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逆境之中的機會

  「竟然還有這等內情?」

  李柃趕來此間,恰好聽到了成雄和陰素君私下裡的討論,方知總會遣使的來龍去脈。

  他其實早就聽說過血獅子是天妖貴裔,來歷非同一般,也知她身邊有諸多陸上妖修追隨,但卻萬萬沒有想到,竟然還有妖皇巴山君私生女這麼一個身份。

  她似乎為正宮妖后所不喜,為了藏起來,不惜遠渡重洋,送來於此。

  但再不待見也好,畢竟都修煉到了妖王境界,還是擁有一些部屬和支持,令其做成事業。

  只是血獅子的取向有些獨特,也不耐煩人類那些虛頭巴腦的交際往來,干起了海盜這種無本生意。

  正常說來,總會不可能屈服於一名妖皇,但免不了當中某位太上長老之流與巴山君交好,甚至如自己和鮫人國那般,一直保持著密切的關係,又有成雄和血鯊王是舊識,決意亡羊補牢之故,想要抓住那個神秘高手以消巴山君之怒。

  李柃聽完,心中一片冰涼。

  「誰?」當李柃心緒變化之時,陰素君似乎有所察覺,厲聲喝道。

  李柃吃了一驚,除百餘年前天賦異稟的林柔娘之外,他還不多被人察覺神魂,意識到自己出竅之後的存在。

  果然不愧是結丹後期以上的頂尖高手,擁有著尋常之人難以企及的敏感。

  成雄遲鈍許多,但也相信陰素君的判斷,急忙以法力護持己身,旋即猛的向四周推開。

  轟!

  一聲悶雷般的巨響過後,房中諸物化為齏粉,門窗也被炸裂,震得李柃身影急飛而出,向外逃去。

  「不見了,難道是利用此間大陣進行窺探?」

  在李柃潛隱無形之後,陰素君疑惑說道。

  她的天賦終究還是弱了林柔娘一籌,而且李柃也早已非是百年之前的修為實力。

  成雄道:「不管那麼多,你留在這邊應付分舵之人,我即刻去制住李柃。」

  他們修為高深,實力強橫,行事作風也出人意料的剛直,竟然立刻化被動為主動,反而以追擊不明敵人藉口暫行分離。

  於是,成雄即刻變化模樣,趕往月沙島上的李府。

  結果出人意料,此間並無李柃蹤影,他躲起來了!

  「有賊人闖入,快啟動大陣,速速迎敵!」

  「不好啦,不好啦,老爺被妖怪抓走了!」

  忽然,府中亂聲大作,蝦兵蟹將們無頭蒼蠅幫亂竄,乒桌球乓的,也不知道在追擊什麼敵人。

  成雄心中寒意頓生,明明知道李柃就藏在裡面,正在暗中遙控那些家丁,還是只能急忙遠遁,趕在北霄島上坐鎮高手抵達之前離開了現場。

  最先來到的是程供奉,詢問道:「是誰觸發大陣,發生了什麼事?」

  府中蝦兵頭目道:「稟各位長老,我們老爺方才還在後院飲酒,突然之間就有陌生高手闖入,不由分說將他抓走,那人有結丹修為,我們根本不是對手啊!」

  「北霄島內怎麼可能還有外敵?」羊長老煩悶的長吐了一口氣,吩咐道,「調取大陣記錄,還有,去把塗老請來……」

  畢竟是一方勢力首領,關係還是很硬的,就連成雄和陰素君也沒有想到,李柃的下落牽扯如此多人的生計,乃至於各方對其異常關注。

  他們初來乍到,又沒有足夠時間抹消自己痕跡,結果這一查,就查到了成雄頭上。

  好在當時他還變化偽裝,不是以自己本尊出現,若然如此,那就真是百口莫辯了。

  成雄和陰素君找了個藉口過去查看,哪裡還不明白,這是李柃自導自演的一場好戲。

  偏偏他還說不得,只能憋屈的指著自己變化的身影道:「此人可疑,定要好生追查。」

  陰素君則是道:「此前我們也在行館發現窺探者,沒曾想對方聲東擊西,真正目標竟是這位李宗主。」

  尚長老看了他們一眼,道:「二位特使可能有所不知,此子正是黃雲真人門下,積香宗的宗主李柃,他若失蹤,香道可能大亂,千百修士的營生也不得安寧,此間涉及到的產業價值百億以計,可以說是極其重要。」

  旁人順口道:「是啊,這樣一來,我們分舵就得調集人手,四下尋找了……總會之事,只怕還得往後靠呀!」

  也有人道:「這件必定是血鯊盜奸細所為,他們可能也想以李宗主為突破口,尋找那位斬殺了血獅子的高人下落。」

  「不如,二位也一起加入尋找吧……」

  成雄深深吸了一口氣,點頭道:「好,我等一起尋找!」

  ……

  「李柃啊,你這究竟是鬧哪一出呢,我怎麼看都看不明白。」

  尚家園庭,尚長老的書房內,尚玉仙搬來一張椅子坐在了李柃面前,看著對方靜默調息,滿臉都是不解。

  李柃沒有理她,只是問道:「尚長老回來了沒有?」

  尚玉仙道:「她應付那兩位特使去了,等下應該就會回來吧。」

  李柃道:「內情我已經告訴她,想要知道的話,自己問去,等到稍後大陣開啟,我就該走了,也來不及慢慢解釋。」

  尚玉仙聞言,大為不滿。

  她當然聽得出來,李柃這一番言論是典型的敷衍,有空說這麼多廢話,早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清楚了,哪裡還真有什麼一言難盡的東西?

  但她也隱約猜到,李柃這麼做必定是有其緣由,或許自己知道太多也不見得是件好事。

  不久之後,尚長老回來,果然沒有多說什麼,直接便對李柃示意道:「你可以走了,但不要從東城走,往南邊去吧。」

  李柃笑道:「他們雖強,但卻畢竟不是這裡的地頭蛇,這種事情果然還是我等占優啊。」

  尚長老笑不出來,滿懷憂色道:「你說的內情很難對外解釋,即便以謠言的形式傳播,也不知有多少人將信將疑。

  而且我擔心,若你不在,不知多少人會打香市主意,趁機上下其手。」

  李柃道:「那不正好分清敵我虛實,看清多少人為人奸走狗,多少人心向我北海同仁嗎,我的弟子們也已經成長起來,足夠獨當一面的,待我結丹歸來,再算總帳!」

  尚長老聞言,不禁搖頭苦笑。

  年輕真好啊。

  「罷了,這件事情我會儘快上稟總會,請掌寶使們裁斷。」

  李柃沉吟道:「掌寶使們可靠嗎?」

  他是真的被這商會鬧怕了,一個比一個還糟糕。

  尚長老當然知道他顧慮什麼,安慰道:「你大可以放心,其他諸人都有可能心向妖皇,殘害同仁,三大掌寶使絕對不會,因為他們的立道根基在於信諾,對商業秩序的維護也比任何人都積極,這次是因太上長老之間互有爭鬥,一時不察而已,但只要擺上檯面,定當撥亂反正。」

  李柃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道:「希望當真如此吧。」

  等到李柃離開之後,尚玉仙忍不住問道:「老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尚長老搖了搖頭,果然沒有告訴她。

  ……

  「北海之人在跟我們玩陽奉陰違,果然已經和那李柃串通一氣!」

  「什麼,他們當真敢這麼做?」

  「總會並非仇長老一家獨大,他們背後也有三大掌寶使撐腰,甚至因能賺錢,遠比我們受器重,為何不敢?」

  行館之中,兩名特使面色陰沉,萬萬沒有想到,這件事情竟然會轉變成為如今的局面。

  這個李柃實在太難纏了,各種層面都如此。

  按理說來,並不應該呀,區區一個築基小輩,哪來的那麼大能量?

  成雄沉默許久,道:「眼下對我們有利的是,那個李柃不打自招,已經暴露出自己和那神秘人物有關的事實,我們想要找出真兇,從他著手果然沒錯!

  不利的是,擊殺巴山君之女原本就是正確之舉,擺在明面上挑不出任何錯處,即便我們想要借海盜之力來對付他和積香宗,也得掂量後果……

  說不定,還會有促狹之人強迫我們上前線,和血鯊王自相殘殺,除非擺明車馬反出商會……」

  但此言一出,兩人相顧,也不由得無言苦笑。

  如若他們當真是無拘無束的散修,誰的面子都不用賣,誰的命令都不用聽,又何必為了前程好處討好巴山君,搞這麼一出追查真兇的戲碼?

  這根本就是個無解的死結。

  如今微妙之處就在於,他們原本不需要證據,也不用問情由,直接就可以將其拿下,秘密帶走的。

  但是李柃望風開溜,看起來像是不打自招,反而贏得了規則的保護。

  連人都找不到,說什麼也是白瞎。

  他們甚至都沒有辦法對積香宗動手,因為各方目光已經聚焦過來,北海修仙界開始傳揚起了整件事情來龍去脈。

  他們只要敢動手,同樣坐實傳言,不打自招。

  又過去幾日,成雄接到傳訊,面色大變:「總會那邊召我等回去,說是要撤換特使!」

  「這件事情辦砸了。」陰素君恨恨說道。

  成雄並不甘心:「你先回去復命,我潛隱下來,繼續尋找,必要的時候,甚至可用那件秘寶直接鎖定其行蹤!

  如今這樣其實也好,只要我等能夠將其帶走,那便是別人心知肚明也無可奈何!」

  按規矩行事,有按規矩行事的玩法。

  掀桌子後也有掀桌子的玩法。

  他這是決定在被調走之前賭上一把,挽回局勢了。

  ……

  小欖島上,李柃匆匆和妻子匯合,彼此先報個平安。

  慕青絲問及鬧成這般的緣由,李柃不禁也沉默了。

  良久才暗嘆一聲,無奈說道:「我也沒有想到他們只是懷疑就敢如此行事,只能行此下策了。」

  「不過這樣正好,也算斷絕了我一切旁余雜念,如今主要矛盾並非在於別人是否掌握了實質的證據,而是我沒有結丹,看起來最容易拿捏。」

  不過李柃也有得意之處,他有自信,對方終究還是被自己預設的手段迷惑住了,當真以為是那神秘高人殺了血獅子。

  這件事情不會連累林逖前輩,不會牽扯無辜,也算將影響縮減至最小。

  而且拋出了這個誘餌之後,反而能夠尋來一個機會,幫助自己宰殺白鯨,祭煉血丹!

  說不定,自己結丹晉升的機緣都要應在此處!

  他讓慕青絲來到此間事先布置,緊接著又自己趕來,也是為了這件事情而籌謀。

  成雄萬萬沒有想到,他所能倚仗的尋找之法早已經被李柃從高階層面算計,甚至不像過往那般粗暴直接的抹除痕跡,而是用移花接木另行安排。

  李柃實力不如人,但卻運用自己所有的謀略和算計,把神魂出竅的天賦優勢發揮到了極致。

  又過了幾天,轉輾多處,成雄終於注意到了小欖島的存在。

  他不知有計,急匆匆的前往,就落入彀中。

  這位結丹修士也稱得上是藝高人膽大的典範了,見狀絲毫不驚,反而無比冷靜的尋找李柃的蹤跡。

  哪怕那位斬殺血獅子的高人真的在旁,他也有十足自信與之做過一場,孰勝孰敗未可預料,但卻絕對不會輕易死去。

  這是他身為高手的底氣,到了這種地步,可以無視許多陰謀詭計。

  然而等著他的卻是水月鏡的偷襲,一條白鯨從天而降,帶著驚天動地的氣勢砸落。

  成雄直接懵了,說好的斬殺血獅子的高人呢,難道卦象有錯?

  「這好像是血鯊王豢養的那條白鯨,都已經變得如此巨大了。」

  他心中飛快閃過一個念頭,居然認出了對方的身份,急忙向外躲開。

  獨角白鯨可不認得他,嘶吼著就發出了如龍的長嘯。

  成雄頭皮發麻間,身軀僵直,頭腦都仿佛變得一片空白。

  獨角白鯨瞳中浮現出嗜血的紅芒,它這段日子被困洞天之內,已經憋得快要瘋狂,也很久沒有進食,感覺飢餓了。

  成雄是結丹修士,道體之中蘊含著大量精血,正好可以作為度過眼前難關的口糧。

  於是,鯨口之中捲起旋風,整個人如同丹丸落了進去。

  但下一刻,龐大的力量由內而外炸開,獨角白鯨口中血花四濺,下顎都幾乎被洞穿。

  那是成雄還擊了,只一招,就將其嘴巴都擊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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