰煉丹,道身倒背著手,在竹林隨意閒逛,尤為關注葉辰刻的木雕,擺的滿竹林都是,每一個,都刻的栩栩如生,每一個,都融滿道蘊。
「老夫對你的來歷,頗是好奇。」轉了一圈兒,丹神才尋了一處雲團坐下。
他的笑,依如老爺爺那般慈祥而溫和。
「無名小輩而已。」葉辰笑道,還在敬業的煉丹,收了人真火,得給人辦事兒不是?
一丹成,丹雷出,貨真價實的八紋丹。
不久,便見一老仙君跑來,看樣子,葉辰出的丹乃是他的,進來一瞅,一步沒站穩,險些栽倒,瞧見了葉辰,也瞧見了丹神。
這可是一尊大神,大半夜的跑這,能嚇死個人。
不過,以丹神的身份,自不懼殷明,除了他還有司命他們,哪一個不是蒙著黑袍,連老仙尊們,都在刻意避嫌。
拿了丹藥,那老仙君便走了,躲在了竹林外,想瞧瞧丹神來此,是幹啥的,保不齊就是來找葉辰清算的,可眼巴巴的瞅了一夜,來人除了喝酒下棋論道,便再無其他。
其後幾日,丹神每日都來,還專挑大夜晚,以至於來取丹的仙君們,都會被嚇一跳。
為此,諸多老傢伙,還總有事兒沒事兒湊一塊,篤定葉辰會入丹神殿,從丹神的眼中,便看得出,對葉辰是有多器重。
奈何,等了個把月,也未見葉辰入丹神殿。
天庭眾仙家一頭霧水,奇葩事越來越多,殷明不動葉辰,丹神不邀葉辰,一個做了天庭主宰,讓人摸不透;一個出關不久,讓人看不穿,都不知殷明與丹神,到底再想些什麼。
夜晚,葉辰又出一爐丹,拎了酒壺,一屁股坐在了老樹下,瞅了一眼竹林外,按照往日,丹神該來了,等了良久,都未見丹神。
倚著樹幹,他又仰看星空。
幾月已過,天界屏障又起,到了都沒等到人王的借法,錯過了一次好機會,再想回故鄉,不知要等哪日。
驀然間,他嘴角有一股熱流溢出。
下意識間,他輕輕抹了一下,竟是鮮血。
不由得,他坐正了,看著指尖的血,微微皺了眸,並未受傷,亦未遭反噬,怎會流血。
他不擦還好,這麼一擦,血流不止了,感覺不到痛楚,可嘴角的血,總也擦不完。
他丟了酒壺,看著指尖鮮血,緩緩起了身,卻覺雙腿一軟,站都沒站穩,渾身毫無氣力,想站著,還得扶著樹幹才行。
就在此時,突聞寒風肆虐。
有十幾道人影,接連顯化,各個都是仙君,各個都是准帝,為首的,正是紫陽仙君,手中還握著聖旨,他的笑,在夜下頗為陰森。
葉辰無視,一手扶著樹幹,內視著體魄,未尋見任何端倪,這就詭異了。
「紫薇星君葉辰,藐視天規,盜取崆峒印,肆意濫殺仙家,其罪不可恕,押入天牢,聽候發落。」
另一邊,紫陽仙君已攤開聖旨,念誦的聲音,頗是高亢,也頗是威嚴,本無需念的,當場拿人便好,可某些個過場,偏偏要走一走,主要是,頗享受這個過程。
「方不方便解釋一下,我這咋回事兒。」葉辰又抹了鮮血,笑看紫陽仙君。
「造孽太多,遭了報應。」紫陽仙君一語幽笑。
「乾的漂亮。」葉辰唏噓,還豎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