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嬰一整天都處於亢奮狀態,新娘子被送入新房後他也想跟著去,結果被盧照鄰等人拖去招呼客人。李元嬰很不樂意,嘟囔道:「我成親又不是你們成親,你們怎麼還不散啊。」
盧照鄰一陣無言。
狄仁傑說:「你急什麼啊,人都娶回來了,往後你們有的是時間朝夕相處。人家都是來給你道喜的,你臉都不露一下算什麼事?」
李元嬰繼續扎狄仁傑心:「你沒媳婦兒,你不會懂的。」
狄仁傑很想撂擔子不干。知道你有王妃了,知道你很了不起,你也不用句句戳人肺管子吧!沒媳婦怎麼了?沒媳婦招你惹你了?他要是想娶,家裡自會給他張羅,是他說還不想娶,才一直沒娶的!
由於小夥伴們極力阻攔,李元嬰還是沒能晾著一群賓客去新房。李二陛下此行去泰山把心腹要臣都帶來了,滿堂都是朝中重臣,李元嬰過去給他們敬了一輪酒,才坐到李二陛下身邊讓人點亮門前的火樹讓大夥來賞玩一番。
這火樹造工精巧,亮起來時絢爛奪目。李二陛下當年也曾看過幾回,如今再見只覺有些恍然,轉頭問李元嬰:「這是當年父皇送你的?」他也記得太上皇把火樹送李元嬰的事,李元嬰仗著年紀小坐享一切寶物,有時連他這個當皇帝兼當兄長的都有點妒忌。
李元嬰道:「不是,我叫人仿造的,只仿造了兩棵。」他和李二陛下說起自己讓人仿造時的想法,又明晃晃地拍了李二陛下一通馬屁,說他要是想讓人造早就讓人造了,只是體恤百姓才不造這些玩意。
李二陛下被李元嬰誇得很滿足。
趁著人都在場,李元嬰在眾人用過飯食後詢問李二陛下:「皇兄覺得這飯食可還合胃口?」
李元嬰這邊的廚子是豐泰樓千挑萬選選出來的,在李元嬰大婚這種節骨眼更是使出渾身解數整治這頓宴席。這樣的宴席對李二陛下這種吃遍了天下山珍海味的人來說都能得個「不錯」的評價,對上李元嬰滿是殷切的眼睛,李二陛下難得誇了句:「還挺好。」
李元嬰高興了,和李二陛下講起今晚這米的來歷:「這米並不是尋常的米,而是從占婆運回來的。」見眾人之中有些面露疑惑,李元嬰又給他們解釋了一番占婆在什麼位置,占婆是漢時的象林邑,在交州以南,山林多,大象多,氣候炎熱。那邊的稻穀據說種上兩個月就能收成,一年能種三輪,產量還很高,稻種耐乾旱,不挑地,隨隨便便都能種成。李元嬰把占婆這塊地方吹了一通,成功將話題繞回今晚的米飯上,「前年我派人去了占婆一趟,帶回了幾船稻種,大半已經種下了。若這稻穀到了大唐依然高產耐旱,我們明年可以讓一些缺水地區的百姓改種這種占婆稻種!」
別人對這話題反應不算太大,房玄齡激動得職業病都犯了,當場拉著李元嬰探討高產是怎麼個高產法、耐旱是怎麼個耐旱法,一畝地可以多產多少糧食?缺水的地方是不是真的可以種?
李元嬰被房玄齡追問了半天,很快後悔自己挑這個節骨眼把占婆稻種的事說出來。失算了啊!李元嬰面帶苦色地把老房搞定,又讓人灌了幾杯酒才終於得以脫身,跑去新房尋他姝妹妹。
魏姝一點都意外自己等來個小醉鬼。
李元嬰喝得半醉,還挺委屈,見了魏姝後立刻抱了上去,把自己辛辛苦苦娶回家的寶貝媳婦摟在懷裡抱怨起來:「老房太氣人了,我們大喜的日子他非拉著我討論占婆稻種,害我這麼晚才回來。」他又摟緊魏姝問她餓不餓,有沒有吃點東西。
魏姝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自然吃過了,由著李元嬰把她圈在懷裡說話。過去他們只是定了親,李元嬰從來沒有逾越的舉動,連親她額頭都是飛快親了就跑,現在他們做什麼都名正言順,不怕任何人笑話。她心裡泛著甜,口裡也柔柔地說:「房司空也是聽說有高產稻種才這般激動。」
大唐剛建立三十年,前十年都在權位更迭之中度過,動亂頻發,百姓很難休養生息。後二十年李二陛下登基了,朝廷還是窮,不管從人口還是從財政來看,眼下的大唐都還遠不及隋朝,房玄齡能不愁嗎?他做夢都想讓國庫富起來,讓人口多起來,只有有錢有人,才能談盛世!
李元嬰想到房玄齡那張都已經辛苦出一堆褶子的老臉,勉強聽了魏姝的勸,不再抱怨房玄齡拉著他不讓他走的事。
他的注意力已經轉移到懷裡的魏姝身上,他覺著自己已經抱得很順手了,忍不住湊過去親親魏姝的臉頰,再親親魏姝軟軟的唇。
魏姝臉有些紅,但還是很勇敢地回親李元嬰。
成親之前,她母親和已經出嫁的姑姑姐姐都和她說了許多關於洞房的事。在外面雖然要矜持,但是關起房門來只有夫妻兩個就不要太矜持太害羞了,矜持害羞是生不出孩子來的。
魏姝也不是矜持害羞的人,她本來就比很多女孩子都要大膽,甚至還想好了李元嬰要是不會的話她可以拿出母親給的避火圖和李元嬰一起研究。
結果兩個人親了半天,親得仿佛呼吸都要連在了一起,李元嬰卻突然停了下來。李元嬰很嚴肅地說:「不行,我們還不能圓房。」成親之前不好說這種話題,他這才把自己那通「圓房就要生孩子」的理論給魏姝說了。
魏姝是想要孩子的,倒不是為了什麼傳宗接代觀念,而是單純地期待自己和李元嬰的孩子。聽李元嬰這麼一說,魏姝有點難過:「你不想要孩子嗎?」
李元嬰見魏姝情緒有些低落,頓時慌了手腳,忙給魏姝解釋起來:「我當然想要孩子,雉奴總和我擺顯他的孩子,老氣人了。可我捨不得你那麼早生孩子,孫師說女人生孩子都是一腳踩在鬼門關里生的,兇險得很,我覺得得等你再大些才要的好。生孩子奶孩子多辛苦啊,我們先不生好不好?」
李元嬰的話句句都在為她著想,魏姝聽了哪還有什麼不高興。說實話,她其實也沒做好迎接一個新生命的準備,聽李元嬰這麼一說更是覺得自己想得太簡單了。她點頭說:「那我們先不生。」
小夫妻倆達成共識,李元嬰叫人備了熱水,拉著魏姝去洗個鴛鴦浴。魏姝把臉上的脂粉洗得乾乾淨淨,親起來感覺更棒了,李元嬰沒羞沒臊地賴著魏姝把除了圓房之外能做的事都做了個遍,才美滋滋地摟著魏姝進入夢鄉。
第二天一早,李元嬰帶著魏姝去認親,事實上根本沒什麼好認的,人魏姝早認遍了,不過認親可以收長輩們送的禮,李元嬰還是興致勃勃地拉著魏姝一個個認過去,渾身上下洋溢著一股「我有媳婦啦」的得瑟勁。
到外人都散去後,柳寶林才單獨留下魏姝問昨晚洞房的情況如何。柳寶林也想讓人去教導李元嬰的,可李元嬰堅決不要,柳寶林拿他沒辦法,只能私底下問魏姝有沒有出岔子。
魏姝沒有隱瞞,把兩個人商量的事和柳寶林說了。
柳寶林雖有些失望,但既然是兒子和兒媳的決定,她也沒多干涉。她還拍拍魏姝的手背,溫言說道:「不著急,我也覺得你倆都還像小孩,過個幾年再要孩子也好。」
到回門那日,祖母裴氏和魏母自然又是一番詢問。魏姝已挽起發做出嫁女的打扮,因為已經和柳寶林通過氣,所以對自己母親和祖母說起來也沒害臊,大大方方地把暫時不要孩子的事和她們說了。
至於李元嬰懂不懂圓房怎麼圓,魏姝覺得這事最好不要提,提了只會讓人臉紅。沒圓房李元嬰都能折騰出那麼多花樣,真要圓房了李元嬰得野上天去!
李元嬰這要是個不懂的,世上怕沒人懂了。
裴氏兩人見魏姝說起話來眼底始終含著笑,心中都有了底。
雖說李元嬰的打算聽起來確實荒唐了些,但聽著連她們都覺得感動,而且生在皇家還不拈花惹草,身邊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這樣的夫婿打著燈籠都找不到!
回門之後,這次熱熱鬧鬧的婚禮總算是告一段落。
李二陛下在滕州已經停留數日,算算日子也該擺駕歸京。這幾天李二陛下帶著長孫無忌幾人在滕州隨意地溜達了一圈,把滕州的變化都看在眼裡。
不能說滕州短短几年就變得多繁榮,只能說它變得和他們印象中的滕州不一樣了。這小小的滕州煥發著令人想像不到的活力,城中遊人如織,城外幾乎看不到半片荒地,到處都有農人辛勤勞作的身影。
若是再給李元嬰幾年,李元嬰確實可以做到舉州無貧戶、遍地讀書人。不過要再打造另一個滕州不容易,畢竟李元嬰要走了一堆人才、投入了無數錢帛才讓滕州有了眼前的變化。換成別的藩王,他們請得動這麼多人、投得起這麼多錢嗎?
滕州這樣的,還是只能有這一個啊。
……
御駕回京前,李元嬰和李二陛下在別宮裡喝了幾杯小酒。
李元嬰把戴亭在占婆遇到的事和李二陛下說了,堅定地表示戴亭這次真沒準備搞事的,完全是事情自己找上門,那占婆女王非要讓占婆當大唐的育種基地,他們要是堅持不答應多不好意思?
那地方條件真的很好,稻穀一年三熟,別的地方要搞三年雜交育種才能選育出好品種,那邊一年可以搞定,大大縮短育種周期!而且,人家一介弱女子求上門了,他們這些堂堂男子漢怎麼能不幫?都說「天與不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行,反受其殃」,他們真的是迫不得已才動的手。
李二陛下睨了他一眼,由著他在那說個不停。
這些話要是讓占婆人聽了,怕是想打死這小子。李元嬰跑來說這些的心思,李二陛下怎麼會不懂?無非是和他說戴亭此行有功,大唐不能委屈功臣,這事不是他們主動動的手,不能怪他們又對占婆下手。他們真的很安分守己!
李元嬰說了半天,不見李二陛下一直發話,訕訕地閉了嘴。
李二陛下道:「不說了?」
李元嬰不理他了。
李二陛下道:「既然這戴亭於國有功,那讓他回京任職怎麼樣?」
李元嬰一愣,沒想到李二陛下給出這樣的回應。
戴亭要是能出仕,代表朝廷出使各方,似乎也沒什麼不好。有個正經出身的話,也算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兒?只是戴亭要是入了朝廷,怕就不能像現在這樣自由行事了,他不知道戴亭想不想要這樣的恩賜。
李元嬰想了想,說道:「我得先問問他。」
李二陛下目光銳利地看向李元嬰,不甚贊同地說:「他是你的近侍,去留自然由你來決定,你還要聽他的不成?」他語氣淡淡,「朕要給他授職,他難道敢拒而不受?」
李元嬰不高興了,沒再吭聲,坐在那兒生悶氣。
早知道他就不讓戴亭回來了。
李二陛下讓人去把戴亭召來。
作者有話要說:
小王爺:寶寶生氣了,寶寶不想理皇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