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兒看了看江慈,見江慈點頭,她這才道了聲,「是」,與小桃、小青去收拾衣物了。
其他東西,江慈沒讓動,只收拾了些衣物和首飾,便與鄒氏回了江家。
回江家的路上,江慈的雙手一直攪著衣角,心中惶惶不安。
她和離之後,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回江家告知父親,一是沒臉,二是怕父親生氣。
更何況,如今又聽說大侄兒因她和離,婚事都黃了。
她更是心懷愧疚。
已是想好一回到江家,便在祖宗面前先跪三天三夜再說。
可回到江家,等待她的,卻不是一家子的冷臉,而是一桌子的熱菜熱飯。
三哥江沇上前迎她,「怎這麼久才回?父親都等你多時了!」
江慈喚了一聲,「三兄!」
聲音已帶哽咽。
她許久不曾回江家,即便偶爾上門,也是有求於父親和兄長。
光是想想這些年的疏遠與淡漠,江慈便愧疚難當。
江沇瞧著江慈這副犯了罪似的樣子,心中發疼。
江慈是江家最小的孩子,自幼就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他們幾個兄長更是如兄如父的疼著她,生怕她受丁點兒的委屈。
卻不曾想,他們捧在手心的寶,卻被趙家蹉磨成了這副模樣。
江沇光是想想,就恨不得殺了趙懷安。
「回來就好!」原本在江慈未歸家之前,江沇還打算責備她幾句,畢竟和離這麼大的事,她竟瞞著江家人。
再何況,女子艱難。
和離之後,縱使有娘家可以接納江慈,可江慈還年輕,還有大半輩子的路要走,她往後真能面對世人的流言蜚語,或是看著身邊人兒孫滿堂,她就不會後悔當日和離的決定嗎?
可眼下,看著江慈滿懷愧疚的模樣,江沇責備的話語是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只將她拉到父親面前。
江慈小聲喚了一聲,「父親!」
江致今年已有六十,頭髮已見花白,面容也顯蒼老,他看了江慈一眼,只點了點頭,道了聲,「坐!」
江慈不敢坐,卻『撲通』一聲,朝著父親跪了下去。
忍了多日的眼淚,終究是掉了下來,「女兒愧對父親,愧對江家,女兒讓江家蒙羞了,還請父親責罰女兒!」
江致看向江慈,幾次欲張嘴說些什麼,可最終什麼也沒說。
鄒氏瞧著場面有些尷尬,上前將江慈扶起,「五妹妹,什麼都別說了,眼下最要緊的是吃飯,想來大家都餓了,有什麼話以後再說,以後再說!」
這話一出。
眾人或心酸或沉重的臉色瞬間掛不住了,紛紛笑了起來。
江慈也破涕為笑,感激的衝著鄒氏點了點頭。
吃完飯,江致去了書房,江沇領著江慈去了她原先居住的院子。
兩兄妹已許多年沒有一起說過話了。
兩人心中都有些感概。
走了一段路後,江沇道,「你的院子,你三嫂已讓人收拾乾淨,往後你便安心住在家中,不必理會外頭的流言蜚語。」
想了想,江沇又解釋道,「父親向來不善言語,他並非不喜你回府,相反,他比任何人都記掛你,只是不知該如何表達,你別多想!」
江慈點頭,「我知道!」
父親的性子,她是清楚的。
父親向來重家族顏面,不惱她,是不可能的。
但兄長既這樣安慰她,她自然不能拂了兄長的好意。
又走了一段,江慈問道,「聽聞欽陽和永昌伯爵府的婚事因我而黃,此事可是真的?」
欽陽是江沇和鄒氏的兒子,也是江家的大長孫。
雖只是鄒氏身邊丫環的一句憤言,江慈還是記在了心上。
她如今雖式微,卻也不想連累旁人。
江沇眉頭皺了皺,腳步停了下來,「誰說的?」
江慈道,「無人說,我在外打聽而來!」
想了想,江慈又道,「若此事是真的,欽陽又心儀永昌伯爵府的那位三姑娘,可以請姨母去周旋……」
話未說完,江沇已冷下臉來,「不必了!」
江慈急忙解釋道,「三兄不必擔心,此事只當我欠姨母人情,與江家無關!」
江沇看向江慈,「我並非安慰你,這件事真與你無關,而是永昌伯爵府欺人太甚,這門親事原先已經談好了,可到了正式走流程的時候,永昌伯爵府竟和程家來往密切,更是傳出永昌伯爵府欲和程家結親的消息,父親幾次上門確認,都被他們以各種理由推拒,最後,我們江家只得放棄這門親事!」
「欽陽這幾日也正為這事氣憤,所以今日才沒能出門迎你,你不必放在心上!」
江慈定定看著兄長,見他言辭誠懇,眼神堅定,不似在說謊。
這才信了他的話。
回到院子裡,翠兒問江慈,「姑娘,大公子的婚事既不是因姑娘您而毀的,三夫人不該那樣指責您!」
翠兒心中有些不滿。
江慈剛和離,正是傷心之時,可三夫人卻說大公子與永昌伯爵府三姑娘的親事沒成是因為江慈和離的原因。
別說是江慈了,便是她當時聽了,都覺得心中愧疚,不好受。
可方才親耳聽到三爺說的那些話,翠兒方知,大公子與永昌伯爵府三姑娘的婚事沒成,根本不關她家姑娘的事。
是永昌伯爵府看不上江家。
她瞬間就覺得心裡不舒服了,替江慈不舒服。
江慈道,「三嫂並沒有指責我,那些話也不是三嫂說的!」
翠兒忍不住道,「雖是環翠說的,但若不是三夫人的意思,環翠哪敢說那些,三夫人分明就是有意的!」
江慈不想在這件事上多想,便讓翠兒繼續收拾衣物,而她則是去了江家祠堂給母親上香。
母親過世後,她更少來江家,因此,也不曾給母親上過香。
她點燃香後,誠心跪拜,將香插入香爐中,而後在蒲團上盤腿坐下。
不禁在想,若是母親還在,知道她如今和離歸家,不知會罵她,還是會為她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