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若你別生氣,還有四個時辰,再接再厲。」鍾游鼓著腮幫子鼓勵她。
雲溪若哪有時間和那些小娃娃們扯皮,她還在研究蜃蚌的使用方法,心不在焉地應付了幾句。
鍾游有些著急,耳語道:「溪若,待會兒我要是釣到垂絲錦鯉,就把魚竿和你交換,反正魚竿樣式都是統一的,我們只要小心些不被發現就好。」
「謝謝你的好意,但不用那麼麻煩,你安心釣魚。」
四個時辰後,天色漸晚,月色朦朧。
月考結束的鐘磬聲傳來。
咚咚咚之聲催促學子們收杆起籠。
「怎麼回事,我們兩個今天一條垂絲錦鯉都沒釣到。」鍾游被四周鄙夷的目光看得心煩。
「趙奎你幹什麼?」
鍾游牽著雲溪若的小手準備去清點魚獲,被後面埋頭快走的趙奎撞翻了草籠。鍾游想上去找趙奎理論,被雲溪若拉住。
「他是故意的。」
「哈哈哈,你們快來看,雲溪若籠子裡全是貝殼。」
眾學子聞聲聚攏過來,看著地上稀稀落落散著的貝殼大笑。
「哈哈哈,這就是化仙城首名的成績?怕真是作弊的吧。」
「雲溪若,我注意你很長時間了,你根本沒有任何垂釣技能,快說,比賽時那尾千年龍鯉是誰幫你掛上魚鉤的,是不是雲羅天?」
雲溪若打量喊得最大聲那個男孩,扭頭問鍾游:「此人是誰?」
鍾游道:「他叫邢浩宇,邢家家主五子。」
「原來是邢家。」雲溪若瞭然。邢家二公子邢軒宇是雲湖蓉狂熱追求者,雲溪若搶了雲湖蓉榮譽,這邢家上下都視雲溪若為眼中釘。
邢浩宇出頭挑事兒自然有理由。
這個時候,雲溪若要是拼命解釋,就會陷入自證漩渦,她不傻,更不想浪費時間在這群白痴身上。
亮出城主副令,無所謂道:「是是是,我是作弊了,你們能拿我如何?」
她彎腰從地上撿起散落的貝殼,拉著鍾游穿過人群,朝清點處走去。
她面對是一群不到十歲的娃娃,隨便出點招就堵住了他們的嘴。
九歲的邢浩宇追著雲溪若也來到清點處。
眾人排隊等待,雲溪若察覺到有人靠近,回頭一看,是位身著錦衣華服的女孩。
「雲溪若,我叫福希,是你七師姐。」
眼前的可人兒年近十歲,是這初班最年長之人,頗有些大姐頭的威風。此人一來,邢浩宇等還想挑事的人紛紛縮著脖子。
「師姐,找我何事?」雲溪若可不會因為對方是自己的師姐就放鬆警惕。
「月考結束後你打算去哪?」
雲溪若還在思考,鍾游搶道:「下學回家唄,我都快餓死了。」
福希看都不看鐘游一眼,視線凌厲地盯著雲溪若。
「去領學子服。」
福希眼裡精光一閃而逝,接著道:「你剛來,對學堂不熟,等月考名次出來,我帶你去靈寶堂。」
「好啊。」
雲溪若笑得人畜無害,視線中,師姐身上籠著的淡淡蜃霧,卻閃著光芒。
「福希,垂絲錦鯉七尾,位居此次月考第一名。」
眾人紛紛發來恭賀,福希表情淡淡,不以為意。
「邢浩宇,垂絲錦鯉一尾....月考第二百五十名。」
真是個250,雲溪若咧嘴偷笑。
「鍾游,垂絲錦鯉零尾,白線黃鯽七尾,龍蝦兩隻,月考倒數第二名。」
「雲溪若,垂絲錦鯉零尾,普通貝殼九隻,月考倒數第一。」
那些等著看雲溪若出糗的學子們爆笑出聲,各種惡毒的猜測和詛咒落在她身上。
高樓上,沈夫子一臉孺子不可教也地悲痛喊道:「月考成績不合格者,罰抄二十遍《垂釣入門》,排名最後三位,懲罰翻倍,三日後上交。其他人,去靈寶堂領獎。」
說完一甩衣袖,氣呼呼地走了。
小廝清點完各人草簍中魚獲,將它們收回放歸水池,撤掉桌椅紛紛離去。
月考合格的學子都有參與獎,名次排前的獎勵更為豐厚。沈夫子交代後,大半學子都未散去。
「我們走吧。」福希略有些焦急地說道。
師姐,別急啊。雲溪若心中冷笑。
「你不是要回家吃飯嘛,跟來幹嘛?」福希瞪了一眼鍾游,那胖子害怕地躲在雲溪若身後。胖子月考成績倒數第二,與參與獎無緣。
「要不你先回去,有師姐帶我,丟不了。」
鍾游拼命搖頭,胖手緊緊拽著雲溪若的袖邊。
「師姐,就讓他跟著吧。」
福希深深看了一眼雲溪若,似有似無地笑了一下,轉身在前面帶路。
身後學子們小聲議論:「這次月考不僅提前了,還不當場發獎勵,非要讓我們去一趟靈寶堂。」
「就是,那靈寶堂在學堂最西角,又偏又遠,路還不好走,真麻煩。」
「連釣了五個時辰,我肚子好餓。」
身後一片哀嚎,畢竟是些不到十歲的孩童,嫉妒仇怨的情緒頓時被肚中飢餓分去泰半。
走著走著,雲溪若發現越來越偏僻,剛打算回頭詢問師姐,卻發現她人不見了。
......
假山後躲著的辛家兩名護衛等了很長時間。
鐘磬聲傳來之時,一人伸頭向外打探。
「我聽到腳步聲了,快把外套脫了。」
「脫衣服幹什麼?」
「萬一被學堂中人發現,認出我們的身份,會怪到副城主頭上的。」
「有道理。」
兩人忙不迭脫去外套,只留內襯。
「師姐?」雲溪若沒尋到師姐,心裡大致明了陷阱就在附近,她放慢腳步。
身後那些餓得前胸貼後背的娃娃們紛紛從雲溪若身邊越過。走在最前頭的幾名女學子經過時,在她鞋上重重踩了幾腳,痛得雲溪若眼淚都出來了。此時的蜃境裡的假山已經亮起光芒。
本想提醒你們前方有危險,既然你們找死,就別怪我無情。雲溪若狠狠地想。
兩個衣不附體的男人從假山後舉著木棍沖了出來,劈頭就朝走在最前頭的女學子身上打去。
「啊~~~~~~~」
那女學子年歲只比雲溪若稍大一些,樣貌和她甚至有幾分相似,天又黑了,看不真切。兩名護衛收手不及,手臂粗的棍子落在那女娃娃肩頭。
事發突然,學子們根本沒留心周圍危險,女學子躲閃不開,被木棍砸跪在地上。
尖叫的尖叫,哭喊的哭喊,場面頓時亂作一團。
兩名護衛只是來試探雲溪若修為深淺,並非有意傷人,這重手一下,頓時被趕來的學子們怒目而視。
「你們是什麼人,竟敢在知行學堂行兇?」
雲溪若躲在人群後,大喝一聲:「城門口貼了緝捕令,他們之中有人是陸九。」
城門口緝捕令已經貼了兩日,來知行學堂,必經過南城門,有不少學子看過張貼在城門口的緝捕令。
聽到陸九的名字,這些初出茅廬的娃娃們頓時熱血沸騰,朝兩個賊人沖了過去。
「我們不是賊人,不是啊,放過我們。」
此刻的學子們同仇敵愾,有拿書本砸的,有拿匕首的,還有幾個從草地里撿起石頭朝兩名賊招呼過去。
兩人並非殺人兇犯,只是辛家護衛,知道這時候不能對學子們動手,更不能暴露身份,只得丟下木棍抱頭鼠竄。
「哥,怎麼辦?」
「走,翻院子裡去。」
娃娃們年紀小,身高不足,高高的院牆擋不住兄弟倆,卻能將情緒失控的娃娃們攔在外面。
不大會兒功夫,兩個人高馬大的護衛就被揍得鼻青臉腫,鞋子還丟了一隻。
......
知行學堂大門外。
震門副門主錢哲來回踱步。
不斷有屬下來報,化仙城各處都搜查過,除了通向學堂的河裡發現過陸九行蹤,其它地方均沒有發現。
錢哲蹙眉望著行知學堂門匾,心中升起不少疑惑。
從屬下匯報的情況看,陸九受了重傷,必定要尋個安全地方養傷,在化仙城,可以安靜養傷的隱蔽地方不多,而知行學堂便是其中之一。
一路尋來,錢哲總覺得證據每次都會繞過蘇城主幾處私宅。明明所有線索都指向知行學堂,痕跡偏偏在學堂外斷了。
其中必有貓膩。
錢哲抱手思忖良久。
「頭兒,這裡是蘇城主私宅,進去需要他點頭。」
「讓開,我手裡有化仙城城主副令,小小學堂,攔不住我。」
錢哲等緹騎與一眾學堂護衛在學堂大門對峙,劍拔弩張,隨時可能爆發衝突。
「錢大人,這裡是知行學堂,你們這樣大張旗鼓,會嚇壞學子們的。」主管知行學堂的孫夫子攜幾名小廝來到大門。
「事急從權,我等緝拿要犯,你們這樣阻攔是不是窩藏了陸九那賊人?」
孫夫子捋了捋長長鬍鬚,不急不慢道:「非也非也,孫某不敢阻攔錢大人,只是...」
「只是什麼,我有城主副令,你不能攔我。」
「錢大人稍安,這裡是學堂,是學子們進學修煉所在,不可大動干戈,這樣,孫某也退一步,錢大人只能帶一個手下進去搜捕,如何?」
錢哲思考片刻,沉聲道:「兩個。」
「請。」
......
趙松、趙明兩個護衛此時相當狼狽。
翻過院牆的他們躺在地上大喘氣。
「哥,現在怎麼辦?」
任務沒完成,還鬧了這麼大個烏龍,回去肯定要受家主責罰。
「急什麼,這不是跑出來了嗎?」
「可是......」
弟弟趙明話音未落,就聽得院牆外一大道熟悉稚嫩的嗓音高喊:「同學們,我們翻進去抓陸九那個老賊,他殺了十九個無辜之人,定將他們碎屍萬段。」
「碎屍萬段。」
學子們搭人梯將同學一個個送入棲雲館,雲溪若則躲在人後加油打氣。
「哥,他們進來了。」
「走,躲屋裡。」
兩人迅速後退,朝館內屋舍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