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固原叛軍,梁世賢就有點慌了,對著身邊的家丁急吼道:「咱們這邊的鬼千戶呢?還沒到嗎?
家丁低聲道:「我們這裡離白家堡幾十里呢,聯絡上鬼千戶還得要點時間,鬼千戶再率軍趕過來,又得要點時間,沒有這麼快的。」
梁世賢急:「那可如何是好?」
方無上反倒是沒這麼急:「梁大人,咱們好歹有個城池,還有上萬的老百姓幫著咱們防禦,眼前這支叛軍頂多八百人,以這點人數,想要攻下咱們這麼多人駐守的縣城,也沒那麼容易的,鬼千戶肯定來得及增援。」
梁世賢這才稍稍放心了一點點。
這時候叛軍已至城下,為首一員穿著武將服飾的將軍騎著馬,出了列,正是叛軍首領北水狼,他不但取了綽號,而且也在臉上蒙了一塊布,用頭盔將這布壓住,只露出一雙精光閃閃的眸子。
這捂得嚴嚴實實的樣子,倒是與程旭的風格蠻像的。
這傢伙單人單騎,走到離縣城城門不遠處,勒停戰馬,然後大聲笑道:「老子是從固原來的,名叫北水狼,你們可以叫老子狼干戶,誰是這澄城縣令?叫他出來說話。」
梁世賢精神一振,上了牆頭:「本官就是澄城縣令梁世賢。」
狼千戶瞥了一眼梁世賢,嘿地笑了一聲:「老子是個當兵的,不喜歡打花腔,有話就直說了。朝廷欠了咱們三年的軍餉,三年哦,我身後這群兄弟都快活不下去了。既然朝廷不給,我們就自己拿,你這澄城縣縣庫里的官銀,就全都給老子拿出來吧,另外,
糧食也得給我送幾十車出來,只要老子滿意了,就不打你這小破縣城。」
梁世賢倒也不慌,心想:眼前這個狼千戶,說不定和上次的鬼千戶一樣,都是心懷善念的。本官單憑這三寸不爛之舌,說得他來降,倒也是一件美事。
他清了清嗓子:「狼千戶啊,你們被拖欠軍餉的事,本官也深表同情,但是造反作亂,那可是死罪啊,何不放下武器,好好談談,本官在東林書院裡有些朋友,或許可以幫你們爭取一下....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狼千戶大怒:「住口!文官什麼狗屁都不懂,就知道騙人,欠餉三年不給,有多少文官給老子說過類似的話,最後也沒有一兩餉銀髮到兄弟們的手
里。老子已經信不過你們這些玩筆桿子的,朝廷欠我們的餉銀,我們要全部靠自己的手拿回來。
梁世賢:「……...
狼千戶:「老子現在不想和任何人談,就他娘的想搶。」
說完,他轉身指了指身後的馬上五花大綁的游擊李英:「你們認識那傢伙嗎?
梁世賢:「當然認識,那是游擊將軍李英。」
狼千戶:「老子在白水縣討餉時,這個鳥人帶著官兵從我面前殺出來,現在他就變成這樣了。」
李英:「冤枉,狼將軍,末將沒有想要阻止您搶劫的意思,未將真的是被鬼千戶追殺,從您那裡路過……路過的……您想搶哪裡就搶哪裡,末將絕對沒有要破壞您興致的意思。
他一個堂堂三品游擊,對對著五品的千戶自稱「末將」,為了活命,也是有夠難看的。
狼千戶怒:「放屁!固原邊軍里根本就沒有什麼鬼千戶,你分時就是在哪裡埋伏的。
突然殺出來想偷襲老子,不自量力,被老子拿住,現在又想來編些謊話乞命。
李英哭喪著臉道:「那人也要保護九族,不敢用真名,所以才用了鬼千戶這個稱呼呀,就像您自稱狼千戶一樣。我真的是被他追殺得很慘,慌不擇路,從澄城縣跑進白水縣,跑到您面前的,絕對不是要伏擊您,給末將一百個膽子,也不敢伏擊將軍啊……..還請將軍明查。
狼千戶「哼」了一聲:「給老子閉嘴,再說半個字,就剁碎你餵狗。」
李英嚇了一跳,趕緊閉嘴:心裡卻直叫委屈!老子明明說的真話,你偏不信。非要老子編謊話來騙你,你才高興麼?
狼千戶又轉過頭來,對著城牆上的梁世賢:「不要妄想用謊言穩住老子路從固原殺過來,刀下的亡魂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惹惱了就把你這澄城縣幼,全都殺個乾淨。」
他沒說這話時,李道玄還在天上同情他呢,三年沒發餉,有點生氣那是肯定的。
若是在後世,某公司三年不給你發工資,你拿刀捅了無良老闆,李道玄肯定要為你拍手叫好。
但是,聽到他說這一路上殺過來,刀下亡魂什麼的,李道玄的臉卻沉了下去。
他這一路從固原殺到西安附近,要經過多少地區?路過多少村莊?這一路燒殺搶掠過來……死傷的當然不可能是無良的老闆,全都是無辜的路人甲乙丙丁啊。
果然,不光是李道玄想到了這裡,城裡的梁世賢也從同情的表情,變成了憤怒:
「你剛才說什麼?你…….你…..朝廷欠你軍餉,你……卻一路殺老百姓?」
狼千戶冷笑,眼中射出來的是陰冷的光芒:「大明欠了我銀子,那我在大明的地盤上亂搶,有什麼不對的?
梁世賢:「……..
李道玄長長地嘆了口氣。
梁世賢:「不可理喻,不可理喻!你這傢伙簡直……..
他一句話沒說完,狼千戶突然從背上拿出一把開元弓,挽弓,搭箭,動作一氣呵成,從他動手到箭矢飛出來,只用了一眨眼的時間,那箭矢便已經離弦,對著梁世賢的臉面飛了過來。
梁世賢連半點反應都來不及,那箭矢已經到了面前。
好在方無上就在他身邊,從旁邊的家丁兵手上拖了一面盾牌過來,在梁世賢面前一擋。
「篤
箭矢射在了盾牌上,箭尾還在輕輕顫動。
「切!擋住了啊?」狼千戶收弓,轉身打馬就退。
他後退的同時,方無上也已經拿出了大梢弓,對著狼千戶,刷地一箭射了過去。
卻見狼千戶就像背後長眼似的,一個蹬里藏身,瞬間消失不見,箭矢劃空而過,下一個瞬間,他又刷地一下翻身坐回了馬背上,頭也不回,跑回了自己的部下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