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那些暗中守護她的人們

  第309章 那些暗中守護她的人們

  「玉界從無儲君這一職銜,你並無向我行禮的必要,反倒是你如今貴為鋼火司部的預備總司,想來,要行禮的人應當是我才對。」

  楚瞬將手中的狼毫放回桌面,面無表情地看向眼前的李纖凝。

  李纖凝,正是他在入關前指明要見的最後一人。

  「話雖如此,但殿下可是未來的帝君,我的下一任上司,在我看來,此番行禮還是有必要的。」

  李纖凝輕笑道,同時抬頭看了四周一眼。

  偌大的授龍大殿上空無一人,甚至就連燈火都沒有點起。

  授龍大殿本該是新舊帝君交接權力的儀式場所,在下任帝君被選出之後,他也會在此地等候白龍山接渡使的到來,前往至深之處開啟閉關修行。

  按照她所知的情報,前來接渡這一任儲君的使者應當早已到達皇宮。

  怎麼楚瞬遲遲尚未出發,反倒在這種時候召見了自己?

  楚瞬和李纖凝、原無憂同為這一代皇族的拔尖子女,三人自小就在演學講堂里相識,雖說並未有過多的交集,但足以稱得上是共同長大,相識已久。

  尤其是對於李纖凝來說,這位楚家公子更像是宮廷中另一股強大的政治力量,在權力的遊戲中玩得比她更為出色,雙方的政見在朝堂上偶爾交手,也總是以楚瞬的勝利告終。

  在這種情況下,楚瞬突然召見她就顯得更耐人尋味了。

  「時間有限,我就開門見山了。」但楚瞬只是繼續端坐在席位上,靜靜看著她,「我知道原無憂並未參加這次的白龍山授學,她在與你進宮面見帝君之後就消失了,伱有何解釋?」

  明明嘴上說並無行禮的必要,但楚瞬的態度卻儼然像是一位君王,居高臨下地看向她。

  「原來是為了此事,宮廷世家要召開第二次上山授學,此乃帝君的旨意,若是殿下有任何疑問,應當直接找帝君提出,我負責的司部對此並不了解。」

  李纖凝眼神轉變,不動聲色地轉而解釋道。

  她想過很多種可能性,唯獨沒想到楚瞬是為了此事而來。

  「獸活為生,人活為名,帝君退位在即,而你則如旭日初升初露頭角,你們兩人追求偌大的功名我可以理解,但原無憂並不追求權力,你不應該把她拖下水。」

  雖然李纖凝試圖用帝君的名義含糊作答,但楚瞬卻把話說得異常直白,甚至可以說不留情面。

  他不僅嗅到了原無憂出關的事情,還知道這件事與當今帝君有關,光是這份情報網就已經非比尋常了。

  「既然殿下已清楚箇中原因,何必要多此一舉傳召我呢。」李纖凝也逐漸收起了笑容,臉色凝重起來。

  「你是下任帝君的人選,繼承的是上任帝君的王位和名聲,若是你親自讓這個位置沾上污名,那到時候你也別想能順利登基了。」

  「我不是來跟你談王位的,我說的是原無憂。」楚瞬的目光依舊冷漠,開口打斷李纖凝說道。

  他此行傳召李纖凝的目的並不是出於威脅,而是質問,他心裡很清楚兩任帝君之間的權力交接必須平穩過渡,今夜的質問,更像是出於對一個人的關心。

  「殿下對無憂的關心倒是出乎我意料,難道原大人提出的聯姻提議並不是空穴來風,殿下真的有意想要迎娶無憂?」李纖凝抬眸。

  「你對權力的渴望也出乎了我的意料,沒想到你竟然能為了自己的前途將她推上這個位置。」楚瞬並未回答她的提問,而是針鋒相對地說道。

  雖然對原無憂來說,楚瞬只是一個偶爾會見到面的同輩相識,但對楚瞬而言卻並非如此。

  他是天生的君王之才,從牙牙學語開始就受帝王之術的薰陶,學習如何操弄權術和人心,觀察每一個人的才能和其適合的位置可以說是他的本能。

  但他對原無憂的留意,卻顯然帶有另一種更為隱秘的情愫。

  「殿下也許有些搞錯了,我對權力從來沒有興趣,我所求的一直都只有真理和知識罷了。」

  但李纖凝並未氣惱,只是輕輕沖他再次點頭,回答著他的提問。

  「鋼火司部和朝廷其他任何司部都不同,它是玉界立國的根本所在,沒有任何權術可操作的空間,憑我的才能,我可以斗膽說一句,未來三十年裡殿下都找不出比我更合適的總司人選。」

  「換句話說,我並不需要為自己的前途而去討好誰,因為不是我需要鋼火司部,而是鋼火司部需要我。」

  李纖凝敢在未來的帝君面前說這席話,讓左右兩個白龍山的接渡使都稍稍感到有些吃驚。

  但她說得確實沒錯,玉界朝廷中司部紛立,管轄複雜,但這麼多年來唯獨鋼火司部始終保持獨立,用人唯才,不問出身。

  這是因為技術無法用權術操縱,機巧算數不會騙人,能開發就是能開發,不能開發就是再會馭人也不能開發,在這個司部,才華才是真正的硬通貨。

  玉界五千年來不斷推進鑄造技術的進步,解構來自白玉龍女的鋼之權柄,就是源自鋼火司部的相對獨立,總是能讓玉界中那些頂尖的技術天才崛起,帶領這個司部更上一層。

  李纖凝如今所坐的這個位置,絕不僅僅只是因為她手段高超而得來的。

  在這片以鑄造技術立國的土地,才華本身就是一種絕佳的權力。

  「那我就更好奇了,既然你對自己的才能有如此自信,為什麼還要讓她趟這趟渾水?」楚瞬並未否認她的話,只是繼續追問道。

  「既然這是無憂想做的事情,為什麼不呢?」李纖凝正色道。

  「不管殿下是出自什麼心思而詢問此事,本質上,你和原大人的想法並無不同,你們都認為女子就應該保護在閨房裡,遠離外界的危險,這就是對她最好的做法。」

  「但你們有沒有想過,無憂不是你們養的鳥兒,放在籠子裡就能安穩地度過一生,她亦有她的才華和理想,她理應有資格追求自己想過的人生。」

  「她的性情直率單純,毫無城府,你就這麼把她放到外面,難道就不怕她會身陷危險?」

  「我這些年在鋼火司部日以繼夜地努力,就是為了確保這種事情不會發生,如今全玉界火力最強大的龍鳴系統已由我所執掌,不論她身在何方,我都能隨時降下滔天火雨為她掃除威脅。」

  李纖凝的眼中閃爍著令人驚悚的理性,正應了「戰爭」先前對她作出的評價。

  她很在意原無憂這個摯友——以她自己獨有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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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你的理由?」楚瞬皺眉。

  「對,真正的愛護應該是讓自己強大到足以放任她隨意嘗試而無需擔憂,我一點也不在乎那個遠東國度最終會變成什麼樣,但只要這是她想要去做的,我就會支持她去做,即使最終她失敗了,至少她也親自嘗試過。」

  楚瞬沉默了片刻,不知道該作何回答;他此時才意識到,眼前之人對原無憂的關心也許不在自己之下,甚至還要更為極端。

  「倒是殿下你,既然你關心無憂,為什麼從不表露心跡?」李纖凝反問道。

  楚瞬楞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想要開口反駁。

  玉界人人皆知楚氏這一代出了一個帝王大才,但卻鮮有人知道他是個龍血過盛的麟兒,雙手和身體已出現有鱗片化的特徵。

  他身上所顯露出來的傲人天資,是龍血旺盛導致的副作用,人們為他所獲得的無上祝福而感到喜悅,卻也同樣為他身上的冷血動物特徵而感到畏懼。

  在楚家,生為大才的孩童總是會受到更多的關注,父輩叔伯會爭相寵愛,府中的下人們也會搶著伺候,但楚瞬卻鮮有這樣的經歷。

  他看得出來當大家觸摸到他的鱗片爪臂時,眼中所閃過的畏懼和驚恐,就像是摸到冷血的蛇類表皮一樣,充滿著不安的情緒。

  白玉龍女是超凡的神明,但龍血降凡,普通的人類身軀卻難以承受這種神力。

  就像是神力會劣化成為人類的魔力一樣,龍化的特徵出現在他身上時,絲毫不像是祥瑞的神龍模樣,僅僅只是一些近似冷血動物的爪鱗,看起來就像是非人的怪物一樣。

  下人之間逐漸流傳關於他的傳聞,說他是晝伏夜出的蜥蜴爬獸,每半個月就要吃上一個活人才能滿足,又或者躲在屋內偷偷蛻皮,將房屋裡堆滿了恐怖的鱗皮。

  漸漸的,就連他自己也畏懼起自己,他帶上了皮革的手套,遮擋住自己身上的龍化特徵,他在心中將自己置人於千里之外,不再與人交心。

  所以當李纖凝問他為何不表露心跡時,他竟下意識地覺得那是一種嘲諷。

  昏暗的大殿中,沉默最終還是占了上風。

  楚瞬並未開口解釋什麼,只是從席位上緩緩站起,與兩位來自白龍山的接渡使準備前往閉關的修行。

  「既然你這麼有自信,還請你好好照料她的安全,若是我出關之後發現她有什麼閃失,我必將對你追究到底。」

  楚瞬在兩位接渡使的引領下走向大殿門口,他所請求的時間已到,如今該是他進入白龍山深處進行修行的時候了。

  「不勞你操心。」李纖凝側身望去,冷眼看著他緩緩走出殿門,直到徹底消失在授龍大殿裡。

  她重新轉身過去,如今的授龍大殿上已完全空無一人,只剩下她和剛剛楚瞬所坐的玉桌。

  李纖凝往前走了兩步,看向他剛剛在執筆所畫的水墨內容。

  在那副被楚瞬留下的水墨畫裡,描繪著原無憂和維達爾在共同逃亡的情景,而追在他們身後的則是色彩各異的巨人,以及高懸母神旗幟的軍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