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老僧揮手後,周遭景象變幻抽離。
他們並沒有轉換位置,還在原來那個地方。
天台也好,城市也罷,不過鏡花水月,浮生一夢,乃是黑貓等人記憶的映現。
老僧還是盤坐在那個位置,而在他後方,則是一個巨大的扭曲圓圈。
在那圓圈上,一隻黑色的螞蟻,永無止境的在道路上行走。
一圈又一圈,它總會回到起點,又總會抵達終點。
起點、終點,疊加在了一起。
赫然是——類似於莫比烏斯環的道路。
只是此刻,那巨大的扭曲圓圈,於道路兩旁開始,一點點的化為微粒,消失在虛空中。
由道路邊緣起,自道路核心終。
螞蟻並不知道道路在一點點消散,只是在最中央的位置上,一遍遍的走著那條路。
直到只剩一條細小的線時,螞蟻還在行走。
當微粒消失到某個極限時,線...消失了。
而螞蟻一陣迷茫,抬起腦袋左右觀望著,它在尋找道路,尋找那條永恆不變的道路。
只是他找不到,也不知該去哪裡繼續走下去。
老僧一嘆:「醒來...你的路走完了......」
禪音入了螞蟻耳朵,令螞蟻渾身一顫,接著白洛突然發現,那隻螞蟻竟然流出了豆大的淚珠。
與那淚珠相比,螞蟻實在太小了,讓人生怕它會被自己的眼淚淹死。
顆顆豆大的淚珠不斷滴落,懸浮於半空中的螞蟻猛地一個變化。
它,不,應該說是他,恢復原形了,再也不用保持螞蟻的形態。
他站在地面上,大口呼吸著名為自由的空氣,不時擺動身軀。
頭戴金箍、淡藍皮膚,銀灰衣著,古舊的造型,嘴角邊緣兩根長長的黑色觸鬚,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正左右轉動著。
白洛沉默了,他認出來這東西是啥了,跟他小時候看過的電視劇里的那個東西一模一樣,除了腦袋上戴著讓人眼熟的金箍。
鯰魚怪...這不就是奔波兒灞嗎??
「沒錯,救世主就在這裡,他的能力天上地下縱橫無敵,他的兢兢業業堪稱楷模典範,他的天賦更是亘古未有,他就是這個時代當之無愧的神!」
老僧曾經說過的話在他的腦海里不斷激盪,循環個不停。
無敵?天賦絕頂?當之無愧的神?
兢兢業業倒是真的,身為一個打醬油的角色,只要領導吩咐啥,他就真能幹啥。
白洛繃不住了,合著那麼大的難關、那麼大的風險,就為了放出這麼個玩意?
雖然莫名其妙闖過了,也不知道什麼原因,或許是黑貓小隊有能人。
但白洛只是稍微回想一下那種感覺,就連靈魂都在戰慄。
黑貓小隊倒是沒有認出來,顯然奔波兒灞的事跡距離這個時代太過久遠,久遠到除了那一批,再也無人知曉他的大名和形象。
「真...真有救世主?但救世主怎麼是妖魔啊!?」胖虎懵了,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滿頭的肥肉如水紋一般泛起層層漣漪。
黑貓更是走上前,一把托起奔波兒灞的雙手,含情脈脈地看著對方:「請你一定要加入我的團隊!」
那眼神過於熱切,讓奔波兒灞直呼時代真是變了,現在的人怎麼這麼友好了?
已經不是那個人人喊打的時代了?
奔波兒灞在回憶,回憶自己曾經和灞波兒奔差點被人捉起來煲魚頭湯的往事。
對了,灞波兒奔,我要復活他。
奔波兒灞心中自語,他想起來了最初的約定,那是和地藏王菩薩的約定,一場橫跨千年乃至萬年的約定。
他奔波兒灞要救世啦!
多麼偉大的暢想,多麼偉大的抱負。
地藏王菩薩:奔波兒灞,你去,拯救世界。
奔波兒灞:啊?....我?
初次聽聞,他奔波兒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寧願相信是自己耳朵壞了,也不願意相信地藏王菩薩會跟他做出這麼個約定。
大能呢?死完了?
死完了你地藏王菩薩怎麼不上啊,讓我這小小魚精上?
可為了灞波兒奔,他還是答應了這離譜的要求。
從此踏上了永恆孤獨的道路,一遍又一遍地走著,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奔波兒灞不後悔,也不想後悔。
路是他自己選的,沒有人逼他,更沒有人命令他,只是一個約定罷了......
僅僅如此,而已。
奔波兒灞甩開黑貓死死抓住自己的手,朝著白洛直撲過去。
一個滑鏟跪倒在地:「師父在上!弟子奔波兒灞拜見師父!」
奔波兒灞語氣斬釘截鐵,卻給人帶來憨傻的感覺。
白洛無語了,這是不是哪裡搞錯了?
我不是唐僧,你也不是孫猴子啊。
你以為戴個金箍,自己就是猴子了?
大哥,你只是條魚啊!
黑貓小隊眾人一臉奇異的看著這一幕,完全沒搞清楚到底是什麼狀況。
白洛抬起頭,將疑惑的目光投向老僧,他想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老僧只是神秘一笑,接著開始閉目參禪。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隨著老僧嘴角的念念有詞,他的身體逐漸開始變得虛幻起來,越來越黯淡。
連帶著周圍的景象也全都開始抽離。
「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
至此,老僧、以及周圍景象徹底消散。
眾人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青銅馬車的邊上,只是原先一眼望去便是城市的地方,僅留黃土高坡,別無他物。
真可謂南柯一夢......
一切都消失了,除了在地上跪著的奔波兒灞。
「......」
白洛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感覺腦子有點疼。
難道他真是唐僧?
這魚精真是孫猴子變得?
自己接下來是不是得九九八十一難取經去......個屁啊!
白洛不敢想,一想到自己逢人便說:「貧僧是從東土大唐而來,前往西天取經......」
他就一陣惡寒,那不是他,也不可能是他。
黑貓遲疑道:「不然...你就收了他?看他那副樣子,明顯是你不答應就不起來啊。」
話雖這麼說,黑貓心裡還是覺得是不是哪裡出了問題。
不是說是救世主嗎?
救世主不該橫掃諸天,獨斷萬古嗎?
怎麼見面就跪了,還跪一個第零境巔峰的菜鳥?
是不是搞錯了?
自己小隊裡哪個比不上菜鳥?
他這麼想著,卻又忽然想起之前老僧怪異的話語,以及神秘的笑容。
黑貓頓時覺得這事兒不簡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