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姜子牙

  等到殺機降臨時，無形的殺機，化為有形的潮水，滔滔而至。

  仿佛在一片平地里，橫空出世那樣。

  大河滔滔，不止是雄渾，還有想像不到的精妙變化。

  剎那不到，昊天已經本能生出億萬重神禁，阻攔殺機。

  然而劍意的鋒銳凌厲已經超乎想像。

  釘頭七箭書自周清手中施展出來，與當初玄微道尊施展，儼然有雲泥之別。

  虛空一切阻攔，都在天河殺機下，化為雲煙，來到了昊天身前的混沌迷霧中。

  殺機在斬破億萬重神禁，不但沒有絲毫衰減，仿佛經歷億萬磨礪一般，變得愈發鋒利起來。

  只見天河殺機，霎時間如同天瀑，泛起無數白光。

  猶如億萬殺劍的劍氣匯聚，奔騰狂涌，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轟轟轟！

  潮水奔涌的聲音，更勝天河水嘩嘩聲的百倍千倍，每一滴水都是一道精妙絕倫的劍術。

  然後昊天身前衍生的混沌迷霧，就被輕而易舉地化開，純白的劍光，狠狠斬向昊天的頭顱。

  這時候，昊天輕輕抬起手指。

  鎮元子留下的指傷猶在，但是昊天沒有其他選擇。

  因為祂很清楚，如果用其他的方式去格擋，又會留下一道深刻的傷痕，讓兩道傷勢形成掎角之勢。

  如此，還不如用已經破損的手指來接下這一劍。

  這是迥異於常人的思維，卻也是最好的解法。

  鏗然一聲！

  劍光竟然以無比絕妙的方式，避開昊天受傷的手指，落在了手掌上。

  轟轟轟！

  昊天的手掌劇烈顫動。

  一圈圈太初劍意迸發，與來自周清的天河殺機糾纏。

  昊天震怒，身上湧出更多可怕的混沌迷霧，仿佛要化身一片混沌世界，將周清的天河殺機還本歸原。

  就在此時，原本受困於昊天神禁的清風仙童，本來在鎖鏈下，連念頭都遲滯起來，更遑論催使法力，施展神通。

  但受到此時天河殺機影響。

  昊天的禁法出現破綻。

  清風仙童便知道自己脫困的機會來了。

  他艱難地抬起右腳，化成一縷孱弱的微風，從昊天眼前鑽了出去。

  昊天此刻已經將殺機徹底用混沌迷霧徹底化解，卻因此慢了一拍，眼睜睜看著清風仙童用天人縱的遁法，逃了出去。

  他手掌一拍，混沌迷霧狂涌，似乎要將清風再次抓住。

  但剎那間，手掌隱隱作痛，卻是掌心留下一抹劍痕，混沌迷霧雖然狂涌而出，卻法意並不圓滿，難以形成完美的天羅地網，將清風困住。

  因此迷霧湧上去，也沒攔下處於天人縱狀態下的清風。

  清風由此徹底掙脫昊天的束縛，無比自在。

  昊天望著清風遠去，臉上怒意一閃而逝，又很快消隱掉。

  …

  …

  大桑樹下，清風見到周清，見到大桑樹這株處於鼎盛階段的天地靈根，禁不住有些悵惘。

  這才該是地仙之祖鎮元大仙的氣度。

  可惜……

  「多謝帝君相救。」清風向周清見禮。

  周清微微一笑：「沒想到，這麼一點機會，道友都能抓住，不愧是青帝的他我。」

  清風能逃出來，其實周清多少也有些意料不到。

  哪怕是因為他製造了昊天的破綻。

  清風：「剛才帝君何不趁勝追擊？若是讓大天尊緩過氣來，養好鎮元大仙留下的傷勢，往後更難對付了。」

  他實在不想鎮元子此前奮力一搏白費苦功。

  周清搖頭，「事情不是這麼簡單，混元無極並不可以常理度之。即使我剛才在昊天身上又添了一段傷痕，距離真正擊敗祂，依舊有一段距離。」

  清風：「這是為何？」

  周清：「說起來也是因為道友。」

  「難道祂還是抽取到了我身上的青帝本源，更進一步？」

  周清：「那倒不至於，只是以昊天的手段，見到你，比直接從你身上抽取本源，效果也不會差太多，只是需要更多時間來消化。而且這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青帝在你身上留下的暗門，也被祂避開。這一點，祂剛剛估計已經品味了出來。」

  「可我還是不明白，帝君的意思？」

  周清：「無論是我的一劍，還是鎮元子道友留下的傷勢，還是你給昊天帶來的啟發，都會讓昊天見到更多的『東西』，對祂的見知提升是有利的。如果我再竭盡全力與其一搏，卻會將祂的所有潛能激發出來，助其破而後立。」

  「等祂消化了這一切，不會更難對付？」

  周清微微一笑：「的確如此，但是在他將得而得，將證未證時動手，屆時將是祂最虛弱的時刻，那時才是給鎮元子道友報仇的最好時機。」

  「將得未得，將證未證？這像是對付困獸的辦法。」

  「本來就是困獸。」

  周清突如其來的霸氣一句，令清風一震。

  混元無極在對方眼裡都是困獸了嗎？

  這語氣，好似道祖！

  事實上，周清也知一個混元無極有多可怕，如果正常的情況下，周清現在根本沒機會擊敗一名混元無極，只能保持不敗。

  但這處時空的特殊在於是第九道祖拓印下來的初古紀元時空，底色是山河社稷圖，還藏有另一件媧皇的造化至寶乾坤鼎。

  這就給了周清操作的空間。

  當然，周清有一點更沒言說，那就是他還要做一點其他的準備，才能發動對昊天的大決戰。

  那就是天帝遺蛻。

  準確的說是「天書」。

  原本哪吒取走天帝的遺蛻，實際上只是一張人皮，恰逢被北極四聖追殺的時候，由周清所救。

  但是一直以來，周清都若有若無地忽略了這一點。

  當周清現在回想起來之後，這個刻意形成的盲點，一下子被放大了。

  當然，天書原本就在天庭。

  昊天肯定對天書已經了如指掌。

  另外，哪吒能取走天書，本就是一件詭異的事。

  如果天書重要，無論是昊天，還是玉帝，都不會讓它被哪吒帶走。

  關鍵在於，哪吒真的將其取走了。

  「到底有什麼秘密，就讓我見一見吧。」周清回完清風的話，不再言語。

  他的破妄法眼，眸光落在哪吒身上的天帝遺蛻上。

  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視界裡，周清的視線里充斥著赤紅的光輝。

  天帝光輝！

  這是第一代天帝的本源大神通。

  赤紅的光輝並不是充滿殺機的神通，但某種意義上來說，同樣是毀滅萬物的。

  往更深層意義來看，這種毀滅，亦是破滅後的新生，對現實世界的打碎然後重新塑造。

  天帝遺蛻，在周清的視線里，宛如諸天萬界一般龐大，包攬一切。

  周清從天帝光輝中，深刻感悟到，天帝那種要帶一切智慧生靈脫離苦海的博大胸懷，行天國之道在地上，人人如龍，眾生皆可至彼岸。

  如來說法，眾生皆如微塵。

  而天帝不同，要的是人人如龍，群龍無首。

  後者的難度比佛陀更高，也更加不切實際。

  天帝的道，逆反了人性，也不合於大道之下，物競天擇的道理。

  難怪會失敗。

  周清明白了，天帝輸在格局上。

  不是格局太小，而是太大，大到不可實現。

  不過，在天帝的時代，大部分生靈都距離初古紀元開闢不遠，哪怕是一株草，都有超過後世元嬰的造化。

  天帝的理想在不切實際中，卻也有貼合實際的一面。

  只是失敗了，找任何藉口都沒用。

  哪怕天帝自己，都不會想找任何藉口。

  天帝甚至比任何人都看得明白，他註定會失敗。

  但是有的事，一定要去做。

  功成不必在我，成功不必有我。

  只要這條道路有人走下去，天帝的目標就達到了。

  唯有人人如龍，通達無上智慧之境，才能逃出成住壞空的紀元規律。

  佛家構造了極樂世界的彼岸神話，要引渡眾生。

  而天帝卻要說，沒有彼岸，沒有超脫，要人人自己構建彼岸，擺脫精神和肉體的羈絆，真正活出自由自在來。

  要做到這一點，又得依託於現實。

  那就是削弱所有的修煉生靈，包括道祖。

  進入無法無天無道的時代。

  周清來自後世，自然明白，道祖和大道確實被削弱了，天帝的構想，居然真的有人在推動。

  甚至不是天帝一個人，連道祖也在有意無意推動這一切。

  修煉者對資源的掠奪如同資本一樣，永無止境，甚至上層修煉者對下層修煉者有絕對的壓制，導致了下層修煉者會不計一切代價進步。

  這是一種惡性循環。

  但周清清楚，最本質的原因是人性。

  人性永不知足，所以這一切都是必然的。

  或者也可以說是命運。

  一雙無形的手在操縱這一切，甚至高於大道。

  因為大道也像是設計好的底層邏輯。

  周清前世里，有一個物理學家提到過，有「造物主」存在。

  當然那位物理學家說的不是有人性的造物主，而是一種邏輯上的神，無形卻主宰一切的神。

  因為世間萬物，無論是先天生靈，還是後天生靈，都絕不是偶然形成的，其底層有一種不可打破的邏輯存在。

  也可以說是「道」。

  那麼道又是怎樣來呢？

  正如電腦程式的原始碼一樣。

  原始碼成為構成程序的基礎，那麼原始碼的背後又是什麼存在，操縱了這一切？

  道祖原本的超脫，使其立於了更高的維度。

  祂們或許看到了什麼，但是受限於本質屬於多元宇宙的一員，即使有超脫的視角，甚至升維，卻也不可能真正成為更高維度的存在。

  因此讓多元宇宙徹底終結，滅盡眾生，也許是一個擺脫出身本質的辦法。

  這是道祖們的一次大膽嘗試。卻被第九道祖阻止。

  在第九道祖阻止的過程中，大道受損。同時道祖們或許在這個過程中，發現了新的途徑，有意無意地推動這一切的發生。

  當然，道祖們也從對道祖之下的降維打擊，變成了現在的狀態。

  境界與混元無極相當，實力也做不到絕對的碾壓。

  這也是破而後立。

  只是現在處於破的階段，還沒真正「立」起來。

  周清輕輕一嘆，他終於明白，為何昊天沒有選擇煉化天書，也沒有帶走地書碎片。不僅僅是為了用地書碎片暗算他，或者天書里，還有昊天的其他手段。

  最關鍵原因是昊天是想修復大道的，而不是沿著天帝的路一直走下去。

  昊天的道路是要恢復初古紀元的榮光，成為新的道祖，並且讓多元宇宙都控制在道祖定下的天數里。

  這多元宇宙是道祖的宇宙，而不是眾生的宇宙。

  眾生皆如芻狗，皆是微塵，而昊天成為道祖，則可以永遠高高在上，肆意踐踏眾生。

  所以昊天是昊天，而不是天帝。

  集齊天地人三書，則是要擺脫大道設下的天數、命運，奔向真正的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之境。

  這是一條最艱難的道路。

  周清理解，並消化，且選擇堅定的走下去。

  道理很簡單，如果原來的路能成功，道祖們自己也可以修補大道，還能輪到昊天？

  這是一種大勢。

  天帝已經做了流血的事，周清不會讓他的血白流。

  …

  …

  無邊玄妙方廣世界，金闕之中。

  昊天面前是一名頭須花白的老者。

  老者剛誕生未久，用神通看見「自己」，有些不可置信。

  他不是隕落在周清擊潰天庭的一戰之中了，怎麼沒有化入紅塵，反而變成一個老頭。

  「今日起，你就叫太白金星。」

  不錯，老者是太白精星，現在是太白金星，更接近周清前世神話的形象。

  原本的太白精星是中年漢子，十分精壯，秉承殺伐而生。

  現在的太白金星則是和氣一團，有點佛界彌勒佛的味道。

  「大天尊，我是玉帝的人，你也要用我？」

  玉帝作為昊天的化身，卻想著逆斬昊天，獨立出來。

  太白金星很難相信昊天會如此好心。

  昊天淡然一笑：「我都能讓你重生，你還能有什麼資格跟我作對，現在，伱聽我安排，去北海海眼放出一個人來。」

  「申公豹？」太白金星了解封神密辛。

  昊天哈哈大笑：「你以為那海眼裡是申公豹？」

  「那是誰？」

  「那是姜子牙。」

  太白金星一臉不可置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