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無暇之人，我願為愛而生
神性的狂暴達到了空前的程度，不論是在中庭還是現實世界。
京海市的上空迎來了百年一遇的罕見暴風雨，毫無預警地突然襲向沿海一帶，圍繞著周曉所在的石灘上空盤旋。
沿海的漁農局和氣象局對該區域的市民發出了緊急預警的簡訊，大海上傳來禁航出海的信號，一片漆黑。
過量的失控神性已經開始對現實造成影響了，周曉用力捂著好像要裂開似的額頭，一邊壓制著自己的神性一邊將感知深入到中庭的黃金球體裡。
就差一點了，太陽權柄的概念褫奪即將全部完成，他不能在這個時候鬆手。
忽然間，那個與他短暫相連的權柄容器里好像投入了一枚珍貴的寶石，發出微弱的漣漪，他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墜入了進來。
那是一個人，一個女孩。
由於穿梭兩界的深度連接，此刻的周曉對於黃金球體內部擁有著異常的感知和觸覺，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了一個女孩墜入到這片火光的海洋里，被光海簇擁。
那是芙蕾雅，是他最初的天選。
在劇烈變動的黃金球體之中，全新的烈陽神力正朝她的方向全部匯聚過去，試圖與她達成代行的契約。
黃金球體是與芙蕾雅綁定的神跡造物，只有她可以代行這裡的力量，也只有她可以引導這些權柄的權能。
那些火光不斷掠過她的身體，抹去她身上的衣物，帶來灼燒的光焰和焚燼的裂痕。
果然正如窗口所警告的那樣，並不是黃金球體無法容納兩種權柄，而是綁定的天選有其極限所在。
神使說到底終究也是人，不是真正的神明。
在已經代行著海洋權柄的前提下，強行接收太陽權柄的後果，就是她的軀體會遭到永恆的灼燒，仿佛脆弱的樹枝般布滿裂痕，她的靈魂無法承受如此過量的神性，每一寸神經都將在她體內燃燒，帶來難以想像的痛苦。
在這一刻，周曉竟然有些猶豫了。
此刻他自己也同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但在看到她毫不猶豫就接受了這些神力的擁抱時，他竟然有些不忍了。
但他們兩個誰都沒有鬆手，因為他們都知道這是自己必須做的事情。
窗口的警告還在不住的迴響，周曉的黃金瞳被點燃到了前所未有的亮度，眼前所見的石灘和黃金球體的內部重迭在一起，分不清自己到底在看中庭還是現實。
在黃金球體的內部，芙蕾雅的身體被光海徹底洗淨了，仿佛胚胎里正在等待出生的嬰兒，一絲不掛。
劇烈的火光從雲層中不斷蔓延出來，將從四面八方撲來的寒潮一掃而空，太陽的權柄已經從神木千花體內幾乎全部轉移出來了，只剩下祂那副迅速枯竭的母樹身軀，重新回落到大地。
所有人都在抬頭眺望著金色的天空，在那裡，一輪全新的「太陽」已然誕生。
權柄之爭，終於還是舊日之子贏了。
充斥著無盡神力的「太陽」之內，芙蕾雅的視線正逐漸變得黑暗下去，全新的烈陽神力正在注入她的身體，給她帶來全新力量的同時也在毀滅她的生命。
在這無盡的孤獨里，她忍不住伸手朝漆黑一片的前方摸索，想要握住誰的手，又或者誰能在漆黑一片的光海里回應她。
徹底變得漆黑的視野里，真的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芙蕾雅全身抖了一下，下意識地往前方望去；但烈陽的偉力已經灼燒了她的神經，她什麼都看不到，只感覺到有人從光海里將她抱了起來，將她放到了烈陽的正確中心。
那是黃金球體裡的神力細流，更是周曉隔著另一個世界向她投來的擁抱，在這短暫的深度聯繫里，他以意志操縱球體裡的神力，為她再度加冕。
這或許是他們兩個最為接近的唯一一次了，雖然間隔著兩個世界，但此刻芙蕾雅就仿佛在周曉面前。
他以神力的細流代替雙手，將她沉入光海，以光熱拂過她的額頭，又復再度升起。
這是神的洗禮，亦是烈陽的新生。
芙蕾雅不再感到痛苦了，因為她知道為她施洗的是她最鍾愛的神，即使她已經無法再看到。
祂親手為她披上了熾光的長袍，輝耀的裙擺，烈陽的冠冕，這是她登至頂點的一天，即使轉瞬即逝，即使不計後果。
這是周曉最後能為她做的事了。
多麼諷刺啊，就在這場黎明到來之前，神木千花在絕境中靠犧牲自己的神使來換取了逆轉的勝利，而如今，周曉也同樣要以自己天選的犧牲來停止芬布爾之冬。
一切都那麼驚人的相似，卻又那麼的截然不同。
在這世間凡是想要獲得的，無不需要支付代價，即使是神明亦當如此。
「你準備好了。」周曉的聲音從漆黑中傳來，至少這句她能聽到。
「我準備好了。」芙蕾雅點點頭，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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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力的細流退去了，芙蕾雅不再一絲不掛，周曉為她編織了最美的裙擺，加冕了最亮的王冠，如今她全副武裝，背上的日輪普照萬物，仿佛烈陽的女王。
她是烈陽的女神，深海與永恆的神選冠軍，即使只有短暫的一個瞬間！
無數的光芒從中庭的天空中爆發出來，瞬間掃向全世界，這些由神力創造的光熱彼此交織，統御遙遠天邊的那五個太陽，從界域邊界圍繞她而來，五日環繞！
神木千花從枯萎的母樹上驚恐地抬起頭，看向這輪掃除陰霾的永恆烈陽，此刻祂再沒有什麼神使、眷屬可為祂而戰了，祂孤身一人，避無可避。
烈陽的光熱還在不斷地升溫，陰霾、風雪、寒潮都在迅速消退，從歐羅巴大陸一路延伸到大海和其他陸地，仿佛第二次黎明的到來。
「神啊！」身在各個地方的萬千子民不約而同地在原地跪拜，朝著太陽升起的方向大喊。
但那不是神，這個世間不會有生命如此短暫的神。
那只是一個殘缺不全的人，或許是一個曾經大字不識的丑漁女，但後來有一道光照進了她的生命，將她帶到了這個世界的舞台中心。
所以她現在要回報這份熱愛了，帶著烈陽的權柄，對所有敵人施以光的審判。
十八個月前，她縱身跳入祭壇火爐之中，為祂終結東諾斯王國的褻瀆之像。
九個月前，她作為舊日的先鋒深入魔鬼海域，為祂迎戰海的死神。
四個月前，她以自己為餌衝進猩紅球體，將狂妄的海神和自己一同墜入致命的神跡。
每一次，她都不給自己留後路，每一次，她都拼盡所有地為自己的神而戰，為自己的愛而戰。
這一次，也沒有例外。
永恆的烈陽從天上正式歸位，黑暗和寒潮被光熱徹底驅散，沖向整個中庭。
在深海與烈陽的神女命令之下，這些熾光猶如萬眾之軍撲殺罪人一般，將芬布爾之冬的冰層撞得粉碎，將始祖母樹和神木千花徹底焚燼，連根拔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