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一抖，茶水灑落到了桌子上。
「抱歉抱歉……」他慌亂地拿起紙巾擦拭桌子，眼神卻不是偷瞄著周華洋，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久久無法平靜。
很快，他又想到了樓下那幾幅字畫，漸漸越發尷尬，當時自己指點江山的姿態，在周華洋眼裡，是不是和跳樑小丑沒區別？
是不是大人物都有這種怪趣味，喜歡裝低調，看人窘迫的模樣？
「陳總，您好。」思緒雜亂，趁著擦桌子的間隙，林佑勉強冷靜了下來，站起身來，跟陳如雪打了個招呼，「沒想到您和周總認識啊？」
「你是……」陳如雪看了他一眼，回想起來了，「哦，蜀瀘老窖的林佑？」
畢竟陳家的地位擺在那兒，林佑一到楚南市，第一件事就是拜訪陳家，送了兩瓶珍藏五十年的老窖白酒。
「您還記得我，真是三生有幸。」林佑笑容諂媚。
副廠長又如何？還不是替人做事的，只是有蜀瀘老窖百分之三的股份罷了，在陳家這等龐然巨物面前，什麼也不是，他哪裡敢裝逼。
不僅是面對陳如雪，對周華洋，林佑也沒了之前的心態，坐在角落裡，安靜聽著他們聊天。
在確定陳如雪真的對周華洋恭敬有加，不敢違背，那神情語氣，生怕有一絲怠慢。
林佑則開始坐立不安，哪裡還有先前平靜啊，越發卑微，在一旁跟傻子似的，時不時賠笑點頭，開始緊張自己剛才面對周華洋時，有沒有失禮的地方。
不久之後，趙荷秀夫婦剛從城裡回來，村子通了公交車，進城非常方便。
「華洋，你大舅剛送了我們兩隻什麼越南金錢龜，挺漂亮的。」
兩人還沒上樓，就在樓下說道。
她身後周鐵柱抱著一個小魚缸，裡面兩隻蠟黃色、紅棕色、黑色紋理相間的小龜，還挺搶眼。
「是越南純種米底金錢龜。」周鐵柱記得很清楚，笑容滿面，「寓意倒是不錯，家有金錢龜，天天金錢歸。」
「這小烏龜應該不便宜。都說不要了，還要硬塞，唉……」
「我看這兩天再請大哥來家裡做客好了，上次喬遷辦酒他們沒空過來……
「咦，如雪、曉凝你們來了？」
走上樓，夫婦兩才發現陳如雪等人來訪，笑容越發洋溢，打了個招呼。
「叔叔阿姨好。」姐妹倆站起身來，甜甜地回了一句。
看的林佑又是一愣一愣的，連忙站起來，微微躬身，笑容拘謹地像是小學生見到老師一般。
「鐵柱，愣著幹嘛，趕緊進來幫忙做飯，晚上飯菜得豐盛一些。」
「是是是。」
「阿姨，我也來幫忙，我和妹妹都不講究的，隨便煮一些就好。」
「不用，怎麼能讓客人幫忙，你乖乖坐著就好。」
「阿姨，我爺爺常說，沒有華洋就沒有我們陳家，讓我把您們當父母看待呢，您不用跟我客氣的。」
雙方一陣拉扯，趙荷秀無奈了，只好讓陳如雪也跟著進了廚房。
「嘖嘖，華洋以後的媳婦兒要是有你這麼賢惠溫柔就好了。」
碎碎念從廚房裡傳出。
「……」周華洋嘴角抽搐，不想多聽女人之間的話題，默默降低聽力，注意力放到茶桌上的魚缸。
裡面金錢龜的確很漂亮，緩緩遊動。
「越南純種米底金錢龜很稀有，幼龜的話，一隻得四五萬元，成熟的公龜更貴。」林佑饒有興趣地湊了過來。
「林總倒是蠻有研究的。」
「不敢，就是之前有人送過領導一隻，現在還供在家裡，這是很珍稀的一種龜。」
林佑回應著。
隨口聊了幾句後，他眼神閃爍，猶豫了下，說回正事，「原來周總您和陳小姐是好朋友啊？既然這樣，咱們就是自己人了，更不能收您酬勞了。」
「而且，我們之間還是可以深入合作一番的，有李總的直播間，線上銷售銷量不用愁，但線下銷售，實體店這些呢？多一個渠道，利潤自然也更多。
「蜀瀘老窖在全國有一百三十多家直營銷售店，還有兩百多位代理商，國外的銷售渠道等等。
「……」
林佑從開始的高高在上加誘之以利，到這會兒阿諛獻媚，試圖討好周華洋。
哪怕說出的種種好處，會讓蜀瀘老窖因此損失不小的利益，也在所不惜。
其中他不能做主的，這會兒也是斬釘截鐵，拍胸口保證著。
儼然是覺得廠里其他高層在知道周華洋和陳家的關係後，也舉雙手贊成，甚至還會誇獎他。
不過嘛……周華洋直接拒絕了，酒廠規模暫時不會太大，果酒產量有限，供應藍湖軒、網店，恰好滿足，不會有太多剩餘。
當然也是因為對方太熱情、獻媚，反而讓周華洋心生反感，這前後認識還沒兩小時呢。
「哦……那您好好考慮一下吧，對您絕對有幫助，絕對不敢坑您半分。」林佑坐回到了角落。
「哼唧~」主人，我回來勒。
踏踏踏，踩地板聲音很大。
胖墩兒就是不叫喚，周華洋也能猜出是這貨。
黑寶趴在它頭上。
小胖墩兒竄了過來，撒嬌得仰起頭。
「零食都吃光了？」周華洋看了一眼它癟癟的背包。
「哼唧~」都被甜妞他們吃光了，我都沒有吃多少，他們太討厭了，比我還貪吃。
胖墩兒委屈地解釋了下。
它扭過頭，注意到了桌子上的魚缸，「哼唧~」
主人，哇，有兩隻泥鰍！
「白痴，這是金錢龜。」周華洋一巴掌拍到了它腦袋上，就算是瞎子……好吧，這這小混蛋的確是瞎子，靠的是感知力，在某些方面，比人的視力要精準、玄妙得多，比如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竟然將泥鰍和烏龜弄混？
「哼唧……」哦？好像是有些不一樣。
胖墩兒若有所思，好一會兒，突然高興地蹦了一下。
「哼唧！」主人，那是不是油炸起來，更好吃啊？
還吧唧了下嘴巴。
「……」周華洋臉一黑，給了它一記腦瓜崩，「就知道吃。」
「胖墩兒，還記不記得我呀？」陳筱凝笑眯著眼睛，果斷又從包里出了一個大棒棒糖。
瞬間，她左擁右抱，連黑寶都湊上去了，讓她笑得合不攏嘴、
角落裡的金毛哀怨地嗚咽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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