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顯是下了很大決心才說出這句話。
他說,「公司的事可以交給程耀,你現在是遠程操控,在江城或者A國都是一樣的,到A國,有我,有我母親,我們會照顧好你,給你最……最獨一的,獨屬於慕安安的一切,跟其他人無關。」
霍顯太清楚,慕安安現在要的不是『最好』是『獨特』。
是獨獨屬於慕安安這個人的色彩。
與慕小無關,與顧夕無關。
只是慕安安自己的。
霍顯這番話,是挺扎慕安安心的,挺疼的,疼過之後又覺得有一點溫暖到。
她低頭,抽過面巾,緩慢的擦著自己的嘴巴。
可一直擦不到泡沫沾的地方。
「我來。」
霍顯重新抽了一張,用熱水泡濕、擰乾,隨後輕輕的擦著慕安安的嘴角。
很認真的擦著。
「要塗面霜嗎?」霍顯回頭看了一眼,鏡子後方柜子里,慕安安的化妝品。
因為慕安安看不到,所以化妝品都是一個小格子一個小格子放好的,上面還有一些凸起來的標識。
這樣慕安安一摸就知道是什麼東西。
最關鍵的是,這些全都是慕安安自己安排準備的。
她在回江城開始,就已經做好了,做一個瞎子的準備。
「不塗了吧。」慕安安說,用腳踢了踢,感受到垃圾桶在一邊,便將自己的面巾紙丟到垃圾桶內。
慕安安摸著牆壁,緩慢的往外走。
霍顯緊跟其後,「你好好考慮……」
「我不考慮了吧。」
「你可以考慮。」霍顯皺眉,一聽慕安安這個話,就知道慕安安到底想要說什麼,「這個事情我不著急,我可以等你答覆。」
「你怎麼可能不著急呢?」慕安安輕笑,「到京城的時候,你就跟我說你只能停留兩個月,現在時間差不多到了,你要回去了,艾麗莎阿姨還在那邊等你,很多事需要你回去處理。」
「我帶你一起回去。」
「我留在這裡。」
慕安安聲音很輕,可態度卻很堅定。
她就站在這個小屋的中間,雖然現在什麼都看不到了,可是在慕安安去做手術之前,很認真的把這個小屋的情況記下來。
記到腦海里。
因為從那時候,她就打算在長期內,會?一直在這個地方生存。
最起碼,在她不需要人照顧之前,都會在這裡。
「我其實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哪裡來的,但我確定一點,我成長在江城,我身上他們強加在我身上,關於慕小,關於顧夕的影子,是洗不掉的。」
根深蒂固,整整20年。
就算還了眼角膜,也洗不掉那些東西。
「慢慢洗,跟我走,我治癒你。」霍顯上前一步,上一秒聲音還很急,下一秒就帶著幾分懇求,「不好嗎?」
慕安安沒說話,而是回頭,衝著霍顯鞠了一個90°的躬。
「你幹什麼?」
「感謝你。」
慕安安起身,真誠而專注的說道,「我知道你對我很好。這個世界,沒有一個人會平白無故對另一個人好的,而你一直在對我好,我有事你也一定會出現,我很幸運能夠有你這樣的朋友。」
「霍顯,你是我在做手術醒來後的支撐。」
「因為我知道,有你這個朋友在,我就不是一個人,我就不是……」
離了宗政御,就什麼都沒有了。
這個世界,我死了,還會有人真心掛念我慕安安。
這樣就已經夠了。
「我不想聽你說這些。」霍顯將視線移到另一邊。
習慣性的隱藏自己難過的情緒。
但一想,慕安安現在什麼都看不到了,加上慕安安現在又是這個狀況,他還隱藏個P?
「反正,你自己考慮,我明天再過來問你。」霍顯開始耍賴。
慕安安本來很認真的談話,聽到霍顯傲嬌一樣的聲音,直接笑了。
「走,我帶你下去曬太陽。」
霍顯伸手,扶著慕安安往樓下走。
今天起了風,太陽並不大,霍顯把慕安安送到樓下小區椅子坐的時候,又上去給慕安安拿外套。
慕安安本來很安靜的坐在那邊等,一直到感覺位子旁邊坐了一個人,慕安安這才說,「你拿一個外套,這麼快?」
「你現在連我都感覺不出來了?」
慕安安本是臉上帶著笑意,聽到熟悉的聲音,臉上的笑僵硬了幾秒。
但就是幾秒,隨即又恢復如常,「原來是宗政七爺。」
說的客氣又疏離。
好像從未認識過一樣。
宗政御沒有吭聲,只是伸手朝慕安安臉上撫去的時候,是帶著憐惜的,可說在捏到慕安安下顎時,又故意加重力量。
疼到慕安安皺眉。
慕安安正掙扎,宗政御已經扣住慕安安後腦勺,額頭靠到慕安安額頭上,「裝什麼?」
「你是我養大,這八年來我花費了多少精力才把你打造成顧夕的樣子,你現在以為還我一個眼角膜就算結束?」
「慕安安,是你太天真,還是太小看我?」
宗政御聲音低沉,像是大提琴一樣好聽的音色,卻說出最尖銳難聽的話語。
每個字都戳到慕安安心臟上。
疼到絕望。
慕安安開始掙扎。
「怎麼?接受不了?」宗政御卻不放人,「接受不了,你之前裝什麼大方,說什麼原諒?」
「慕安安,我今天就告訴你,你是我打造出來的顧夕影子,你沒了一個眼角膜,我會重新給你找一個,你永遠別想擺脫替身這個身份。」
「你永遠永遠,都是……顧夕的影子!」
「記住了嗎?」
在宗政御一遍遍強勢逼迫下,慕安安終是沒忍受下去,用力的掙脫開宗政御,揚起手便要打人。
宗政御盯著慕安安,昂著下顎,就等著慕安安這個巴掌下來!
可慕安安的巴掌舉在空中,最後握緊成拳頭,生生的忍下來。
她突然笑了起來,反問,「那麼,尊貴的七爺,您就不怕我直接毀了我自己,毀了你打造的顧夕嗎?」
「你不敢。」宗政御給肯定。
慕安安情緒一直在壓制,她身體是在顫抖的。
而宗政御更是下了狠招,扣住慕安安後腦勺,重新將她拉到自己面前,「知道為什麼我每次都要看著你的眼睛?只要看著你的眼睛,你所做的一切我都會縱容。
就因為,這是顧夕的眼睛……」
話此,宗政御將慕安安眼上紗布扯下。
而慕安安對這句話是完全受不了的……
「宗政御!」她終於忍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