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伸手握住了霍仲霆的手：「其實最開始，媽才發現腦里有瘤的時候，是你在她肚子裡，六個月大的時候。那個時候，醫生給她摘除，有百分百的成功把握。
但是前提是，必須引產。
媽為了保住你，選擇了保守治療，等到生下你之後，瘤的性狀和位置都產生了變化，沒法再毫無風險的做手術了。
這些年，她都在進行治療。」
——這些話，是蘇淺從沈夫人那邊套來的。
她敏銳地發現其中有隱情，給沈夫人打了個電話，從她那裡慢慢地套了這些內容出來。
沈夫人還交代她，千萬別跟霍仲霆提起。
說到這裡，蘇淺既心疼關紀穎，也心疼霍仲霆。
霍仲霆明顯愣了一下。
這些事情，從來都沒有人跟他提起過。
奶奶沒提。
父母也從未說過。
他只知道母親生病，這些年一直在國外保守治療。
他問過，父母沒說，只說是產後疾病，慢慢養著就好了。
蘇淺眼眶紅了紅：「爸媽沒說，是不想給你增加心理負擔。
我原本也不該跟你說……這種事情，你要是一直不知道就好了。
但是現在，沒人能勸說媽做手術，這麼多年了，都不行。
以前還好，她身體還算可以，摔倒的次數不多，頭痛起來的時候，吃止痛片和醫生配的藥物就好。
但是這次，我看過病歷，可能情況沒有那麼樂觀……
仲霆，只有你能勸媽手術。」
霍仲霆眉眼之間帶著沉鬱。
濃烈的黑色讓人看不透他的情緒。
蘇淺微微咬著唇，知道自己這次是冒昧了。
她插手了他們最為隱秘不想為彼此所知道的事情當中。
也會給霍仲霆帶去深深的愧疚。
但是她捫心自問，既然知道了情況，如果瞞著霍仲霆，她良心上過不去。
霍仲霆反握住了她的手：「你開車，我們回家。」
……
霍家老宅。
今天因為關紀穎從醫院回來得晚，所以到現在還沒有開飯。
霍老夫人正要說開飯，管家笑眯眯的來說道：「少爺和少奶奶回來了！」
霍老夫人驚喜道：「這孩子，也捨得回來！」
關紀穎臉上有了喜色：「那快去添兩個菜吧！安排淺淺愛吃的！」
說話間，霍仲霆和蘇淺就進門了。
兩人臉上的神色看不出任何郁色。
蘇淺笑著說道：「隨便什麼我都愛吃。仲霆也不挑食。」
「快來這邊坐。」關紀穎拍了拍身邊的沙發。
她妝容精緻，看不出真正的臉色。
但是蘇淺知道她的情況後，用心去細看，不僅能看得到她額頭上的傷痕，也能看得出她眼角下的烏青。
這都是她身體並不好的證明。
蘇淺心疼，卻沒有表露出來，跟關紀穎隨意聊著。
霍仲霆的視線落在母親和妻子身上，眼裡濃稠的墨色當中，情緒並不分明。
但是眼前的場景，讓他心中涌動著一股難言的微沉。
吃飯的時候，關紀穎明顯的興致很高，聊起國外見聞，笑問道：「那個國家很小，但是仲霆你也是去過的，你還記得吧？」
「記得。」霍仲霆頷首，「我吃過他們那裡的飯，味道還算過得去。」
三位長輩都詫異，明顯按照他的習慣，一般都只會說前面「記得」二字。
只有單獨跟霍老夫人相處，他的話才會多些。
今天難得，他還有來有往的聊起來了。
關紀穎特別高興：「是啊，他們那個香料跟這個迷迭香有點像。」
她指著餐盤裡用迷迭香醃製的烤明蝦說道。
蘇淺拐了拐霍仲霆的胳膊。
霍仲霆夾了一隻蝦給關紀穎，「差不多。」
關紀穎欣喜，兒子竟然給她夾菜！
她想都想不到的待遇。
她炫耀地看一眼霍沛年：「我兒子給我夾的蝦！」
霍沛年嫌棄說道：「也不知道給你媽把蝦殼扒了。」
一邊幫關紀穎扒蝦。
霍仲霆淡聲說：「那不是你這個當丈夫的該做的事情？」
「嘿你這個臭小子！」霍沛年就要發脾氣。
關紀穎忙拉著丈夫：「你看看你這個脾氣！兒子就算是臭小子，那也是因為有你這個臭老子！」
大家都被關紀穎的話逗笑了，餐桌上的氣氛充滿歡快。
……
見過關紀穎後，霍仲霆開始安排醫院，尋找最好的醫生。
他並未跟關紀穎溝通過，打算安排好一切後，再跟她說。
蘇淺則是去了一趟大哥所在的醫院，見了蘇致遠。
辦公室里。
蘇致遠接過蘇淺遞過來的病歷。
「我想辦法找到了她所有的病歷，這都是我拍照列印出來的。」蘇淺說，「大哥你這邊有沒有什麼可以推薦的醫生？」
蘇致遠認真看完，說道：「她的情況確實有點複雜，正如之前的醫生診斷，這顆瘤的位置，過於偏，又壓迫著眼神經，稍不注意，真的很容易出問題。」
「那如果不做手術呢？」
「不做手術，她恐怕很難再活過一年。」蘇致遠說，「這顆瘤不僅在變大，位置也在移動。不能不管。」
蘇淺心被提了起來。
關紀穎年紀還並不算大，她充滿活力，對生活充滿激情。
她本該可以更無憂無慮的享受生活。
蘇致遠說：「如果需要我，我可以試試。」
「真的嗎？」
「別忘了你大哥好歹有個『外科聖手』之名。」蘇致遠笑，「我每個月經手的手術，數以百計。別的不說，手還是穩的。」
蘇淺想起來，大哥幾乎不喝酒，就是不想影響手上的精細動作。
她也是後來知道他是外科醫生，才知道他為什麼少喝酒的。
她心中定了定。
……
蘇淺陪著霍仲霆去醫院檢查準備工作。
她把蘇致遠的情況跟霍仲霆說了。
霍仲霆對這一行不算了解，但是這段時間查看了不少相關資料，知道蘇致遠在這方面確實是目前國內的頂尖人才。
如果有他助陣，確實可以有更大的勝算。
站在霍仲霆旁邊的那位醫生，聽到蘇致遠的名字，不由得很驚喜。
他說道：「如果能請來蘇醫生做手術，那確實是再好不過了。再配上從國外進口來的先進儀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