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晚青皺著眉頭輕輕推了靈蓉一下,嗔怪道:
「你啊,慣是喜歡胡說八道。卓仙長游湖之際見到周圍景致如畫、美輪美奐,興致高了起了雅興飲醉了酒也是情有可原。
當時仙長身邊便只有主上一人,主上自然是要照拂卓仙長,怎麼在你嘴裡這般不像樣子?」
靈蓉聞言卻撇了撇嘴,小聲的「哼」了一聲,然後嘀低估咕道:
「.什麼啊,可拉倒吧,你們別想蒙我!謝予辭這廝什麼時候對女人這麼體貼周到過?
他過去每每遇到女子躲都躲不及呢,即便原來我.哼!總之,他心裡必然有鬼!」
當年她也曾經對「鈞別」心生綺念和好感,但是哪怕他們當時是朋友,他亦是在發現她的情絲後立刻與她保持距離,還暗示她不可越界。
似乎除了那位而今早已神魂具散、魂歸混沌九千餘年的「天殺的」往聖帝君,靈蓉還從來不曾見過謝予辭對什麼人這般上過心!
若是他心裡當真沒鬼,又豈會對一個女子這麼好?她才不信呢!
謝予辭涼涼看了她一眼,懶得與她計較。
晚青卻蹙眉推了推她的手臂。
「不要嘀嘀咕咕的說些奇怪話了,快去茶座里將咱們之前買的棗糕帶上,你不是吵著晚上泡湯時要吃的嗎?
既然卓仙長醉了,我們也該去投宿了。」
於是靈蓉只好十分不高興的強行拽著比她更加不高興的安羅浮,一同進了先前的茶座,去取方才他們在茶座等人時從過路行腳商手中買到的新鮮棗糕和果脯。
至於今日住宿之所,其實他們早先在牧雲舟上便已經商量好了,今日是要宿在長春城五里處山腳下的客棧的。
那家客棧背靠長春城南面的一座名為「南山烏」的溫泉山,正是建在了南山烏山脈的半山腰中。
由於此地天然優越的地理位置,造就了客棧別具一格的溫泉景觀,是周圍遠近聞名極具特色的好去處。
由於路途較近,因此幾人並未稱作牧雲舟,而是選擇御劍而行,不消片刻之間便抵達山腳下的客棧大門。
只是,直到謝予辭將卓清潭送至客房安置,她都始終沉睡不曾清醒過來。
眾人已經吃過了晚飯,靈蓉也已經拉著晚青去庭院中泡那別具一格、遠近聞名的山中溫泉了。
直到天色已經徹底昏暗,卓清潭才將將清醒過來。
她緩緩睜開眼看了看頭頂的床帳,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有種不知此身在何處、今夕是何年的錯覺。
「醒了?」
卓清潭緩緩轉過頭去看向距離床榻不遠的茶案,謝予辭用指節拄著側臉,淡淡的挑眉看著她。
她神思中還帶著一絲酒後的迷茫,呆了好一瞬,似乎才轉過腦子來,輕輕點了點頭:
「嗯。」
卓清潭用手臂撐起身體,緩緩坐起身來,然後蹙眉嗅了嗅空氣中濕濕的空氣,恍然頷首。
「我們此時已在南山烏的那家客棧了?」
謝予辭點了點頭,道:「既然醒了,便過來吃飯吧。晚青怕晚上客棧里的廚子小廝都睡了,已提前在爐上給你留了飯菜。」
卓清潭一聽到吃飯就頭疼,當即下意識便輕輕蹙起了眉頭。
她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只見房間靠近門口的地方居然架著一個小爐子。
而此時,爐子上果然還放著一個砂鍋,正咕嚕咕嚕的冒著白色蒸氣。
她當即撇過來臉,看向門外的方向,狀若無意的問道:「其他人呢?」
謝予辭淡淡道:「晚青和靈蓉在院中泡溫泉,你師弟為了避嫌,吃過晚飯後便一直在房間裡不曾外出。」
卓清潭聞言當即輕笑出聲。
南山烏的這家客棧經營的對象大多是一大家子或是夫妻愛侶,因此客人住宿於此,不能單獨選擇某個房間入住,必須要包下其中的一整個院落。
而每個院落中,也都有一個獨屬於這個院落客人的溫泉湯池。
但他們一行人卻並非血親親屬,更非情侶夫婦,男女有別。
奈何此時重陽佳節將至,此處客棧一院難求,安羅浮便是想再多定一座院落也不能夠,於是五人只能一同入住在這座擁有十個房間的院落中。
他們的庭院裡房間倒是充足,只是各個屋舍推開房門,面前便是院中的那個大大的溫泉池,屬實令安羅浮有些無措。
雖然晚青和靈蓉出來泡溫泉時都穿著衣物,但衣物入水後女子的曲線畢露。
儘管她們是妖,並不介意這些,安羅浮卻不能不管不顧。
因此,他吃過晚飯,便也只能面紅耳赤的避在房間內不敢出門,就連卓清潭這邊都來不了了。
卓清潭聽聞前因後果,喟嘆著輕笑。
「羅浮這孩子,自小守禮,從不會逾矩分毫,確實難為了他。」
謝予辭卻一針見血的道:「『卓仙長』,別想轉移話題,既然醒來了便趕緊趁熱用膳。待你吃完了,我也好熄了爐火早些回房休息。」
卓清潭偏著頭笑著道:「不必管它,你也累了一天,且去早些休息。」
謝予辭卻淡淡道:「哦?不管它?像某人下午在湖心島船家老丈的茅屋那般,等著再將這家客棧點著?」
卓清潭嘆氣。
「都說了並未起火,只是濕氣太重,升起的濃煙。」
謝予辭輕輕嗤笑一聲,然後蹙眉看她道:
「卓清潭,你又不是靈蓉,什麼時候也跟她學會了討價還價?起來吃過再睡不遲。」
卓清潭微微一頓,旋即有些無奈的看著他道:
「謝予辭,你講講道理,下午共飲時我剛剛吃過飯的,現在剛剛睡醒,如何還能吃得下?」
謝予辭卻挑了挑眉,語氣涼涼的揭穿她道:「算了吧,午膳時在『春盛源』,你便沒動過幾次筷子。
至於下午,吵著要做下酒菜的是你,最後酒倒是沒少喝,菜卻只吃了兩箸青筍,我可不瞎。」
卓清潭聞言扶額輕笑了一聲,緩緩搖了搖頭,笑眯眯道:「謝予辭,你怎麼能人身攻擊呢?」
謝予辭微微一怔,他遲疑了一瞬,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方才的話里其實是有歧義的.
——他確實不瞎,不過卓清潭此時卻實實在在是個半瞎。
他方才這話說的,聽起來倒是真有幾分嘲諷人的意味了。
尤其是對面的人,還真的跟「瞎」,有那麼幾分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