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求詩名,不吝救人

  第36章 不求詩名,不吝救人

  全場啞然。

  放眼望去,正堂里人才濟濟,滿朝文武,卻要向一位凡人求醫。

  而監正大人卻一言不發。

  崔家子孫們終於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開始重新打量陳顏俊。

  當然,除了非凡的相貌,以及某種蜜汁自信、身心渾然的氣度外,他們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陳顏俊神色平靜,負手站在躬身的崔清儒面前。

  沒想到,前一刻還以為他滿口跑火車、揮袖離去的老助教,此刻為了兒子突然向他躬身求醫。

  大概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他沒有立即讓先生免禮,而是居高臨下的開口:

  「陳某一介凡人,才疏學淺,不確定能治好崔禪師,也可能會治死,先生確定要讓我來醫嗎?」

  這時,人群中,隱約出現三三兩兩質疑的聲音。

  崔清儒抬頭看了眼父親,這才咬牙堅定了信念:

  「還請陳公子不吝賜醫!」

  醫者仁心,陳顏俊見崔禪師駭人的慘狀,沒再推辭了。

  何況,崔清儒是個好老師,對原主也仁至義盡,奈何原主從來只是表面好學。

  「需要備齊:鋒利的短刀,兩根一尺長的中空銀針,十升潔淨靈水,足夠多的愈靈丹、合骨丹和麻藥,以及崔先生的儒道清氣幫忙。」

  「好!」

  隨即,崔萬軍擺手,讓圍觀的眾人退後一丈。

  又喚人備齊了短刀,銀針,靈水和各類丹藥。

  不過,陳顏俊最先用的,卻是自己帶的、來自房助教的鎮魂丹。

  口服鎮魂丹見效太慢,陳顏俊直接加靈水稀釋,又加了點麻藥。

  再用銀針抽取藥汁,注射進了崔禪師的心房。

  這操作把眾人給嚇懵了……

  畢竟,扎心之術乃房助教絕學,丹林院以外的人大概率沒見過。

  眾人下意識看向監正和崔清儒,二人只是緊張看著,沒說話,也只能跟著屏氣凝神。

  陳顏俊看了下扎心送藥的效果:血脈和靈脈已經完全紊亂,輸入腦內的藥力太少了。

  有鑑於此,陳顏俊做出了一個更大膽的決定。

  「開顱送藥!」

  這下,連監正大人和崔清儒都是一臉驚色,張口欲言,一時間又不知說什麼好。

  陳顏俊繼續道:

  「開顱後,先生化清氣送藥,監正大人判定藥有無完全被白質吸收,吸收完我負責合骨上藥。」

  道理能聽懂,可崔萬軍父子還是有些跟不上節奏。

  陳顏俊問:

  「有什麼問題嗎?」

  崔清儒下定決心:

  「一切按照陳公子所言醫治!」

  「那便快些,慢了會死人的。」

  這樣說著,陳顏俊直接上麻藥,持刀開顱,場面之血腥……

  甚至連他自己都有點受不了。

  但沒辦法,醫者必須有定力,不管能不能治好,都要認定自己可以。

  三人一通操作下來。

  崔監正父子都是一身冷汗。

  陳顏俊卻是累的滿頭熱汗。

  這一次,眾人清晰的看見,禪法的鎮定效果變強了。

  崔禪師臉上的扭曲狀態減緩,癱落至口鼻的眼珠,也在徐徐復位。

  人群看陳顏俊的眼神也在改變……

  陳顏俊沒時間耽擱,又開始對崔禪師的丹田下手了。

  中毒後,毒質會加強丹田,顏色變成黑色,看起來變成了完美的金丹。

  黑色的丹田會改造肉體,從外界最大限度的攫取靈力反哺黑丹,人最終會變成一頭沒有意志的噬靈怪物。

  而破除黑丹狀態,房助教也沒有找到特效藥,只能在丹壁扎針,並固定起來,導出靈力,阻止毒質運轉。

  然後再扎一針,定時送藥,做藥理實驗,看看有沒有祛毒的效果。

  陳顏俊也如法炮製。

  兩針完成後,對崔萬軍道:

  「現在,監正大人可以法印封住崔禪師的全身靈脈與血脈。」

  崔萬軍照做。

  一個封印下去,崔禪師的氣色霎時變得蒼白,卻徐徐恢復了人樣。

  眸子裡的慘白眼珠上,漸漸浮現出潰散的瞳光。

  瞳光逐漸凝聚,恢復瞳孔。

  瞳孔聚焦,看了眼陳顏俊。

  不認識。

  又扭頭看向了周圍的人群。

  「爹,阿翁……」

  阿翁就是爺爺的意思,崔禪師剛醒來,人還有點懵,一口阿翁喊的有些戲謔,似是揶揄監正太老的意思。

  崔達搖了搖頭,還是脹痛,眸光看回了眼前的俊子。

  「你又是誰?」

  崔清儒喝道:

  「快叫恩公!」

  「你吃野食中毒了,我等皆束手無策,是丹林院陳公子救了你。」

  崔達這才想起,自己好像確實吃了不該吃的東西,忙摸頭笑道:

  「陳公子大才,如此俊秀,定要找個崔家未出嫁的美人嫁與伱。」

  「……」

  陳顏俊感覺這傢伙還沒完全恢復。

  「崔禪師到底是如何中毒的?」

  崔達仔細回憶道:

  「清明節那日,我逃了祭祖,偷跑去渭水釣魚去了,沒想到竟在水裡釣上了鳥……不對,只有個雕頭,扔了怪可惜,我便就地烤了吃了。」

  蠱雕的被砍下的頭居然被你釣上來烤了吃了……陳顏俊聽的目瞪口呆。

  這也驗證了他隨口道出的猜測:他與樊宇吃蘑菇中的毒,與異獸有關!

  可見,寒食節當日的事,很可能另有隱情……

  不止陳顏俊,杜秋濯也驚聲道:

  「正是寒食節那日襲擊我與陳顏俊的蠱雕,頭便是我與公子一起斬的!」

  崔萬軍不禁皺起白眉,撫須道:

  「蠱雕乃山海異獸,離體的雕頭竟還能吃魚餌……此事非同小可。」

  崔達繼續回憶道:

  「當時並無異感,回去睡覺後卻連連噩夢,如深入魘氣幻境不可自拔,我連忙起身打坐,以靜心禪鎮魂,忽然睜眼……便看到陳公子這張俊臉!」

  「陳公子若是稍微生的丑一些,咱家便當場嚇死了!」

  人群中傳來少女們的嬌笑聲。

  陳顏俊卻沒心情和時間開玩笑,一臉嚴肅的說:

  「眼下,陳某隻是鎮住了毒質的發作,並未清除毒質,崔禪師須立即去國子監丹林院,或是鎮獄司接受隔離與診治,期間不能與任何人有靈血交流。」

  崔達一聽,頓時慌了。

  「丹林院,鎮獄司?不去不去!」

  「我只是個酒肉和尚,又不是煙花和尚,怎會與人交流靈血!」

  說罷,崔監正冷不丁一記手刀,直接給他敲暈了過去。

  「清儒,你即刻送他去丹林院,找談博士。」

  「是!」

  崔清儒隨即抱起了兒子,轉身朝陳顏俊又躬身作揖道:

  「清儒老來糊塗,未看出公子才學,他日定登門道謝!」

  說罷,一躍踏上飛輦,低空飛去了國子監。

  內城雖然禁飛,但如果有生死攸關的急事,可以低飛。

  ……

  前園,一陣風過,啞無人聲。

  所有人都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不求詩名,不吝救人……明明只是個年輕人,為何有此等大儒氣度?

  要知道,一旦救人失敗,一個外人要承受多大的壓力?

  饒是如此,陳公子毅然出手。

  眾人看陳顏俊的眼神都變了。

  但誰也不敢亂說話:可以質疑,但不能隨便夸新人,必須在老夫人下了定論後,才能夸新人。

  這是崔家規矩。

  前園。

  崔萬軍負手打量著著陳顏俊。

  他忽然有些看不透這小子了,該不會真以凡人之軀入養氣第三境吧?

  一旁,崔老夫人終於開口了。

  「陳公子不求詩才,卻不吝醫術救人,德才兼備,是我崔家無禮了。」

  陳顏俊還沒來得及謙虛一兩句,老夫人突然話鋒一轉。

  「然,有容乃是修行之人,這些年若非她有意壓制,早已入了七品。」

  「所謂仙凡殊途,若是公子的體質與修行跟不上,便如有容亡夫一般,結局不免令人唏噓。」

  「聽說陳公子洗髓成功,接下來便會考較陳公子洗髓後的根骨是否適合修行,體質是否堅韌,若能通過考核,崔家上下便會祝福你與有容的婚事。」

  陳顏俊稍稍鬆了口氣。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修為和體術不夠,與修真者雙修是會死人的。

  「這是自然,不知如何考較?」

  老夫人循循善誘道:

  「陳公子擅長什麼?」

  陳顏俊道:

  「體術,兵刃亦可。」

  這時。

  一人自人群中闊步走了出來。

  正是崔清儒的次子,被抬走的崔禪師的弟弟,六品術師,崔無道。

  這人陳顏俊也見過,個子不高,面相清瘦,穿著一身靛藍色道袍,在外城仙掌觀教劍術。

  崔無道眸光清俊,刻意冷聲道:

  「便由無道自封靈脈,與陳公子討教一番劍法。」

  話音剛落,又一人從人群走出。

  「不妥!」

  陳顏俊看了眼,正是之前喚他小姑爺的崔潛安。

  在崔家子孫男丁中,崔潛安算的上相貌出眾,雖然也是一身白衣儒服,但裁剪非凡,宛若仙袍,其身姿氣場明顯要高人一等。

  何況,崔潛安是三十多歲的六品儒師,比五十多歲的六品術師崔無道,潛力和地位高的多!

  「二叔的道劍,乃道家施展術法的工具,若是完全封了靈脈,又如何與鍛體的陳公子比試?」

  崔潛安據理質疑道。

  眾人這才意識到,崔無道這是感恩陳公子救治了其兄長,故意站出來,想要放水助其過關。

  說實話,陳公子不求詩學,又不計前嫌的冒險救人,如此高潔之人,卻因為未入品而不能與有容好合,確實是一件憾事。

  不止崔無道有此想法,除崔潛安一家人外,幾乎所有人都有這樣的想法。

  陳顏俊看出崔潛安想要找回面子,只要能封住靈脈,他也並不在乎對手是誰,負手笑說道:

  「這麼說,潛安是想與我比劍?」

  這一次,崔潛安不再趾高氣昂,反而故意放低姿態,拱手笑道:

  「願向小姑爺討教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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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節快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