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2章 責任比愛更重要

  這是在秦君澤確定夏如初已經睡著了之後,才離開房間,在二樓的露天花園裡,和父母一起坐在了檸檬樹下的木椅上。

  秦君澤的房間有個陽台。

  陽台直通這個露台。

  所以出來前,他將陽台的玻璃推拉門給隨手關上了。

  隔著十幾米遠的距離,他看了一眼陽台裡面那張若隱若現的床。

  床上的夏如初似乎睡得很沉。

  收回目光,對上父母擔憂又好奇的目光,他準備一五一十地向他們交代清楚。

  不等秦森和宋薇問,秦君澤便主動開了口。

  「爸,媽,如初得的病是漸凍症,沒得治的。」

  「你們今天看到的,只是發病初期的症狀。後期她可能會像個活死的植物人一樣,除了眼球能動以外,身體的別的地方都不能動。」

  「到最後期,連吞咽肌也會失去力量,最終造成進食困難和無法進食,連喝水都喝不進去,活活被餓死。」

  陳述這些的時候,秦君澤的語氣帶著悲哀,帶著憐憫,帶著沉重的氣息。

  橫在秦森宋薇與他三人之間的氣氛,也很沉重。

  就像今晚的夜色一樣。

  沒有月亮,沒有星星,滿天的陰霾。

  昨天才下過一場暴風雨,仿佛今夜還將下一場暴雨似的。

  空氣也死氣沉沉的,讓人很壓抑。

  秦君澤沒有再說話。

  宋薇和秦森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只聞秦森沉沉的嘆息聲。

  接著,是宋薇的哽咽。

  秦君澤看著父母二人,懇求道,「爸,媽,我希望你們能夠繼續支持我和如初的婚姻。並且理解她,多給她一些家人的關心和照顧,可以嗎?」

  他像是在乞求。

  沉悶的夜色中,秦森嘆息一聲後,開口發了話:

  「君澤,爸媽原本是不希望你的婚姻和情感遇到任何不順的。也不支持你做任何犧牲。」

  「可是婚姻是你自己選擇的,你也應該承擔起一個男人該有的責任。」

  「如初既然已經嫁進我們秦家了,就是我們秦家的一份子。」

  「不管她的身體情況有多糟糕,我們理應給予她家人的溫暖和照顧,這一點你放心。」

  「只是……」

  說到這裡,秦森哽咽。

  他捂著臉轉過頭去,不想讓人看見他眼眶中的淚水。

  好一會兒他才調整好情緒,重新轉過頭來看著兒子,又道,「只是爸覺得你的命太苦了。原本以為你和如初能夠白頭到老……」

  秦君澤:「爸,用長安的話來說,這一生我們遇到的每一個人皆緣於因果。也許我和如初在一起,能夠走多遠的路,都是上天註定的。這沒有什麼好難過的。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會盡到一個丈夫的責任,陪伴和珍惜和如初在一起的每一天。」

  秦森:「兒子,所以你和如初在一起,到現在為止,也只有責任,是嗎?你媽說你們已經……」

  秦君澤:「爸,責任比愛更重要。」

  婚姻只要有責任,便能夠一直維持。

  愛與不愛的都不重要。

  不是每個人的婚姻都是有愛的。

  原本宋薇就已經泣不成聲了,聽到兒子的言外之意之後,更是哽咽得無法呼吸。

  她抓著秦森的胳膊,把眼淚全擦在秦森的衣袖上。

  比她情緒更難過的,是站在玻璃推拉門窗簾後的夏如初。

  她一直都沒有睡沉。

  只是假裝睡沉了。

  聽見公公和婆婆把秦君澤叫出去後,便慢慢地爬起來,站在了窗簾後頭。

  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見二樓花園露台的所有。

  只是她腿上的傷未好完全,等她爬起來時,就只聽到了秦君澤的最後幾句話。

  前面他們說了什麼,她不知道。

  「責任比愛更重要。」

  哪怕她已經清楚明了,秦君澤對她只有責任,沒有愛意,但親耳聽到這句話從他嘴裡說出來,還是有些受打擊。

  沒有愛啊……

  連昨晚他在她的身體裡橫衝直撞時,也不曾有半點愛意嗎?

  悲傷像巨浪一樣扑打過來。

  胸口一陣疼痛。

  她險些窒息。

  陽台外面的花園裡,對話還在繼續。

  是宋薇的帶著口腔和心疼的聲音傳來。

  「君澤,媽媽也心疼你,婚姻這般不順。」

  「但媽媽也心疼如初那孩子。」

  「漸凍症媽媽也有所了解,之前前京東的CEO蔡總,就是得了漸凍症的,這個確實是沒得治的。」

  「有再多的錢也治不了這個病。」

  「在如初有生之年,她的願意我們能滿足的儘量滿足。」

  「也別讓她看出來我們是在同情她,免得她心裡更不好受。」

  「你也一樣,除了丈夫的責任之外,儘量多給她一些愛意,多給她一些男人對女人的欣賞和讚美,好嗎?」

  接著,是秦君澤的聲音,「媽放心,我知道的,我會儘量滿足如初,也會照顧到她的心裡感受的。」

  夏如初到聽到這一句話之前,還一直猜不准昨晚秦君澤到底是為什麼,會跟她發生關係。

  現在徹底弄明白了。

  不是對她有身體反應,不是男女情愛。

  只有責任。

  只是同情她,滿足她。

  好可悲啊!

  心裡所有的千瘡百孔,都不及此時此刻。

  但她又有什麼好悲傷的呢,秦君澤以及秦君澤的家人已經待她極好了。

  她不該奢望其它。

  擦乾了淚,她扶著家具,一步一艱難地回到了床邊,慢慢躺了下去。

  秦君澤回來的時候,她眼角的淚水早已經幹了。

  她呼吸平穩又均勻,依然是一副睡得很沉的樣子,誰也看不見她內心裡翻湧的波濤駭浪。

  第二日,鵬城又下起了雨。

  陰雨綿綿的,整個天色都是又沉又悶,一如人的心情一樣。

  早起的夏如初假裝不知道昨晚秦君澤已經和家人有過對話。

  吃早餐的時候,她面對秦森和宋薇,還有一家人,「爸,媽,不知道君澤又有沒有告訴你們我得的病,我……」

  「不用說了。」秦森發話,「我們都知道了。你好好治病,我和你媽也會想辦法聯繫這方面的專家,儘量為你爭取更好的醫療條件。」

  這是夏如初知道的結果。

  秦家人每個人都心善,定不會推開她。

  越是如此,她越是難受,吸了吸鼻子,垂頭又道,「爸,媽,其實如果你們不支持我和君澤,我是可以和君澤離婚的,隨時都可以。」

  反正她一直是一個人,也習慣了一個人。

  就算離婚了,也能夠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