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這是在求我辦事麼?」
一個『求』字,立馬壓的趙懷安的背脊都彎了幾分。
他定定看著江慈。
他以為她之前與江慈說的那些話,江慈都懂了。
眼下看來,江慈並沒有懂。
趙懷安心中對江慈失望至極,好脾氣也磨的差不多了,聲音也冷了下來,「是,就當我求你!」
江慈道,「既然是求我,那便拿出你的誠意來,將軍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趙懷安看著江慈,許久才艱難道,「你若能平息此事,我便同意和離!」
「同意還不算,煩請將軍寫下和離書,並簽字畫押!」
江慈指向早已準備好的筆墨紙硯。
趙懷安一愣。
這才明白,江慈今日是有備而來。
是鐵了心要離開趙家,與他一刀兩斷。
趙老夫人率先反應過來,連忙上前拉住趙懷安,「不能和離,她若要離開趙家,只能得一紙休書!」
趙懷素也急道,「二哥,你千萬別犯傻,若是寫下和離書,咱們趙家便什麼都沒了!」
說罷,趙懷素又看向江慈,怒道,「你不敬婆母、善妒成性,要走,就只能被休,你可要想清楚,一旦被休,你就是棄婦,如今我們趙家給你一個機會,你若能平息今天的事,我們可繼續容你在趙家,做你的當家主母,你若是有腦子,便知該怎麼選!」
被休還是繼續留在趙家。
這根本不用選!
江慈壓根連眼角的餘光都沒有賞給趙老夫人和趙懷素。
和離這件事,她從始至終都堅定不移。
旁人的廢話,她是一句也不想再聽了。
她只問趙懷安,「和離書,你是寫還是不寫!」
趙懷安對上江慈的雙眼,江慈眼睛裡的強硬,讓他生不出一絲僥倖的心裡,他無來由的想逃,可眼下的情況,卻不容許他逃。
雙方對峙,最後還是趙懷安敗下陣來,他緩慢開口,「非和離不可嗎?」
江慈想也未想,「是!」
趙懷安看著已經擺在案台上的筆墨紙硯。
心中是五味陳雜。
和離書不寫,趙瑾鴻必沒命。
趙家也必受牽連。
可寫下這封和離書,那他和江慈便一別兩寬了!
不是不舍,而是明明可以兩全的事,最後竟鬧成了這樣。
他把江慈想的太過大度仁慈了。
可轉念一想,江慈即便和離了,也是棄婦,終受世人唾棄,總有一天,她會明白只有趙家才能容納她,才是她的安身之所。
她會回來的。
趙懷安這才痛下決心,「好,我寫!」
趙老夫人長嘆一聲,只得接受。
趙懷素則是想上前阻止,卻被莊氏一把扯住,狠扇了兩個巴掌。
趙懷素被打的一愣。
待反應過來,便見莊氏用吃人般的目光瞪著她。
莊氏冷聲道,「趙懷素,你最好給我安份點,若是我的鴻兒因為你而丟了性命,我定讓你血債血償!」
趙懷素哪裡見過莊氏這般兇狠的模樣。
她一時之間也嚇愣了,竟忘了反擊。
很快,和離書便寫好了,趙懷安簽上大名蓋上印章,交給江慈。
江慈接過之後,仔細看了一遍,確定和離書沒有任何問題,她這才吩咐翠兒,「你去一趟平西王府,告訴姨母,就說我晚些過去,請她務必等我!」
「是!」
江慈又看向趙懷安,「如今和離書已簽,我即刻離府,請將軍放行!」
趙懷安一愣。
江慈竟馬上要走!
他道,「和離書我已經寫了,若是你沒有保住鴻兒和趙家,又當如何?」
江慈冷笑,「趙將軍放心,我說過的話一定會做到,若是將軍不信我,也大可不必與我做這筆交易!」
對於江慈的人品,趙懷安還是相信的。
畢竟這九年,她相夫教子,孝敬婆母,從未出過任何差錯。
只是,眼下兩人已和離,他不得不多留一個心眼。
可江慈既然這麼說了,趙懷安也就只能選擇相信。
趙老夫人瞧著江慈將和離書收好,只覺得胸口氣悶難忍,拉住趙懷素的手,灰溜溜的走了。
莊氏倒是站了一會,卻不知該和江慈說什麼好。
她知江慈無辜,但出事的是她的兒子,她不得不和趙家人站在一起逼她。
她想對江慈說幾句祝福的話,最終還是沒臉說,亦轉身離去。
趙懷安倒是沒走。
他看著江慈,看著她吩咐下人準備馬車,搬運東西。
原本堆的滿滿當當的屋子,不出一會便搬空了。
小青道,「姑娘,我記得老夫人院子裡也有不少東西是姑娘的陪嫁!」
小桃急忙附和,「對,老夫人房裡那盞水晶燈,外間還有好些琉璃盆栽,好似那扇五穀豐登屏風也是姑娘的陪嫁,都得搬走!」
江慈沒有說話。
丫環們都是人精,見江慈不說話,便知是默認。
眾人齊刷刷的朝著趙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沒過一會,便搬出來不少東西。
趙老夫人一邊追一邊喊,「放下,你們全都給我放下,我就剩這麼點東西了,你們非要趕盡殺絕嗎?」
可丫環、婆子們壓根不理她。
趙老夫人氣的指著江慈的院子方向痛罵,「江慈,你不得好死,和離又如何?還不是棄婦!你這輩子就等著孤獨終老吧,幾十年後,你死了也無子送終,雪兒和騰兒也不會認你這個娘,我們趙家與你勢不兩立……」
小青和小桃聽了,都氣的胸口發悶。
江慈卻不以為意,只叫大家手腳麻利點。
因為東西早就打包好了,因此,這會只需搬上車就行,也沒費多少時間,約摸一個時辰後,東西便收拾的差不多了。
剩下幾張桌子椅子,江慈也沒手軟,讓人直接砸了。
姨母說的對,便是連一根頭髮絲都不能留在趙家!
江慈帶著原本江家的三十餘名家僕,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個她住了九年的院子。
趙懷安看著被搬空的院子,追了出去,只瞧見江慈決絕離開的背影,他這才相信江慈是真的要走。
一時之間,心裡竟覺得空落落的,難受的緊。
他想追上前,可腳下卻像是灌了鉛似的,怎麼也走不動。
隻眼睜睜的看著江慈上了馬車,絕塵離去。
趙懷安緩緩轉身,抬頭看了一眼已經暗下來的天色,想起新房裡,周錦繡還在等他。
沒錯,今天是他和周錦繡的新婚之夜。
天塌下來,也阻止不了他和周錦繡在一起。
他們青梅竹馬,相識二十餘年。
周錦繡又在澄州苦苦等了他九年。
江慈前前後後,與他在一起也不過九年,怎及得上他和錦繡的情誼?
想到這裡,趙懷安加快了腳步朝著新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