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群山,整個被昏暗籠罩。
群山腳下,那是一塊巨石,其上躺著一人,已無氣息,神態蒼老不堪。
葉辰,這是葉辰,不知為何會在這。
巨石兩側,一左一右,有兩個老頭。
他們一個白衣一個黑衣,一個胖子一個瘦子,皆揣著手,繞葉辰轉圈。
「我說老地,你將一死人撈過來,啥個意思。」白衣胖老頭兒瞟向了黑衣瘦老頭兒,「你這閒的發慌啊!」
「不覺他很像一人?」黑衣瘦老頭兒捋了捋鬍鬚,話語帶著諸多深意。
「像一個人?」白衣胖老頭兒摸了摸下巴,又繞著葉辰打起轉兒來。
看著看著,他便挽袖了,自懷中摸出了一個刮鬍刀,把葉辰鬍子颳了。
沒有鬍鬚混淆臉龐,葉辰顯現真容。
「誒?」白衣胖老頭兒不由輕咦了。
「很像六道,也帶著同樣的戒指。」黑衣瘦老頭兒說著,還微不可查的瞟了一眼葉辰手指上的玄倉玉戒。
「也很像仙武帝尊。」白衣胖老頭兒捏了捏鬍子,「難怪你給撈起來。」
「咋樣,能不能救活,好好問問。」
「別鬧,他已死了。」白衣胖老頭兒揣了揣手,「元神之火都寂滅了。」
「得,又得搭一副棺材。」黑衣瘦老頭兒取出了菸袋,吧嗒吧嗒抽著。
「反正已死,我必須得揍他一頓,瞅見與六道一模一樣的臉,就來氣。」
「這怎麼好意思。」黑衣瘦老頭兒說著,卻也很自覺的挽起了衣袖。
然,就當二人準備暴揍葉辰屍體時,已死的葉辰,身軀竟顫了一下。
下一瞬,一層仙光裹住了他的軀體。
依稀可見,有一條狐狸的虛影顯化,讓他湮滅的元神,又重燃命火。
「狐之祝福?」黑衣瘦老頭兒挑了挑眉,試探性的看向白衣胖老頭兒。
「這是誰啊!竟以九世輪迴為代價,為他種下這狐之祝福,瘋了吧!」白衣胖老頭兒唏噓,嘖舌聲不斷。
「竟是聖體,還是辰戰的聖體本源。」
「神藏呢?哪去了,不會整丟了吧!」
「這周天演化,哪個賤人傳他的。」
「有帝之煞氣,這小子與大帝戰過?」
「醒了,這小子醒了,得問問他。」
黑衣瘦老頭兒話落,葉辰便開了眸。
他雙目渾濁,暗淡無光,滿是迷茫。
一兩秒的朦朧,他才緩緩恢復了清明,憶起了先前事:幾百轉世人身死,他大開殺戒,被智陽一指絕殺。
「這就是地獄嗎?」他喃喃一聲,看著昏暗的天,其神色滿是悲涼。
「地獄你個頭,麻溜的,給我起來。」黑衣瘦老頭兒一把被葉辰拽起。
葉辰一怔,這才發覺這還有倆人。
看白衣胖老頭兒時,他倒是沒什麼。
但當看黑衣瘦老頭兒時,他雙目猛地微眯了,死死盯著對方的右眼。
那一隻可怕的眼眸,瞳孔上還有一道仙輪印記,緩緩散發著玄奧之光。
「六...六道仙輪眼?」葉辰雙目凸顯。
「哎喲喂,這你都認的出,咋樣,吊不吊。」黑衣瘦老頭兒咧嘴一笑。
「你們是誰,這是哪!」葉辰猛地翻身下石,神色戒備的看著倆老頭。
「俺們是天誅地滅,吶,吾叫天誅,那貨叫地滅,這名頭,囂張不。」白衣胖老頭兒自覺的抿了抿頭髮。
「天誅地滅?」葉辰皺眉,記憶中,他曾為兩尊傀儡也取名天誅地滅。
「小傢伙,歡迎來天虛,高興不。」
「天...天虛?這是天虛?」葉辰身軀一顫,又下意識後退一步,神海嗡鳴,迷霧重重,不知怎到了這裡。
「難怪,難怪他有右眼六道仙眼。」
「他的眼,必是從姜太虛那裡奪的。」
「天虛中,竟真有活人,還是准帝。」
「你得謝謝吾,是老夫從河裡給你撈上來的。」葉辰沉吟時,地滅老頭兒搓手一笑,倆眼笑的眯了起來。
可他的笑,怎麼看,都是瘮人的。
「多謝前輩救命之恩,此番恩情,沒齒難忘。」葉辰說著,轉身就要開溜,這是禁區,鬼才想待在這裡。
可走出兩步,他又停住,悲涼一笑,「我已死了,還有什麼可怕的。」
「瞎說,你還活著,活蹦亂跳的。」
「我還活著?」葉辰頓然愣了一下。
「來,跟爺爺說說,你的狐之祝福,誰給你種的。」地滅戳了戳葉辰。
「什麼狐之祝福。」葉辰有點懵。
「有狐族人,獻祭了九世輪迴為你種了祝福,這才救活你,不然俺們早把你埋了,完事兒還搭一副棺材。」
「狐之祝福。」葉辰輕喃,眉頭也皺了,對這守護仙法,並不陌生。
在朱雀星幽都時,他曾聽狐仙兒說過。
那是一種極其霸道慘烈的仙術,是以九世輪迴為代價,聚成的守護。
此法雖只能用一次,卻甚是恐怖。
昔年,狐族先輩,便是用此仙法,助仙宇大帝避過劫難,那是佳話。
「是狐仙兒為我種的狐之祝福?以守護仙法,為我擋下了一指絕殺?」
葉辰眉頭皺的更深,神色有些難看。
狐之祝福,代價慘烈,他不難想像她會是何等下場,會徹底化作塵埃。
「我何德何能,要讓你如此付出。」葉辰喃喃自語,心中無比愧疚。
只是,他哪裡知道,正是那夜他自樹妖口中救下了她,讓她死死記下。
「又發愣。」天誅老頭兒一個爆栗,把陷入沉思的葉辰,拉回了現實。
「你與六道啥關係。」地滅老頭兒戳了戳葉辰,還是一臉笑眯眯的。
「那是我....。」葉辰話到了嘴邊,想說先祖,卻一個急剎車停住了。
這是天虛,可不能說六道是他先祖。
他猶記得赤陽子說過,六道曾經把玄荒禁區挨個幹了遍兒,這若六道扯上點親戚,保不齊就被活埋了。
「他是....他是我仇人。」機智的葉辰,很自覺的改口了,反應足夠快。
「你這戒指,哪來的。」倆老頭兒紛紛盯住了葉辰手指上的玄倉玉戒。
「六道給我的,他說了,想要挑戰他,變對著戒指喊一聲,他便會來。」
「這麼神奇嗎?」
「我也沒試過,要不,我試試?」
「別。」倆老頭兒忙慌拉住葉辰。
他這一嗓子喊下去不要緊,若六道真來了,說不定就把天虛給掀了。
想起那古老事,天誅地滅倆老頭兒就頓感臉疼,被直接干出了陰影兒。
「兩位前輩若無事,晚輩就先走了。」葉辰說著,轉身就要開溜了。
「話都沒問完,還想走。」地滅摁住了葉辰,「說,聖體本源哪來的。」
「大楚,神窟。」葉辰此番未隱瞞。
「你從大楚來的?」葉辰一句話,讓天誅地滅都不由得驚異了一聲。
「看來兩位老前輩是知道大楚。」葉辰鬆了一口氣,尋到了活著出去的希望,既知大楚,那便好辦了。
「你是大楚皇者?」
「大楚第十皇。」
「劍非道曾言,大楚出了驚天變故,你可知曉。」天誅地滅紛紛道。
「便是我,將那變故告知的劍神前輩。」葉辰說著,祭出了一片水幕。
水幕中,顯現的乃是天魔入侵、大楚抗爭的畫面,一幅幅皆是血淋淋的。
看著水幕,饒是天誅地滅這兩尊准帝級的神色,也不由得為之變了。
那是一片大好山河,被黑暗所吞滅,入眼皆是血,如一座無間地獄。
大楚九千萬英魂在抗爭,天玄門九千萬修士拼的身死道消,一道道人影倒在血泊中,一個個鮮活生命戰死在城牆上,用滿身血骨,為諸天萬域鑄起了一座血色長城,戰的近乎全軍覆沒。
天誅地滅默然了,神色帶著悲愴。
禁區也屬諸天萬域,自也知諸天門。
他們未曾想到,曾經的某個歲月,大楚竟為抵抗天魔,戰的如此慘烈。
他們也震驚了,震驚葉辰竟是屠戮了一尊帝,那戰績,乃是逆天級的。
「大楚已遺落,劍神前輩他們已去尋,此番正在回歸途中。」葉辰道。
「難怪。」天誅地滅喃語,「難怪劍非道昔日來天虛請天王,必為此事。」
「大楚為諸天萬域做了莫大貢獻,晚輩不求回報,只求兩位前輩放我一馬。」葉辰拱手,神色很恭敬。
「這話說的,俺們也沒想要殺你啊!」
「天王曾遺命,凡妄自闖天虛者,殺無赦,不過,大楚的人,不在此列,只要諸天門的小娃們不亂來,俺們只會扔出去,絕不傷人性命,」
「還有這特權?」葉辰忍不住詫異,暗道,「難怪我在冥土中沒死。」
「別把禁區想的跟地獄一般可怕,說到底,俺們還算欠你一個人情。」天誅地滅紛紛揣手,笑的慈和。
「既是人情,那兩位前輩可否隨晚輩出去一趟,把智陽那雜碎滅了。」
「天王遺命,除他之外,任何人不得出天虛,違者,死。」天誅地滅聳了聳肩,「這是天規,違不得。」
「那讓你家天王跟我出去也行啊!」
「天王不在天虛,此刻正在大楚。」
「那不就得了,他不在,你倆偷偷出去。」葉辰搓了搓手,呵呵直笑。
「天虛有禁制,乃天王昔年親自設下,俺們敢出去,下一瞬便灰飛煙滅。」天誅地滅說著都打了個寒顫。
「這麼吊。」葉辰一臉不信的看著倆人,「你們口中的天王,啥修為。」
「准帝...巔峰。」天誅地滅紛紛道。
「你們也是准帝,還怕那禁制?」
「怕,縱劍非道來了,一樣被滅,此事,玄荒一百三十帝都門兒清,未成帝前,哪一個沒來過俺們天虛,一個個都被天王乾的抬不起頭。」
「你倆忽悠我的吧!」葉辰不由起了身,上下掃量倆老頭兒,「玄荒一百三十帝?你家天王啥輩分哪!」
「這麼跟你說,盤古大帝還是孩童時,俺家天王,彈過他的小雞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