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顧書卿的話,慕安安並未回應。
因為心情完全不一樣了。
最開始的時候,從江鎮那邊得知,慕青在十年前給她留了東西,慕安安是清晰而期待的。
是希望的,是迫切想要知道,慕青留給自己什麼。
可在那封信後,慕安安並非那麼期待。
害怕又是一把刀。
前半段信件不夠狠,需要後半段再狠狠捅一刀。
就挺害怕。
「不過我現在沒辦法給你。」顧書卿說,「等明天吧,明天過來給你。」
慕安安偷偷鬆口氣,不表現出來,「也行,我剛好約了陳花去大學那邊看看。」
正說著,樓下便傳出車喇叭聲。
慕安安昨天跟陳花說好了,過來的時候不需要特意上來,就在樓下鳴喇叭就可以。
她現在眼睛不是全黑的,是有光的。
模模糊糊大概看一個輪廓,盲人拐杖一用,就沒有什麼阻礙。
「車到了,我該了。」慕安安說,「你隨意吧,想去哪就去哪,明天再見。」
慕安安就說的很隨意。
說完,便拄著盲人拐杖朝樓下走去。
顧書卿看著慕安安行走的步伐,微微蹙眉,「我怎麼感覺,她很著急的想走?」
「不是感覺,她在逃避。」
回應顧書卿的是旁邊1號。
顧書卿回頭盯著1號。
他看到第一眼就感覺1號有問題,也虧慕安安現在是瞎了,要是眼睛正常狀態,保證一眼就能看出問題。
而在顧書卿盯著1號看時,1號伸手,將頭上的頭盔摘下來。
露出一張顛倒眾生之容顏。
雖然頭髮頗為凌亂,面色也因為長時間封閉在固定空間裡顯的有幾分蒼白,但依舊擋不住這個男人的精緻。
顧書卿早就猜到了,可親眼見著,還是有點沒辦法接受。
「你把自己變成AI來照顧安安小姐?」
「嗯。」
宗政御簡單回應,將頭盔放置在一旁,隨後快速摘掉自己的手套,拉開拉鏈,將手臂抽出來,衣服便很隨意的垂下來。
是連體衣,上半身抽走了就掛在身上。
而顧書卿的目光則鎖定在宗政御的手臂上,他一把扣住宗政御手臂。
上面有許多傷口,有的已經腐爛,有的還在冒著血珠子。
宗政御:「宋停說,要保證皮膚觸碰到沒有溫度只能用這個材質。」
「這一看就是被輻射的,你瘋了?」顧書卿不可置信。
宗政御卻一臉淡定,走到洗手間,用冷水將傷口沖洗。
隨後從下方柜子里找出一瓶醫藥酒精,直接往傷口上倒。
顧書卿作為榮醫生,看著宗政御這麼處理傷口,挺不能容忍的。
最後他直接在慕安安房間內找到醫藥箱,從臉搜出能用的藥物,開始給宗政御處理傷口。
「我不就消失一個月不到,你們就搞成這個樣子。」顧書卿忍不住說。
宗政御盯著上面的傷口,「這時間,才過了一個月?」
他頗為感慨。
真正上,從訂婚宴開始到現在,時間一個月還不到。
宗政御隨意撥弄著劉海,微靠在椅背上,「我以為,時間都快過了半輩子。」
顧書卿處理傷口的動作一頓。
回頭看著宗政御。
二人對視數秒。
「她過敏是怎麼回事?」宗政御問。
顧書卿蹙眉,「什麼過敏?」
「海鮮過敏。」
顧書卿沉默。
宗政御說,「她之前不會海鮮過敏,但生過一次病之後就開始,你給她用了什麼藥物?」
「如果說,我什麼藥都沒用,你信嗎?」
「你覺得呢?」宗政御挑眉。
顧書卿沉默了大概三十秒左右說,「我從來沒有給安安小姐用過,會讓她海鮮過敏的任何藥物。如果非要一個解釋,便只能是她身體內機能屏障出現問題,身體緣故。」
可她卻因此耿耿於懷。
宗政御看嚮慕安安平日裡坐的書桌上。
他忘不了,那幾天幾夜,她不吃不睡,就這麼坐在書桌上,一遍一遍的學習盲文。
一遍一遍告訴自己——
「我不能生病、我要活著。」
那種明明預感到自己生病了,卻還咬牙堅持下去。
就在那個書桌上,她克制自己的崩潰,克制自己一切爆發情緒,逼自己學習。
也是在那個書桌上,她上一秒被逗笑。
下一秒,被觸碰到某一個痛點,很平靜的讓他把藥給她,需要睡覺,需要斷絕一切情緒。
「七爺。」
顧書卿處理好宗政御傷口,開始收拾藥箱,「這件事……」
「別動。」
宗政御沒聽顧書卿後面的話,而是阻止顧書卿收拾。
他抬手,親自收拾醫藥箱,「這裡面任何擺放的位子都不能動,她會找不到,也會起疑。」
說著,宗政御快速將藥按照慕安安的習慣放好。
顧書卿拿的時候根本沒有想那麼多,如今更是想不到,之前拿出來東西應該怎麼放。
但宗政御一一都記得。
顧書卿看著,忍不住問了一句,「七爺,我能問一個問題嗎?」
「一開始是的。」宗政御直接給了答案。
顧書卿微有詫異。
宗政御放好了東西,回頭看著顧書卿,?「一開始救她,的確為了顧夕,看著那雙眼睛,會想起顧夕,會愧疚。」
「可她和顧夕……相差甚多。」
顧夕雖然也是小白兔一般長相,私底下調皮活潑。
可慕安安剛烈直接,想要什麼會很清楚,想要做什麼就去做,從來不後悔。
有他可以依賴時,她什麼都不行。
沒有他在,她可以獨立擋下一個世界。
完全不一樣。
她不是顧夕。
「想把她變成妻子,是因為她是慕安安。」宗政御低眸,盯著醫藥箱。
顧書卿與宗政御從小學一起長大,認識的宗政御也是比較冷清、話少,什麼都不願表達。
尤其是感情這回事。
這是極少數,顧書卿聽宗政御談起關於他的感情內心。
尤其是宗政御在說起慕安安時,眼眸低垂,整個人陷入一種悲傷狀況里。
情傷的模樣,令人看著有些不好受。
隔了大概幾十秒,顧書卿則問出了一個問題,「既然你這麼清楚,為什麼……你們還會走到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