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女兒的感情問題,商陸滿心內疚。
女兒的不幸福,跟他也有著很大的關係。
這會兒喬蕎給喬長安按摩著肩膀,他端起茶几上的水果果盤,挑了一顆最大的車厘子餵到女兒的嘴邊時,他絲毫沒有注意到女兒眼裡的一潭死水。
是的,喬長安的眼神是一潭死水。
聽聞李遇的病好了,她沒有驚喜,也沒有興奮,只是用手接住父親餵來的車厘子握在手心裡,卻並沒有打算吃下去,然後露出淡淡的笑容,說出淡淡的祝福,「挺好的呀,阿遇哥能夠好起來,以後就能結婚生子了。」
女兒不驚喜?
這般反應著實讓喬蕎和商陸兩夫妻擔憂。
這不該是安安該有的反應啊,她不是應該欣喜若狂,然後像以前一樣直接大膽的追到李遇面前,說一聲:阿遇,我們和好吧。
完全不明白女兒心思的喬蕎和商陸,對望了一眼。
此時,喬蕎也停下了手中替女兒按摩肩膀的動作,一臉疑惑。
「安安,李遇病好了,你不高興嗎?」喬蕎是個急性子,想問個究竟,「媽媽和爸爸還有你小姨小姨父才討論過,你們倆是相愛的,現在阿遇身子又好了,不如重歸於好,早點把婚事辦了。」
這一天,喬蕎等了很久了。
她最想看到女兒嫁給心愛的男人,穿上老爺子給安安留的中式鳳冠霞帔,美美的出嫁。
而且對方又是李遇。
這是最好的結局。
但此時此刻,女兒的臉上沒有一絲絲的期待。
商陸也是,趕緊表態,「安安啊,之前是爸爸一意孤行,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拆散了你和李遇。爸爸知道錯了,爸爸現在無條件支持你們重歸於好。」
喬長安沒有表態。
她坐在沙發上,手心依舊拽著那顆商陸餵到嘴邊,她沒有吃下去的車厘子。
內心有許多苦不堪言,都化作是掌心加重的力道,全都發泄在這顆無辜的車厘子上。
好好的一顆車厘子被她近乎捏碎,流出汁水。
為了不讓父母發現,她左手掌包住右手掌,把捏爛的車厘子緊緊捂在身前。
面上,卻帶著淡淡的笑意,抬眸,望了父母一眼。
「爸爸,媽媽。」
「首先,阿遇哥的身體能恢復,我非常高興。這一天我也盼了很久。」
「其次,我現在已經習慣了和阿遇哥以兄妹相處的關係,這樣挺好的。我們就保持著這樣的關係就好了。」
「我今天在醫院裡忙了一天了,有些累了,我先上樓了。」
又淡淡的笑了笑,這才起身準備上樓。
邁出步子往樓上走時,她纖細高挺的背影落在喬蕎和商陸夫婦二人的眼裡,似乎隨時都會垮掉。
明明女兒有微笑,可夫妻倆感覺女兒的背影里全是滄桑。
仿佛那具看似堅強的背影,隨時都會碎掉似的。
等女兒上了樓,喬蕎已忍不住淚流滿面。
她沒處發泄,握著拳頭用力捶了商陸幾下,「都怪你,當初女兒滿腦子都是阿遇時,你非要拆散他們。現在好了,女兒已經心如死灰了。都怪你……」
挨了拳頭的商陸,痛在身上,更是痛在心上。
他垂了頭,沉默著。
原本準備等他們倆探探喬長安的口風,如果喬長安也有意和李遇複合,他們就立即出來商量婚事的雲舒和李宴兩口子,這會兒躲在某匹牆的後面,一起沉沉地嘆了一口氣。
雲舒難過道,「安安心已經死了,不再是當初那個追著兒子屁股後面一直轉的安安了。唉……造化弄人啊。」
說著說著,雲舒的眼角流著淚。
身側,原本緊張不安的李遇是在背著詞的,他早想好的求安安原諒,向她求婚的台詞。
這會兒腦袋一片空白。
那枚被他握在手心裡的,原本是準備送出去的求婚戒指本是光彩熠熠。這會兒一看,黯然失色。
連心情也是,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安安不會再原諒他了……
喬長安回房間後,洗了個澡。
洗澡的時候,她想靜下心來去背那些甲骨文上的中醫知識,想摒除所有雜念。
但這會兒心情亂糟糟的。
那些與李遇的過往,浮在腦海里。
根本靜不下心。
可她想起了師傅說過的話:
人生其實是一場渡人渡己渡心的修行。
想要渡心,就要看淡,看輕,一切隨緣。
既然註定是命中無緣的人,就要得失從緣,心無增減。
想著師傅的話,似乎就能看開許多。
等她洗完澡走出去的時候,看到母親喬蕎站在她的臥室書架前,正在翻看著她的那些醫書。
喬蕎從不知道,女兒在她不知不覺間,竟然學了這麼多於中醫相關的知識。
有些繁體字的醫書,她完全看不懂。
還有絲帛上的像是篆字體的醫書,她就更看不懂了。其實那是甲骨文,她不懂而已。
「媽媽……」身後的女兒喊了她一聲,喬蕎才趕緊放下一卷絲帛。
轉身回頭時,顯得有些尷尬,「安安,媽媽沒有要亂動你東西的意思,只是好奇你平時看些什麼書。」
她又指了指書架上的那些書,「這些你都看過了?」
「嗯。」喬長安擦著頭髮,走進喬蕎。
喬蕎感嘆,「那個是繁體字的,媽媽知道。可是那一卷一卷的,是什麼字體?」
喬長安停下手上擦頭髮的動作,「甲骨文,師傅留給我的,全是中華傳承的中醫精華。」
喬蕎:「我的女兒竟然這麼厲害,連甲骨文都看得懂。」
喬長安:「媽媽,你找我有事嗎?」
喬蕎搓了搓手掌,明顯有些不好開口,「那個……」
喬長安看穿她的心思,「媽媽,你是還想問我關於阿遇哥的事情,是嗎?」
喬蕎想著母女之間,沒什麼開不了口的,便直言問,「媽媽就是想知道,你是一時半會兒還生李遇的氣,還是真的已經放下了?」
如果說她還沒有放下,他和李遇還有機會嗎?
答案是很肯定的:沒有。
放不放又有什麼用呢?
她是跟著師傅學學中醫,學祝由術,學命理,學周易的,她深知人的姻緣皆要看命中有無。
命中沒有的,她不能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