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囂中,夜悄然降臨。
白日算命,告一段落,葉辰收拾了行頭,緩步在熙攘大街,如一風塵過客,靜看人世繁華。
在路過一座府邸時,他微微駐足。
那是楊閣老的府邸,門前已鋪上紅地毯,掛上了大紅燈籠,嬌艷的紅綢,隨風而飄蕩,似女子翩然起舞,喜慶的氣氛,掩也掩不住,隔著老遠,還能望見楊閣老,來回忙忙碌碌,腿腳輕快,蒼暮的老臉,洋溢著喜悅,如雀孩子般雀躍,儼然已忘卻了身份。
葉辰微笑,未曾打攪,轉身離去。
月下的小園,寧寂而祥和。
每逢夜深人靜,葉辰都倚坐在老樹下,握著酒壺,獨自仰望星空,孤單的滋味,甚是苦澀,思鄉的情結,魅惑了心神。
不知何時,輕拂的風,多了一抹肅殺。
隨著鬼魅一下,有人落在園中,身披夜行衣,臉龐蒙著黑布,內力頗是渾厚,氣息霸烈,乃武功高強之人。
嗡!
黑衣人一語不言,便乍然出刀,刺破空氣,直指葉辰。
葉辰還仰望著星空,對刺來的刀,置若未聞。
直至刀尖,距他眉心僅五寸時,他才抬手,還是兩根手指,輕輕夾住了劍尖,任黑衣人如何催動內力,都無法刺進半分。
「這麼強?」黑衣人驚愕。
葉辰不語,拈手一指,彈在刀上,聲音清脆響亮,震的刀體嗡動。
黑衣人悶哼,蹬蹬後退,每退一步,都踩的地面凹陷,待止住身形,他的眸,已滿是駭然。
「上官玖,老子沒騙你吧!」豪爽的笑聲,傳自園外。
話未落,便見有人推門進來,正是楊玄,很顯然,這名為上官玖的黑衣人,正是他引來的,而且,兩人的關係不一般。
「不應該啊!」上官玖扯下了遮面的黑布,能得見,嘴角有鮮血流溢,一瞧便知,先前被震的不輕,眸中的震驚,難以掩飾。
葉辰終是自星空收眸,看向上官玖,他身軀堅韌,如似豐碑,漆黑的長髮,隨風飄蕩,一雙眸子,深邃有神,閃爍*驚芒,其霸烈的內力,至剛至陽,仔細聆聽,還有龍吟聲。
「亂世刀狂。」葉辰心中輕喃,無需去算,便已知上官玖身份,如此霸烈的氣息,內力之強,更甚楊玄,必是武林排行第二。
一時間,他有些心神恍惚,只因上官玖的氣質,與刀皇燧煈,太過相像,一樣的霸烈。
「凌風,你行啊!」上官玖走來,唏噓又嘖舌,「半年不見,你之功力,竟修到如此可怕的地步,楊玄說時,我還不信,如今看來,他是真沒騙我。」
「要不咋說,我排第一,你排老二呢?」葉辰當即收了思緒,一語意味深長,真把自個當成獨孤劍聖了,沒辦法,楊玄和上官玖,都這般認為。
「這話聽著,有點窩火兒。」上官玖說著,瞟了一眼楊玄,眼神兒似是在說:咱……揍他一頓吧!
楊玄乾咳,沒搭理這貨,揍獨孤劍聖?你想啥呢?連你這排名第二的,都沒走過一招,那還打毛線。
上官玖也乾咳,惺惺的搖頭。
一個武林排名第二,一個武林排名第三,真是尷尬。
特別是上官玖,還在狠狠揉著眉心。
先前,楊玄去找找陰山老道算帳,沒尋到陰山老道,卻撞見了他,聽聞獨孤劍聖在誅仙鎮,而且功力精進,不信邪的他,這才跑來找武林第一干架,卻是一招完敗,不尷尬才怪。
「多少年了,咱仨難得聚一塊,今夜,不醉不歸。」尷尬之後,楊玄豪邁一笑,已捋起衣袖,一副要喝到地老天荒的架勢。
要說最自覺的,還是上官玖,已跑進葉辰屋裡。
隨後,便聞屋中叮鈴咣當聲,桌椅板凳、酒壺茶杯、鍋碗瓢盆,碎了一地,似有強盜,在裡面亂翻亂砸。
待那貨再出來時,懷中抱著兩壇酒,把葉辰房間翻的亂七八糟,可不就是找酒的嗎?不可否認,手段是有點……野蠻了。
「有好酒,還藏著掖著,有勁沒勁。」上官玖白了一眼葉辰,完事兒,遞給了楊玄一壇,乾脆沒葉辰的份兒。
再瞧葉辰,臉色已黑了,你倆大爺的,來找我喝酒,都不帶酒的嗎?那兩壇好酒,可是百年醬釀,在凡人間,珍貴著呢?乃一老員外送他的,平日裡,他都沒捨得喝,這下倒好,便宜了這倆畜生。
「說些正經的。」上官玖無視葉辰大黑臉,抹了一把嘴邊酒水,問道,「你可聽過鬼獄之城。」
「沒聽過。」葉辰沒好氣道。
「不能吧!連你都不知?」楊玄挑了挑眉。
「天下之大,我沒去過的地方多了。」
「這倒也是。」上官玖一笑,緩緩說道,「你在誅仙鎮待久了,江湖之事,你可能不知,有一則消息,已傳遍了武林,便是有關鬼獄之城的,具*置,尚不明確,只知在燕地邊界一帶,相傳,其內潛藏著一塊天外隕石,蘊含無窮的魔力。」
「先前五大諸侯聯合攻燕,也與此事有關吧!」葉辰悠悠道。
「如你所說。」楊玄點頭,「各大諸侯,皆想要那塊隕石,助他們一統天下,而武林人士,不少也已前往,欲得隕石,獨霸武林。」
「聽你倆的意思,也想去瞧瞧?」葉辰笑看二人。
「這不是來問你的嗎?」上官玖笑道,「若鬼獄城之事靠譜,去看看也無妨。」
「想去就去,你倆組個隊,誰與爭鋒。」
「怎麼,你不感興趣?」
「比起長途跋涉,還是在此算命,較為舒坦。」葉辰笑了笑。
聽了這話,上官玖與楊玄皆搖頭一笑,二人該是明白,這排名第一的獨孤劍聖,其眼界,已超脫了世外,非他們可比,他們與劍聖所差的,不僅僅是功力,還有心境。
夜深了,兩人各自離去。
葉辰不打算去,可他們,卻已做好準備,搭伴去探鬼獄之城了,本想今夜就走,可楊玄很上道,還想在臨走前,沾沾喜氣兒。
所謂的喜氣兒,自是楊閣老和俠嵐成親之事。
帖子都收了,哪有不去的道理。
「那個女俠,絕不簡單。」走在幽靜的大街,楊玄不止一次提起,「論功力,絕對能排前十,起碼與鬼無常,是一個級別。」
「如此高手,竟連你都認不出,我倒真有些好奇了。」上官玖笑道。
「比起她,我更看不透凌風。」楊玄話語悠悠,「此番見他,著實顛覆我之三觀,我對他也算了解,竟都不知,他還通曉算命之術,而且所卜之卦,準確無誤,還有其功力,縱觀整個江湖,絕找不出第二人,近乎通神。」
「獨孤家的人,都是妖孽,我早已習慣,你也不想想他先祖是誰,獨孤求敗啊!僅僅這名號,就壓死一輩又一輩的人。」上官玖笑著搖頭,「搞不好,凌風能超越先輩也說不定。」
楊玄聞之,笑而不語了,只一個勁兒的搖頭。
夜,逐漸深了。
小園中的葉辰,卻滿臉黑線,想睡覺來著,卻發現,自己的房間,因之前上官玖找酒,被翻的一團糟,鋪蓋上,都不知灑了些什麼東西,烏七八黑的,嚴重懷疑,那廝就是故意的。
「再敢來,一腳踹死你丫的。」葉辰暗罵,大半夜的不睡覺,在屋中收拾房間。
「前輩,可在。」葉辰氣急敗壞時,突聞屋外呼喚。
葉辰挑眉,轉身出了房門,入眼便見園中,立著一個蒙著黑袍的人,並非站在地上,而是飄在半空,仔細一瞅,正是陰月皇妃。
「你怎出來了。」葉辰愕然。
「古墓出了變故,還請前輩去看看。」陰月皇妃忙慌道,語氣頗是急促,難掩的是緊張。
葉辰不語,並沒廢話,當即動身,一步躍上房檐,輕功施展,直奔鎮東,連陰月皇妃都束手無策,多半很棘手。
陰月皇妃速度也不慢,更甚葉辰,可以得見,她的美眸,滿是擔憂。
兩人一前一後,不過一刻鐘,便到了老墳。
一入主墓,葉辰的眉頭便皺下了,下意識仰首,望向半空,深邃的眸,定格在那塊懸浮的源晶上,它的光澤,比先前略顯暗淡,它所蘊含的靈力,在急速流失,就連聚靈陣都無法收集,照這個速度,不出一日,它就會靈力散盡,變成一塊廢石,最終化作一片飛灰。
源晶若毀,陰月皇妃便再無法吸收靈力,多半活不長久。
而被封印的秦雄,亦會遭波及,無源晶提供的靈力,滋養他的肉身,那便是斷了活路,僅剩的最後一口氣,也會湮滅。
「怎會如此。」葉辰收了眸光,望向陰月皇妃。
「半個時辰前,源晶的靈力,便莫名的流失,晚輩亦不知何等緣故。」陰月皇妃的臉頰,頗是蒼白,好似也知,源晶毀滅,意味的是什麼。
葉辰沉默,眉宇皺的更深,而後,輕輕閉了眸,袖中手指掐算。
十幾秒後,他才開眸,微微轉身,望向北方。
「前輩,可看出緣由了。」陰月皇妃輕語,試探性的看著葉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