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久站在虛空神的牌位前面。
目光輕輕眯起。
距離她上次過來已經三天以上了,牌位上縈繞的那點淡到好像馬上要散的陰氣,竟然還在。
這幾天村長帶著村子裡面的人進進出出,至少三次。
能進神廟的,還全是成年男性,陽氣最盛。
在這樣的狀況下,上面的陰氣早該散的一點都不剩了才對。
牌位絕對有問題。
顧久沒急著用手去碰,而是又用了一張符紙去試探。
這次用的不是尋蹤符,而是聚陰符。
陰氣太弱,只能用這樣的辦法,幫忙把牌位上沾染的陰氣聚集增強。
但,聚陰符對於這點陰氣來說,竟然也沒有什麼效果。
這讓顧久不得不引起重視。
她懷疑,這個空白牌位的下面,刻了什麼可以厲害的符篆,可以抵消掉一些低階符紙的作用。
這麼想著。
顧久抬手拿起那個牌位。
木製的牌位竟然很有分量,顧久的力氣已經算大的了,一隻手拿竟然還有點吃力。
顧久只能用雙手去托起牌位。
底座被噴了木製漆,翻過去才發現,有金屬光澤透出。
底座上,果真有篆刻的符篆痕跡。
還沒來得及看清楚符篆的內容,顧久便忽然感覺到一陣劇烈的晃動,天旋地轉,房梁、地板好像也在高速旋轉。
大約持續了三秒鐘。
晃動和天旋地轉一起消失。
只是後遺症,讓顧久的雙腳有點虛浮,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樣。
她用力地閉了閉眼睛,然後再睜開眼。
一切好像正常。
纏繞在牌位上的那點陰氣還在。
但,顧久還是一眼就看出了區別。
牌位的底座上,篆刻著的符篆不見了,乾乾淨淨,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剛才底座上肯定有符篆,顧久一定沒有看錯。
不光沒有看錯,大概瞟到的那一眼裡,她已經看出,符篆就是玄虛門的符篆。
雖然沒看清,也心裡有數了。
此刻,她看似還在村子的神廟中,卻已經不是之前的神廟了。
天旋地轉消失的一瞬間,村子裡的氣息都有變化了。
原本村子裡面存在的人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靜。
顧久放下虛空神的牌位,往神廟門口走過去。
打開門,只能看見外面白茫茫一片。
神廟外面的道路、樹木、房子,都看不到了。
顧久的腳踏過門檻,走了幾步,仍舊處於一片白茫茫之中。
四下望去,除了神廟,入目皆是白色。
到了現在,還有什麼不清楚的。
她被拽進了另外一個空間。
不僅如此,被拽進來的,只有她的魂魄。
這裡看似還是神廟,這偷工減料的風格,並不像是聚靈石碎片空間能創造出來的那麼精緻。
是符陣造出來的。
很明顯,這一切都是為她造的局。
為的事,把她困在這裡。
牌位上附著的陰氣,就是為了勾她去碰牌位。
碰了牌位,魂魄被困在這裡。
如果茫然去探索神廟外面的世界,很容易直接迷失在那一片白茫茫中。
走丟了,想再分辨方向找回來,可就難了。
顧久想到這裡,默默地收回了腳,又踏回了神廟中。
與此同時,顧久的肉身卻還在外面。
村子裡的那些人到達神廟,肯定會發現她的肉身。
一個昏迷不醒的肉身,會遇上的危險,不比魂魄少。
就算暫時安全,魂魄和肉身分離的時間長了,肉身上的陽氣徹底散掉時,肉身就會開始慢慢腐爛。
這一局棋,是衝著要她的命來的!
不光要她的命,還要她的魂魄永遠被困在這個神廟出不去。
牌位上的符篆,外面在世的人中,沒有人能破。
修閒大仙雖有前世記憶,卻不是玄虛門弟子。
至於凌雲道長,玄虛門的術法一代一代傳下來,傳到他這裡,早就遺失了百分之八十。
破這樣的高階陣法,指望不上。
顧久站在牌位前,盯著「虛空神」幾個字許久,隨即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玄空,不用躲了,我知道是你了,你就這麼恨我?」
如果不是看到符篆,顧久無論如何都不會往自己這個小師弟身上想。
在她的記憶中。
她被天雷劈下凡的時候,她的這個小師弟還是九霄天外當神仙。
她飛升時,年紀還小。
但小師弟飛升時,已經白鬍子一大把了。
算算時間,玄空的天雷劫還得再等幾十年才會到。
所以,顧久就認為,現在的玄空,應該還是仙才是。
除非……時空扭轉之前,發生過什麼。
顧久想起,她的天雷劫到之前,玄空專程從人間買了酒,去她的住處找她。
玄空當時很低沉。
一直在說:「為什麼要有天劫,我們飛升也是自己的本事,憑什麼天道要看不下去,搞這勞什子破雷劫!」
「師姐,最近又有幾個相熟的大仙因為雷劫隕落了,你是最有天賦的,也是飛升年紀最小的,一定會扛過去的,對嗎?」
那時候,顧久以為玄空的憤憤不平,是因為捨不得她。
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這樣。
她當時回答了什麼呢?
「如果渡不過去,就渡不過去吧,人間靈氣枯竭,九重天的神仙們修煉能吸收的靈氣自然越來越少,雷劫渡不過去,大概也是一種平衡吧……」
這次談話之後,玄空沒再抱怨過什麼。
顧久的雷劫將要到達之時,卻發現聚靈石丟了。
之前總覺得丟得蹊蹺,是因為她從來不願意往自己這個小師弟身上想。
現在仔細想,一切有跡可循。
她的住處,玄空出入最頻繁。
顧久思緒紛亂,她有點好奇,上一世到底發生了什麼?
才會導致聚靈石破碎成碎片,本該在天上做神仙的師弟,躲在這個小村子裡面假裝什麼虛空神……
顧久知道,一定跟她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