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多,龍驕陽故意在果林磨磨蹭蹭幾個小時,才姍姍赴宴。
李正軍家早已張羅了一大桌好酒好菜,副縣長鄒飛一身素衣模樣,身邊沒有秘書,看樣子確實是為私而來。他獨占上席,左右兩邊分別是王成貴、李建楠、李宇昂、李雨純,李正軍、黃小蓉兩口子在下席。席面上大魚大肉早已殘羹剩水,從坐位來看,似乎也並沒有刻意給龍驕陽留位子。
「喲!我大侄兒,驕陽來啦!快快快,入席吧!我們都等你老半天啦!」
李正軍殷勤的招呼著龍驕陽,黃小蓉則起身端了根半個方凳安在了一角。
鄒飛扶了扶眼鏡,只是笑笑,沒有吱聲,王成貴和李建楠只顧恭敬的敬酒,也沒搭理龍驕陽。
李雨純,李宇昂兩姊妹瞟了一眼,再沒作聲,這一齣戲甚至連鴻門宴的味道都沒有,簡直赤裸裸的羞辱。
龍驕了絲毫沒有理會,也沒有入座,只是默默點了一根煙,走到屋檐邊沿蹲下身子吞雲吐霧。
「鄒縣長,給您添麻煩了,這個事還得請您多多支持!」
李建楠說罷咕咚一聲,亮了杯底。
「你們放手去干吧!這個項目呢是縣裡的重點項目,誰想破壞項目進度嘛,那誰就是罪人!至於你家修房造屋的事,只要建房手續齊全,如果有人惡意破壞,那你們可以直接走法律程序。法律是什麼?就是懲惡揚善的!」
鄒飛誇誇其談似乎專門講給門外龍驕陽聽的。
「這回你們放心了吧?法律是保護遵紀守法的公民,那些靠點個人武力的耍橫成不了氣候。武功再高,也阻擋不了我們的人民警察。」
王成貴狐假虎威,見風使舵的本事無人能及。
「是啊!軍叔,蓉嬸,你們救過我的命,現在雨純,宇昂又在帶領鄉親們致富,這是功德無量的事,誰要是再敢在你們頭上動土,我不會袖手旁觀的。」
李建楠似乎把上午街頭吃的虧忘得一乾二淨。
「媽的!看來這幫孫子請我赴宴是假,想趁機逼我就範才是真啊!」
龍驕陽抬手一彈,煙屁股飛出老遠。
「大伯,當著這麼多年人面,我還是叫你一聲大伯!你們不認奶奶是你們一家的事,但我還得做個有情有義的後生。今天我撂一句話在這裡,好商量的話興許我看在奶奶的面子上,房子的地就讓給你了。但是想拿權力和黑道來壓我,門都沒有。」
龍驕陽聲音很大,字字句句,鏗鏘有力,絲毫沒有給他們面子。
他瞥了一眼紅光滿面的父母官鄒飛,連最基本的敬畏都失去了。
「年輕人!說話要懂得分寸,別不知天高地厚,法律不會讓你來耍橫的。」
鄒飛見龍驕陽對他毫無敬畏,頓感臉上有些掛不住。
「鄒縣上說得對,法律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既然您日理萬機,有興趣來過問我們老百姓的土地爭端,說明您是個愛民如子的好官。所以請您調查清楚了再來秉公斷案。」
龍驕陽悶哼一聲,蔑視的掃了一眼,轉身就走。
「龍驕陽!你好大的膽子,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李建楠見鄒飛臉紅一陣的綠一陣,站出來耍橫。
「李建楠,有本事嚷嚷,倒不如我們單練一下,上午饒過了你,算我瞎了眼!」
龍驕陽來氣了,朝李建楠勾了勾手指。
「龍驕陽,你別欺人太甚,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我還不信警察奈何不了你?」
王成貴也大義凜然的護主。
「真為你們這群酒囊飯袋害臊,顛倒黑白,欲蓋彌彰的事用在別人身上可以,想敲在我身上,我看你們是找錯了對象。」
龍驕陽大為光火,索性雙手叉腰,立在了院壩之中。
「好了!好了!驕陽,都是一家人,別再置氣了。進來喝杯酒,慢慢說!」
黃小蓉見雙方劍拔弩張趕忙出來打圓場。
「黃嬢嬢一家人說得好輕巧啊?我真的快感動得要哭了!十多年前苞谷粑里包雞屎的事你沒忘記吧?感謝你那齷齪的舉動,還有當年你和李建楠把我奶奶按在陰溝里搶她的戒指的事你們都沒忘吧?」
龍驕陽冷冷的目光直射黃小蓉的臉頰。
「那,那,那都過去多少年的事了,驕陽別提了,以後我們還是一家人,有什麼事好商量。」
黃小蓉有些心慌。當年她的惡行可不止這些,龍驕陽父母意外亡故之後,她沒少欺負龍驕陽。苞谷粑包雞屎,麵粉里摻糞渣,大南瓜開洞拉屎的事她都幹過。
「沒想到,這傻子還這麼記仇,看來當時手還是太軟了!」
黃小蓉暗自在心裡後悔。
「對了!我聽說,雨純和宇昂在外面也沒什麼建樹,怎麼突然就變成衣錦還鄉的大款了呢?莫不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了吧?」
龍驕陽本是無心幾句牢騷話,竟讓李家人突然暴跳如雷。
「龍驕陽,你少放屁!我們的錢來得正大光明,清清白白,你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雨純漲紅了臉。
「是這樣嗎?我聽說我奶奶的戒指是幾百年的古董,她死了之後這枚戒指就突然不見了。結合你們以前打過幾次戒指的主意,我懷疑你們是不是偷了我奶奶的戒指?」
龍驕陽見李家開始大亂方寸,又故意瞎逗幾句。
「龍驕陽,你,你,你血口噴人,誰,誰,誰偷你奶奶的戒指了?」
李宇昂已經語無倫次,可他又忌憚龍驕陽的本事,只能遠遠叫囂。
「鄒縣長,你得為我們一家作主啊!這個龍驕陽太惡劣了,不但多次對我們李家施暴,現在還明目張胆的誹謗,中傷我們李家。」
李正軍像是突然被戳中要害一樣,驚慌失措的找靠山。
「好了!今天就到這裡吧!你們家的私人恩怨,我不管,不過有人膽敢踐踏律法,我定不會讓他有好日子過。」
鄒飛估計從來沒有如此折過面子,他沒想到一個毛頭小子竟敢這樣頂撞自己,而且還如此氣定神閒。他當然不是傻子,暗中觀察幾眼,便知這裡面的道道絕不簡單。
所以既拿好處,又不趟渾水是他這種官員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