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將軍和副將張冉,在酒城驛站外的黃土裡跪了整整一宿。
昨夜,念休沒有通傳,把巨弓和蔡松的頭放到影子跟前,回去找小夥伴了。
沙塵暴停了,可驛站內到處都是黃沙和碎石。
傷勢較輕的將士起來清理打掃。
公主起得很晚,早午膳合併在一起用。
侯爺道:「袁將軍和張冉還跪在外面,公主要召見他們嗎?」
昌穎反問他們:「侯爺和龔先生覺得如何應對?」
龔襲笑淡淡地說:「屬下以為,不見客。」
蘇梵清也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讓他們一直跪著,會不會激怒袁將軍?」公主略微擔心。
蘇梵清嘴角擒著一抹微笑,吩咐李瀟:「把公主的膳食擺一份到兩位將軍面前,讓他們坐著吃。」
房間裡其他人不知其意,倒是龔先生笑得神秘,用眼神給侯爺一個大大的贊。
......
驛站外,袁將軍和張冉看到來人,有些疑惑。
李瀟安排了兩個侍衛和他一起,從驛站里端來桌椅,又在桌上擺放一盤干餅,和一壺裹著黃沙的清水。
「公主吩咐,讓兩位將軍同她一道用膳。」
袁圖察覺到公主用意,眼神中略微有些理虧:「這......公主的膳食就吃這些?」除了干餅,肉、蔬菜和水果連影子都看不見。
李瀟:「從昨夜晚膳起,就是這樣的。」
袁將軍立馬起身朝驛站內拱手:「是袁圖招待不周,屬下就這命人準備膳食。」
李瀟回去復命,把袁將軍的言行告知議事大殿裡的幾位。
「侯爺這一計真是高明,不動聲色就將了袁圖一軍。」
「能得龔先生誇讚,實乃蘇某之幸。」
公主依舊疲倦,讓侍女扶著回房休息。
......
第二日傍晚時分,中毒的錢哲醒了。
一睜眼就看到坐在桌案旁閱讀鴿報的蘇梵清。
「侯爺,我怎麼在您的床上,這不合規矩。」
「躺著,好好休息,我讓寧十五給你帶點吃的過來。袁將軍來了,命人準備了好多吃食。還有不少恢復體力的藥物和補品。」
錢哲不知道該說什麼,流血過多導致眩暈,肚子空空,更要命的是他小腹鼓脹。
「去哪?」蘇梵清一改往日儒雅清淡,轉而有些霸道。
人送外號閻王的冷酷門主被這句話里的語氣驚到。
本來排泄、進食、沐浴這樣人之常情的行為,此刻變得有些異樣。
「侯爺,我想去淨房。」
驛站淨房分了男女,衛生還是不錯,只是錢哲現在的情況,根本無法走動。
蘇梵清不容置疑道:「別動,我去給你取便盆。」
錢哲:「......」
不知道是血流過多導致的眩暈,還是侯爺對待他的方式有些怪異,錢哲腦子暈暈的,總覺得受傷醒來後,一切都變了。
蘇梵清放下便盆後離開房間,沒讓錢哲尷尬。
低頭看著便盆,錢哲的思緒停頓許久,自己中箭昏迷前,蘇梵清呼喊自己阿哲的回憶突然撞進大腦。
「呵。」錢哲輕嘆一聲,壓下內心翻騰的情緒,始終尿不出去。
等蘇梵清返回屋中的時候,錢哲不見了。
「阿哲?」蘇梵清放下食盤,跑出去尋找。在廊道盡頭地上看見一道血痕。
糟糕,傷口又裂開了!
錢哲的房間離蘇梵清的院子不遠,很快找到艱難爬行的倔閻王。
「怎麼不乖乖呆在房間,你看,傷口又裂開了。」
錢哲不說話,繼續向前爬行,大腿上的血流得更多。
另一邊,雲溪若也醒了,聽枸杞說錢哲中毒的事,飯都顧不上吃,朝師父院落跑來。
剛進院子,就看到兩個倔鬼在極限拉扯。
「老師,您的傷口是不是又裂開了?」雲溪若口氣嚴厲,站在錢哲回去的路上,擋住他繼續前行。
錢哲道:「讓開。」
雲溪若還不知道她昏迷後,侯爺和閻王之間發生的事,此時的她很生氣。以為錢哲羞愧於沒保護好同僚,死了十五個手下,在鬧脾氣。
「師父,你怎麼看的人,怎麼讓老師亂來。」
蘇梵清認同地點頭,誠心道歉,說自己一定好好看住錢哲,不再讓他亂跑。
「阿若,把你老師抱起來,跟我回去。」
「我自己會爬。」錢哲倔勁上來,不肯讓他們動手。
遇強則強的雲溪若倔強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不由分說,彎腰把老師打橫抱起來,跟在師父身後回到剛才的房間。
「師父,幫我找一些東西。」雲溪若語氣不容置疑,此刻的她,儼然讖言中的女帝,氣度不凡,錢哲根本反抗不了。
「繡花針、乾淨的紗布、熱水、止血藥、生肌粉......」
這些東西,使團常備,很快找來。
「我要開始縫合傷口,老師,您再抗拒,我就打暈你。」
雲溪若的語氣強硬,根本不給錢哲反對機會。
錢大人看著弟子準備的物品,好奇心壓過羞恥感。睜大雙眼看她如何操作。
「好,我會配合。」
枸杞、寧十五、鹿鳴、風劍他們都來了,房間裡站幾個,窗邊站幾個,都好奇雲溪若的治療手段。
「脫褲子。」
錢哲:「別啊,男女有別。」
雲溪若思考片刻,覺得在理,又安排王樓去取了把剪刀。貼著傷口位置剪開一條褲腿。
乾門門主,閻王大人第一次羞紅了臉。
很快,傷口完全暴露出來,床鋪上都是血。
雲溪若接過蘇梵清處理好的熱毛巾,擦掉箭傷的污血。
那壇五十年陳釀派上用場,枸杞用匕首撬開泥封,房間裡的血腥味頓時就被酒香掩蓋。
她用酒給針和頭髮消毒。
「條件簡陋,只能用頭髮代替縫合線。我要開始了,師父,您把燭火抬高些。」
蘇梵清眼底滿是好奇,積極配合弟子。
繡花針孔里,穿了雲溪若的青絲。開始縫合傷口了。
一針紮下去,錢哲疼得直打顫。
「嘶.......」
蘇梵清從背後支撐住搖搖欲墜的錢哲。
箭傷乃貫穿傷,要先縫合內部肌肉,再縫合皮膚。好在沒傷到大血管,錢哲修為又高,縫合後再用生肌粉,恢復才會快。
雲溪若很專注,完全忽略她身後關注她的那些人。光肌肉就縫了十針,最外麵皮膚又用了五針,結束時累得滿頭大汗。
最後,撒上藥粉,裹上紗布,這傷口就處理得差不多了。
所有人驚奇地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