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悲傷的猴子
八臂靈猿活了數千年，早已經通靈，葉小川聽不懂它的嘶吼，它卻能聽懂葉小川的話。
龐大的身軀在葉小川與百里鳶吃驚的眼神中急速的縮小，轉眼間，原本十丈高大的巍峨身軀，變成一個和葉小川差不多高的佝僂老猿，八條粗壯的長臂，也消失了六條，只剩下兩條臂膀。
正是十五年前給葉小川取過猴奶的那隻白毛猴王。
此刻，這隻八臂靈猿目光悲戚，老淚縱橫。口中發出嗚嗚的聲音，似乎在哭泣。
那一年，天下大亂，主人出山。
那一年，主人仙逝，神劍封印。
那一年，主人最後對它的說話是等我轉世重生回來尋你。
那一年，距今六千三百五十四年。
這一等，就是等了六千多年，原本的灰毛猴子，如今已經進化成了足以橫行天下的八臂靈猿。
可是，主人一點消息也沒有。
六千年的枯寂歲月，它幾乎忘記了主人的容顏，只記得主人說轉世之後定來尋它。
沒想到在今夜，再一次見到了主人的劍，所有遺忘的記憶都回來了，八臂靈猿抱著從葉小川手中奪過來的無鋒，坐在骯髒的泥水裡失聲痛哭。
原來……原來猴子也是可以哭泣的。
猿猴的哭泣，烈馬的嘶鳴，都是人世間最悲壯、最淒涼的聲音，是以有詩人曾寫下「猿鳴三聲淚沾裳」的悽美詩篇。
葉小川與百里鳶遠遠的躲到一邊，看著老猿悲痛欲絕的模樣，兩個人面面相覷，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數百隻小猴子看到老祖宗如此悲傷，都圍繞在白毛猴王的身後吱吱的低叫著，似乎也感受到了老祖宗的悲傷。
葉小川此刻心神動盪，喃喃的道：「這八臂靈猴，還真是當年蘇卿憐身邊那隻小猴子，這麼多年它一直都守護在蒼雲山，我們竟然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聽到葉小川的喃喃自語，百里鳶轉過頭，道：「你說什麼？」
葉小川微微搖頭，道：「沒什麼，只是感慨一下歲月的無情，人世的滄桑罷了。」
百里鳶一愣，她怎麼也沒想到這種蒼涼的話，會從一個未滿十六歲的少年口中說出來，一時間有些呆了。
八臂靈猿這一哭真可謂威勢十足，足足抱著無鋒哭了小半個時辰，葉小川遠遠的看著自己心愛的神劍上都是八臂靈猿的鼻涕眼淚，還有口水，心中立刻就不樂意了。
正所謂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這柄神劍現在是自己的，自己才是無鋒如今的主人，這隻老白猿又舔又哭的，簡直沒把自己放在眼中呀。
可是，葉小川終究是不敢出手去搶奪老白猿手中的無鋒，惹怒了這頭絕世妖物，再次變大的話，一巴掌拍過來，能把自己被拍成肉泥。
當再一次看到老白猿伸著舌頭舔了一下劍鋒的時候，葉小川終於忍不住了，小心翼翼的上前幾步，學著小池口中的稱呼。
說道：「猴……猴王爺爺，這天色看來也不早了，咱們能不能商量一下去留問題。」
老白猿聽到葉小川的聲音，終於止住了嗚嗚的悲鳴，看了一眼手中的無鋒，又看了一眼葉小川，然後發出幾聲低沉的呼呼聲，也不知道在說什麼。
葉小川聳聳肩，雙手一攤，道：「猴王爺爺，你說什麼呀？小子聽不懂呀。」
老白猿站了起來，戀戀不捨的將無鋒遞還給了葉小川，葉小川伸手接過，就在這時，老白猿的手臂忽然前伸，似乎抓向了葉小川的脖子。
葉小川大吃一驚，身後的百里鳶也是臉色狂變。
只見百里鳶手中的龍牙匕再次閃出寒光，就要出手。
葉小川大叫道：「別動！」
老白猿沒有傷害葉小川的意思，粗糙的手指緩緩的勾住了葉小川脖子上掛著的長生珏。
它手指一動，就將長生珏從葉小川的脖子上扯了下來，在長滿白毛的掌心翻轉了幾下，眼中露出了一絲忌憚恐懼的神色。
顯然，它也認出了長生珏！
同時，它抬頭看向了面前的這個少年人。
這是它第二次見到葉小川，第一次時，葉小川還是一個月子裡的娃。
它仔仔細細、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葉小川，口中再一次的發出一陣呼呼吱吱的聲音，見葉小川聽不懂，它就連叫帶比劃。
葉小川看的糊裡糊塗，百里鳶卻看出了個大概。
百里鳶道：「它好像是說，讓你跟著它去一個地方。」
老白猿看了一眼百里鳶，然後點頭。
葉小川現在是恐懼全消，既然這老白猿是司徒風以前養的，那就不會傷害自己，這一點他可以肯定。
又想到等司徒風的魂魄從沉睡中醒來，見到自己以前的夥伴，肯定會十分高興，所以也就點頭，道：「你要帶我去哪裡？」
老白猿伸手指了指東面的茂密森林。
片刻之後，數十個小猴子抬著一張簡易的木筏，就是幾根木頭用藤條綁在一起，十分簡單，在上面還綁著一張類似椅子的東西。
老白猿往木筏椅子上一坐，幾十個猴子立刻抬著木筏就蹦蹦跳跳的往叢林裡走去。這氣勢別提有多拉風了。
大有一股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的架勢。
百里鳶道：「葉小川，你還真打算跟它去呀？」
葉小川道：「我的玉珏還在它手裡呢，當然要跟去看看，放心吧，這頭八臂靈猿不會傷害我們的。」
百里鳶不解的道：「你怎麼知道它不會傷害我們？現在它變小了，看起來像是一隻快死的老猴子，可是它發狂的時候，那戰鬥力你剛才也看見了。」
葉小川不想對百里鳶過多透露司徒風的事情，這是自己的秘密。
他只是神秘一笑，道：「這靈猴是我一個朋友養的，不會傷害我的。」
說完，他就大步的追上了那群漸行漸遠的猴子。
百里鳶本來是不想跟去的，可是葉小川已經離開了，她只好跺跺腳，也大步的跟了上去。
當偷吃仙果的人類與那可怕的老白猿離開之後，匍匐在地上的黑熊巨獸這才抬起頭來，垂頭喪氣的嘶吼一聲，看樣子自己是要不回那些仙果的，現在傷勢很重，還是進窩裡舔傷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