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醫生是心疼宋停的。
一個人就算了，還要有個這樣糟心的情況。
之前慕安安讓顧書卿跟宋停說的那些話，顧書卿都覺得慕安安有點太狠，應該委婉一點。
但依照現在的情況，慕安安沒有太狠。
慕安安的狠，也無形之中救宋停。
顧書卿安排的拍了拍宋停的肩膀。
而原本僵著身體的宋停，肩膀顫了下，隨後人往後退了退。
再抬頭的時候，宋停臉上已經沒什麼波瀾表情。
一張厭世臉，不做任何表情，都會給人一種與世隔絕的酷感，不太容易親近。
「謝謝，我沒事。」宋停說。
客氣又疏離。
顧書卿張了張嘴，想說點安慰的話，卻發現這個時候，這個狀態，他還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是恰當的。
隔了大概十幾秒，顧書卿才道，「你母親大概半小時後，會送回病房，護士會全天照看，沒什麼大問題。」
「謝謝。」
「你也不用太在意，老毛病了，除了她自己學會克制，否則沒什麼痊癒的可能。」
「我知道，謝謝。」
顧書卿說什麼，宋停都是這樣冷靜又客氣，導致於，該交代的都交代了，他還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顧醫生，沒什麼事的話，我去看我母親了。」
「你還是先離開吧，最少三天之內，不要回來。」顧書卿急切的說道，「她是醒來看到你，情緒還會激動，如果不見你，她反而能夠好好冷靜下來。」
「我明白了。」宋停沒多表達什麼，「我等她手術結束，就離開醫院。」
宋停說完，便頭也不回朝外走去。
顧書卿看著少年纖瘦的背影，那種對宋停的心疼是控制不住的。
但最後，也只是嘆息。
沒招。
都是個人的命，個人的選擇。
宋停是等到姚琴的手術結束，醫護人員把她送到病房內，確定了她已經無大礙。
宋停又在病房外靜靜的坐了一會兒，最後才離開的。
離開醫院的時候，時間已經接近十二點。
最近天氣轉涼，街道上沒什麼人和車，天寒地凍的，他就穿了一件單薄的皮夾克外套，走在街道上。
涼風一縷一縷的吹，少年冷白皮膚都被吹的有些發紅。
可他跟沒有知覺一樣，盲目的走在街道上。
在這樣的夜晚，一個連家的方向都沒有的少年，顯的格外淒涼。
在碰到共享單車時，宋停拿了手機掃了碼。
騎上車之後，他就不受控制的朝某一個方向騎去。
大概騎了一個小時左右，宋停到達藝術學院的宿舍樓這邊。
已經這個點，學校門都已經關了，宋停把車子停在一旁，翻牆進入了學校。
距離上次來的時間，挺短的。
上一次，他也是這樣鬼使神差的過來，鬼使神差的朝著某一個方向。
是那種不受控制的。
而這一次，宋停也是不受控制。
只是這一次，他沒有去躲避內心的渴望。
很想見她。
很想告訴她，他現在很難受。
很想……
她在他身邊嘰嘰喳喳，說著她身邊發生的有趣事情。
包括，為了哄他開心，她會說很多關於自己的糗事，就為了讓他高興。
她……
一直都在努力的讓他快樂。
可他卻丟了她。
宋停抓著手機，上面還是小九穿著洛麗塔衣服，蹲在地上餵流浪貓的照片。
夕陽照在她身上，皮膚很透，毛茸茸的。
溫暖又隨意。
那時候的小九還是lo娘，還穿著JK，轉眼之間，她也長大了，極少穿了，都在努力上學了。
宋停點開手機與小九的對話框。
宋停：我想見你。
信息剛發送出去，宋停便收到了一個感嘆號。
對方不僅不是他還有，還拉黑了他。
這是徹底刪除，避免了一切可以加回來的可能。
宋停突然笑了。
挺淒涼的。
加上這個時候，天空飄著細碎的雪花。
2021年冬天的第一場雪，就這麼突然而至。
隨著細碎的雪花越來越多，雪花也變的密集，不一會兒就鋪滿了整個地面。
宋停身上落了不少雪。
他的手還死死抓著手機，屏幕上停留著與小九的對話框。
最後，他退出。
以簡訊的方式編輯：我想見你。
信息是可以發送成功的。
但僅只是發送成功，之後便死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應。
宋停：九九，我在你宿舍樓下。
依舊無任何回應。
宋停擦掉被雪花覆蓋的手機屏幕。
盯著距離第一條信息發送已經隔了半個小時。
他手已經凍到通紅，打字都不太利索。
再給小九再一次發送成功之後，手機因為溫度太低，而自動關機。
屏幕黯下來的那一刻，宋停周圍光都沒有了。
他抬頭，有些奢望的看著女生宿舍的某一個樓層。
這個時間點，整個宿舍樓都是安安靜靜的，連周圍的路燈都是小心翼翼散著一點點光芒，深怕打攪到了旁邊的好眠。
宿舍樓上。
小九躺在床上，身上蓋著被子。
初雪的到來，對於宿舍樓這邊來說，是不太清楚的，這邊都有暖氣，房間也是暖烘烘的，根本感覺不到外面有多冷。
她手裡拿著手機，眼淚已經順著眼角滑落下來。
上面是宋停發來的信息。
未知號碼：我想見你。
未知號碼：九九，我在你宿舍樓下。
收到第二條信息的時候，小九眼淚就掉下來。
即便已經刪除的號碼，但是信息一來，小九依舊能夠知道著是誰。
而小九是很努力的在控制自己，才沒讓自己翻身起來，去查看樓下的情況。
她在克制自己。
也告訴自己，現在的自己已經開始全新的生活。
人生就是這個樣子，你必須得認，有些人就是沒那麼喜歡你，有些人即便是你很喜歡很喜歡，很依賴很依賴，可你們依舊走不到一起。
你必須得去接受，別人的不喜歡，別人的離開。
得接受，得對自己狠心，得冷漠。
小九深呼吸，擦掉眼角的淚水，閉上眼睛，將手機丟到一旁，一個翻身裹緊被子。
準備醞釀，讓自己睡下去，什麼都不管。
可在這個時候手機再度震動起來，小九沒忍住看了第三條信息……
在看到信息內容的下一秒，她身體已經比大腦更誠實的坐起來。
她幾乎沒有理智的掀開被子，從上鋪怕了下來，因為太黑了，小九沒注意最後一個台階，直接摔了下去。
動靜很大，宿舍的人被驚醒，宿舍燈被按了起來。
小九摔到地上的樣子暴露出來，有點狼狽。
「九九，你這是怎麼了？」距離最近的郭寧趕緊起來，去扶小九，「有沒有哪裡摔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