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陛下壽辰一過,便有人來通知李元嬰說國子監入學考過兩日要開始了,趕在年前考完,過個好年,開春好入學,免得過了個年太懈怠,學問全忘光了。李元嬰聽了這話,覺得老孔這回還挺為學生考慮的,當下便修書數封,把原定的小夥伴都通知個遍。
魏姝是最早知道的,李二陛下直接把這事告訴魏徵,讓魏徵回家通知他孫子孫女。魏徵雖覺得李二陛下把李元嬰塞進國子監的事有些異想天開,但他孫子孫女其實是這樁事的源頭,又都對這件事非常期待,魏徵便沒有多提。
到考試這日,李元嬰和小夥伴們約好在國子監前會合,到點後一數人,狄仁傑、武媚、李治、城陽、魏姝、魏膺,齊了。本來魏膺不該和他們一道的,可誰叫他妹妹跟著李元嬰走,他要看著妹妹,只能亦步亦趨地跟在這群「元嬰黨」身後。
國子監門一開,他們便邁步走了進去,沿途已經聚著不少監生,李元嬰一瞧,都是眼熟的。
前段時間李元嬰回到長安,閒著無聊便來國子監找事,專找些刁鑽問題挑戰國子監監生,要是他們答出來了,李元嬰就說「有什麼了不起的,魏兄比你們厲害多了」;要是他們答不出來,李元嬰又說「你們這麼連這個都不會,魏兄比你們厲害多了」。總之,魏膺還沒進國子監,他已經幫魏膺把仇恨拉得特別滿。
李元嬰很好脾氣地和跑來圍觀他們的監生打招呼,什麼「又見面啦」什麼「哎,我們上回是不是見過」什麼「看看,後頭那個就是魏兄了,老魏的兒子」!
魏膺本來想著只是和李元嬰走一路,不會有什麼不妥,結果走著走著他就覺得不太對味了:怎地這些監生看向他的眼神都滿含不善?難道他們爹都被他祖父參過?
不能怪魏膺懷疑他祖父,這已經是他能想到的最險惡的理由了,畢竟魏徵噴過的人可不少,在這裡遇到被噴官員家的孩子也不稀奇。以魏膺不帶轉彎的腦子,他是不可能想到李元嬰為了給他製造點「挫折」,居然大搖大擺地跑來國子監給他拉仇恨!
李元嬰辦了件黑心事,覺得自己賊聰明,乖乖巧巧地跟著引路人到了考場之中。正是寒冬臘月,考場中沒燒炭火,又冷又安靜。
李元嬰覺得這地方著實不好,冷得要命,按著號數坐下便催促負責監考的監生:「快些拿題來吧,這裡太冷了,我做完得趕緊走!」說完,李元嬰還朝坐在他旁邊的魏膺得意地笑,意思是「我碾壓完你就可以走了,剩下的苦日子你得自己過」。
魏膺見李元嬰笑得這般猖狂,惱火不已,腦子反倒冷靜下來,繃著臉等著人發題。
題沒到,監生先給他們每人一張要簽名畫押的文書,上頭寫著「本人純屬自願參加國子監考試」之類的套話。負責監考的監生還很好脾氣地給他們解釋:「因為前頭有些人被家裡強送來,鬧出了不少事,所以現在進國子監都得簽這個。」
這當然是現編的鬼話,國子監多的是人擠破頭想進,哪有非要人簽了文書才讓考的可能?愛來不來!這是孔穎達和李二陛下商量出來的,要借著這文書拿捏李元嬰,畢竟這小子還是有點擔當的,自己簽名畫押的文書他肯定得認!
李元嬰不知道孔穎達這個老古板居然會挖坑讓他跳,也沒放在心上。難道他皇兄還會把他這個人稱混世小魔王的弟弟送到國子監里嗎?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他皇兄可在意國子監這個人才培養基地了!
李元嬰也不細看,刷刷刷地簽上名字,按下自己的手指印。其他人見李元嬰都簽名畫押了,自然也不猶豫,爽快地跟著把這個流程走了。
全場唯一細看這份文書的約莫只有武媚了,她認真把整份文書看完,感覺此事不太簡單,這文書的主要條文竟不是強調國子監的規矩,而是強調「考過了你就得留在國子監」。
這事,不尋常啊!
不過不管武媚心裡有什麼懷疑,試題也很快分到他們每個人面前。既然只是入學考試,倒是沒讓他們寫文章,但前面的經義題已經由淺到深逐步地把人難住了,到後面不僅考出處,還要考釋義,難度逐步增大。
城陽最先開始皺眉,寫得越來越慢,認認真真地回憶著這些天讀的書。
李元嬰不同,參考書目就是他給列的,拿到考題自然刷刷刷地寫個不停,答起題來快得不得了。
看得坐在他左右的李治和魏膺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魏膺卯足勁不想被李元嬰比下去,答題還挺冷靜,李治則被李元嬰干擾了一下,腦袋突然懵了。直至李元嬰都快停筆了,李治才回過味來,為了不讓自己墊底而奮筆疾書!
李元嬰答完題,左看看右看看,發現別人還在埋首答題,一點都不在意別人的感受,起身把卷子交給了負責監考的監生。有人過來把李元嬰引到隔壁屋中等候,說孔祭酒他們馬上會開始批閱卷子,稍後便會給他們一個結果!
李元嬰最喜歡這麼有效率的事啦,難得沒搞事,乖乖坐到鄰屋等著。第二個被引過來的是武媚,武媚思及她們剛才簽下的文書,與李元嬰說出自己發現的不對勁。
李元嬰聽了,擰著眉頭坐在那裡思考起來。國子監的監生之中,他只認得唐璿,唐璿沒和他說過要簽文書。剛才他沒覺得不對,聽武媚一提,他便覺得李二陛下通知他考試時間時還要提一句這時候考試的因由有些不對——那理由聽起來還那麼體貼!
李元嬰納悶:「難道皇兄要把我放到國子監來?」沒理由啊,難道皇兄不怕他把這國子監攪得天翻地覆?
武媚沒有和李元嬰一起揣測聖意。
這時魏姝也答完題過來了,見李元嬰坐在那裡緊皺著小眉頭思索著什麼,便問:「殿下遇到什麼難題了嗎?」
「姝妹妹你也答完啦?」李元嬰邀魏姝坐下,將武媚的發現告訴她。他說道,「你覺得這事是不是皇兄和老孔合起來坑我?」
魏姝指了指自己和武媚:「那我們呢?」
李元嬰一想,是啊,李二陛下總不能把媚娘她們也放進來!就算李二陛下想放,孔穎達也不會同意啊!李元嬰說道:「那我們且先看看。」他瞅了瞅屋裡簡陋的陳設,不滿意地哼了一聲,「我才不要待在這種又破又冷的鬼地方,連個炭火都捨不得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