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團在酒城驛休息了整整五日。
將士們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公主才開口放袁將軍和張冉進驛站議事。
雙方先是一通寒暄,袁圖和張冉下跪求饒,公主不痛不癢斥責一番,此事就算揭過。
畢竟使團還要仰仗袁將軍庇護,沒有撕破臉。
袁將軍道:「述國接親使霍震今已至泉水鎮,屬下以派人前往通傳。」
兩國和親,對方的接親使和蘇梵清同樣地位,接見規模必須正式隆重。
「多謝袁將軍。」
「公主這幾日在驛站受苦了,下臣在素華別院安排了晚宴,一些酒城貴胄想來拜見公主。」
蘇侯爺展露公式般笑容:「我們即刻出發。」
行李物品已命人收拾妥當,袁將軍開路,使團入城。
一路行來,有不少百姓分立街旁,迎接公主。
看得出來,因為刺殺一事,袁圖收了輕視敷衍之心,迎接工作做得面面俱到,非常妥帖。
車駕里的公主也很滿意,頻頻點頭。
......
使團剛到素華別院安頓好,又起風了。
先前萬里無雲的藍天頓時黃沙漫天,狂風呼嘯。
秦香接替雲溪若侍衛公主後,阿若心緒不寧地回到房間。
枸杞明明說只離開兩日,可今天已經第三日,還不見人影。
她實在放不下心,來找影子等人商議。
「嘯大哥,你們知道枸杞去什麼地方了?」
念休、風劍和影子圍過來,四人小聲討論。
「尊上這次離開,沒說去哪,溪若,你也不知道?」念休問。
雲溪若臉上的擔心更重一分,枸杞以前從未這樣,關鍵是還借走了小柔,說明這次去的地方需要易容。
影子比劃手勢:「會不會是去了泉水鎮,試探霍震今去了?」
風劍搖頭,否認了影子的猜測:「泉水鎮離酒城不過百里,騎馬快行,一個時辰就能來回,就算試探時耗費一些時間,也用不了三天。」
「會不會是去找四皇子麻煩?」念休開口。
幾人目光一愣,覺得很有可能。四皇子遣二百多飛禽走獸營眾來刺殺使團,傷亡慘重,死了十五個同伴。這仇大夥都壓在心底。
元溪若搖頭:「不像,那四皇子我們早晚要見,他剛派人刺殺失敗,就被人復仇,很容易聯想到使團。枸杞沒那麼傻。」
眾人皆嘆息。
影子又猜:「會不會是去找當年仙域的那些屬下?」
被阿若否定:「臨走時,他帶走了小柔,見屬下易容幹嘛?」
幾人埋頭討論了很長時間,越猜心裡越沒底。
影子手語道:「再等一個晚上,尊上再沒消息,我就出去找。」
「好。」雲溪若點頭答應,她是公主侍衛,不好遠離使團,如今沒別的辦法。
.......
四月十六日,日昳三刻。
袁將軍在素華別院安排了一場晚宴。
酒城貴胄們紛紛到場,拜見公主,做足姿態。
整個宴會觥籌交錯,說著場面話。雲溪若不喜歡這種場合,有蘇梵清和龔先生在前面頂著,她樂得自在。
等公主回房,摸到老師錢哲房間。
錢哲腿上的劍傷已經恢復得七七八八,在房間裡短暫行走也沒什麼問題。
「老師,我來給您拆線。」在這個世界,有仙靈這種神奇的能量,縫合進肉里的頭髮也能很好處理。
傷口癒合後,殘留在肌肉組織里的頭髮可以用仙靈逼出來。
「我自己來吧,阿若,你在哪裡學到的這種處理傷口的手段,很有用,如果能推廣到軍營,傷亡會減少很多。」
「自己瞎琢磨的。」
錢哲無奈,還能逼她不成,能怎麼辦呢,只能寵著唄。
弟子幫老師先處理皮膚上的縫合線,內部的只是說了方法,錢哲立刻領會,自己動作操作。很快掌握要領,用仙靈成功逼出頭髮。
「再休息兩天,可以自由活動了。」雲溪若道。
錢哲洞察力驚人,捕捉到弟子身上異常,問她:「阿若,你有心事?」
「枸杞出門辦事,還沒回來,我很擔心他。」
閻王笑了。
「你明明很在意他,幹嘛老躲著人家?」
被老師說中心事,這姑娘的臉嗖一下就紅了,攪著衣擺,扭扭捏捏就是不開口。
「阿若,你是不是覺得枸杞的身份是侍衛,嫌棄他?所以不肯接受他。」
雲溪若猛地抬頭:「我哪有。」卻發現老師眼裡透著狡黠,知道被騙,不爽道:「老師,你試探我。」
「老師您理解反了。我不是嫌棄他,而是覺得自己配不上他。」
錢哲臉上一副果然如此表情:「我和你師父從不主動開口問枸杞的身份。想來不簡單啊。不過,阿若啊,人不能妄自菲薄,我家寶貝徒弟怎麼就配不上枸杞那臭小子呢?」
「老師您很雙標嘢,龔先生還說自己和公主之間有君臣之分,您和師父都同意來著,怎麼倒了我這裡,您又鼓勵我?」
說完這句話,雲溪若突然意識到自己說漏了,慌忙捂住嘴。
「我和梵卿猜得不錯,枸杞的身份果然不簡單啊。風劍、念休和影子也不是什麼普通侍衛。」
梵卿?雲溪若咂磨這個稱呼,心裡樂開了花。暗道,老師啊老師,您也栽了不是。
「老師,我答應過枸杞,除非他自己告訴你們否則我誰都不會說的。」
錢哲感到很欣慰。
「如果我告訴你們我的身份呢?」蘇梵清帶著一身酒味進了屋。
「師父,宴會結束了?」雲溪若驚呼。
「結束了,袁將軍和那些貴胄都離開了。」
枸杞曾告訴蘇梵清,只要他肯坦白自己的身份,就願意用自己的底細交換。
雲溪若起身走到門邊,把有些醉意的師父扶坐到椅子上,給他泡了杯濃茶解酒。
許是喝了不少酒緣故,儒雅沉穩的蘇梵清今晚有些少年人衝動,笑容里多了一絲輕佻。
「枸杞和我說過你們之間的約定,師父,您準備好了,要告訴我們你的真實身份?」
蘇梵清怔怔地望著弟子,片刻後輕輕搖頭:「你們果然知道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