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安安聽到宗政御帶著嘲諷的語調說出『這裡,一槍穿過。開槍的人……是我』這句話時,整個人都有些愣住。
慕安安知道宗政御有缺失這麼一塊記憶。
她在門口看著FAY對宗政御進行催眠治療,也看著七爺情緒失控,FAY進行安撫。
在這期間,慕安安不是什麼都沒去想。
她也有想,宗政御跟顧夕到底發生了什麼?
怎樣慘烈的情況,會讓七爺這樣的人選擇去遺忘那段記憶,甚至刺激到患到PDST的 境界。
這些年絕口不提顧夕這個人。
慕安安更會想,如果自己就是當年的顧夕,那麼她該以什麼情況來面對這一切。
面對慕小,或者宗政御。
可慕安安什麼都想了,唯獨沒想過,現在這種情況。
而宗政御在跟慕安安說時,整個眼眶都已經紅了。
他笑的嘲諷,卻也帶著一種無法言說的悲涼感。
「在催眠的狀態里,我以局外人的身份,觀看了那一晚上整齣戲碼,我就看著當時我,冷漠瘋狂。」
「那黑色的槍口就在我手裡,我就舉起來對準她的太陽穴『嘭』的一聲,子彈直接打穿了她的大腦,鑲嵌到後方的牆壁上。
白色的牆壁,全都是血,全都是……」
宗政御搖頭,笑的淒涼,「安安,你知道嗎,那個在我最低谷時期陪著我的女孩,最後親手死在我手裡,甚至是我連個全屍都沒有給她。」
「我親自動的手,用這隻手。」
宗政御說著,緩慢的舉起自己的右手。
那右手是瘋狂顫抖的狀態。
抖的越來越厲害。
慕安安伸手,把自己手放到宗政御手心裡,十指緊扣。
七爺幾乎是本能的握緊慕安安,可下一秒,卻突然像遭受了巨大衝擊一般,猛的把慕安安的手鬆開。
他站起來,往旁邊退開,跟慕安安拉開距離。
「七爺。」
慕安安下意識的要朝她走過去。
可宗政御卻不斷往後退了好幾步,「別過來。」
「我抱下你好不好?」慕安安主動朝他伸出手。
這樣充滿恐懼的宗政御太讓慕安安心疼了。
她只想抱住他。
只是緊緊的抱住他,將他護到懷裡。
可是……
「不好。」宗政御拒絕的直接乾脆。
這還是兩個人分開之後,慕安安第一次主動想要給他擁抱,宗政御卻拒絕。
「安安,我有沒有詳細跟你說過我跟顧夕的事?」宗政御突然開口。
他說這話的時候,有點著急。
但就是不知道,是宗政御急切的想要跟慕安安說他跟顧夕的事,還是宗政御急切的想要轉移話題。
慕安安以前很糾結。
不管慕安安自己本身是不是顧夕,但慕安安還是很在意宗政御跟顧夕那麼一段過去,也很想知道,到底兩個人發生了什麼。
以至於讓七爺對顧夕這樣念念不忘。
可現在看到宗政御這樣,慕安安似乎什麼都明白了,也不想去聽了。
那是一條人命。
一條葬在宗政御手上的人命。
怎可能能忘?
慕安安很想告訴七爺,別說了,我不想知道了,我也不在乎了。
可是……
她捨不得說出口。
也捨不得宗政御不能將這件事宣洩出來。
「你說,我聽著。」慕安安說。
「坐下。」宗政御說,「別老站著,乖。」
慕安安很乖的點頭,坐了下來。
宗政御也跟著坐了下來,只是跟慕安安之間隔了很遠很遠。
遠到,慕安安覺得都有點看不清她家七爺了。
宗政御說,「顧夕年紀跟你差不多,是在我父母死後沒幾年她就在我身邊。太小了那時候,什麼都不懂,我本來不想理她,要讓人送走,結果我一說送走,就開始哭。
抱著我哭,就是哭 ,哭的讓人沒招。」
「那就只能放在身邊了。」
宗政御就很無奈的搖頭,「小孩慢慢長大,表面上在顧夫人和老爺子面前很乖,實際上調皮的很,什麼惡作劇都敢, 甚至動到了老爺子頭上。」
「那也是你縱的,對嗎?」
慕安安聽著這段故事,跟著笑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
宗政御明明用很簡單甚至有些蒼白的方式,去講述這些事,可是慕安安腦中卻很自然的浮現出了那些畫面感。
似乎能夠很清楚的看到,在顧夫人和老爺子面前,裝的乖乖又怯弱的顧夕,一扭頭就跟混事小惡魔一樣,肆無忌憚。
而她能夠這樣的性格,十有八九都是宗政御縱容的。
「不僅是我,還有寧修遠。」宗政御說。
慕安安挑眉,「那個病嬌?」
「真正意義上來說,當年顧夫人生顧夕時發生意外,顧夕降生時是寧修遠一直在抱著。
從一歲到兩歲,都是寧修遠在照顧。」
「後來顧夫人出於某種原因,把顧夕放在了我這邊,但寧修遠時常過來看望,寵著縱著顧夕。」
慕安安沒說話,乾脆閉上眼睛,認真的聽著。
可以想到那個畫面。
在宗政家老宅,小姑娘明媚活潑,遊走在老宅各個角落。
不管走到哪裡都被人縱著。
甚至可以想到,寧修遠那個病嬌,看著顧夕時,那眉眼一定是最溫柔的,那笑容定也不會是有任何虛假成分在。
「所以寧修遠沒辦法放過你。」
慕安安突然就明白了很多事,「因為在他而言,那個小姑娘獨特又唯一,可她卻在你手裡喪了命,你卻什麼都忘了,心安理得養我這個替身。」
稍微換位思考。
慕安安假設自己站在寧修遠的位子,她會跟人拼命。
就算自己過不好這一生,也不會讓別人過好這一生。
宗政御說,「寧修遠和顧夫人都是Z國的人。」
「嗯?」慕安安表情疑惑。
「包括顧夕也是。」宗政御說,「動不得寧修遠,不僅是因為老爺子,還有他背後整個Z國的連結,我必須利用他將背後Z國的一整條連結連根拔起。」
否則!
當年顧夕死的那一晚發生的事 ,會重複性的發生。
十年前是顧夕。
十年之後,或許就是……
宗政御目光移到慕安安身上,一想到那個可能,那種恐懼感就衝擊上來,叫他整個頭皮開始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