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 我沒有爸爸了

  歐洲那邊的交涉人員見到商陸,可不像國內的人見到他那般客氣和對他恭敬。

  對方坐在沙發上,一副態度冰冷堅決,又毫無商量餘地的姿態。

  「Mr商,是我沒有說清楚,還是你的耳朵有問題沒有聽清楚?」

  「李宴昨天的庭審剛剛敗訴。」

  「敗訴,你懂不懂什麼叫敗訴?」

  「正好你帶了律師過來,而且你的律師也是國際上有名的大牌律師,你要是不懂什麼叫敗訴,你好好問問他。」

  對方的交涉人員緩緩靠到沙發靠背上,雙腿翹到茶几前,一臉姿意傲慢。

  完全不將商陸放在眼裡。

  旁邊的洛律師胸口壓了一口窒悶之氣,緊鎖著眉頭瞪過去,「你們怎麼跟我們三爺說話的?」

  對方姿意傲慢的笑意漸漸冷卻。

  轉瞬間,眼裡全是陰冷和犀利:「你們別忘了,現在是你們求著我們辦事。」

  連商陸的胸口,也壓著一口惡氣。

  自打他出生到現在,還沒有人敢如此將他不放在眼裡過。

  但這不是在國內,李宴的事情也絕非是一場簡單的商業戰爭。

  如今國際形勢如此,在外華僑並不能得到當地政府的庇佑,人家想搶就搶,還能在搶之前給你安個莫須有的罪名。

  甚至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那口惡氣,壓在商陸的胸口間,像是壓了一座大山一樣喘不過氣。

  但他並未被激怒。

  越是如此,越應該從容自處。

  他端坐在沙發前,一派優雅從容,「說吧,你們的條件。」

  今天的商陸,心裡亂慌慌的。

  對於保釋李宴,救他回國的事情,他沒有絲毫把握。

  壓著某種不安和煩躁,他靜等對方提出無理的條件。

  對方的交涉人員還未開口,商陸的手機里進來一個電話。

  商陸沒有掐斷,起身,看向洛律師,用中文跟洛律師道,「你跟他們繼續交涉,我接個電話。」

  洛律師點頭時,商陸已經轉身走向了外面。

  異國的高樓大廈望去,雖是滿眼繁華,風格獨特,可是卻壓抑得很。

  他總感覺這通電話並不會有什麼好消息。

  心中煩躁和壓抑,讓他不由鬆了松領帶,走到落地玻璃窗前,這才接起了喬蕎的電話。

  「喬兒,又想我了?」

  電話里,喬蕎儘量控制著自己奔潰傷心的情緒。

  聽到商陸的聲音,卻怎麼也控制不住。

  顫抖壓抑克制,又怎麼都無法克制住的抽泣聲,傳到了商陸的耳朵里。

  商陸的心瞬間被捏了捏,整個人高度緊張起來,「喬兒,你別哭,你好好說,發生什麼事了?」

  喬蕎哽咽得說不出話。

  此刻,她正在搶救室里,看著搶救台上,已經完全失去了生命體徵的老爺子。

  他慈祥而又安靜。

  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

  喬蕎的心臟仿佛被人拿捏著,疼得呼吸不過來,「老公,爸他……」

  聲音嘶啞得連她自己也聽不清楚。

  更是痛得沒有力氣,再接著說下去。

  剩下的,只是她痛苦又克制的哭聲。

  聽得商陸心被狠狠揪了揪,只想立馬飛回去,「喬兒,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爸他怎麼了?」

  其實,商陸的心裡隱隱約約,已經有了答案。

  出國之前,他就放心不下老爺子。

  這會兒喬蕎的哭聲,讓他的心裡更加踏實不安。

  喬蕎強忍著心痛,帶著顫抖的哭腔,痛聲道,「爸他走了……老公,我們以後沒有爸爸了……」

  商陸整個人近乎癱軟。

  當天,他坐了專機,飛回鵬城。

  李宴的事情,就此耽擱了,只留了洛律師在那邊繼續交涉。

  什麼事情,都沒有處理老爺子的身後事更重要。

  喬蕎自給商陸打完電話後,便一直守在搶救台前,久久地看著安詳的老爺子,說什麼也不願意相信老爺子真的這麼走了。

  鄧佳輝過來勸她,「喬蕎,人死不能復生,讓老爺子進冰棺吧。這麼一直放在這裡,也是不行的。現在天氣氣溫還很高……」

  「讓我和我爸好好呆會兒,行嗎?」

  喬蕎握著老爺子的手,不願鬆開。

  那是一雙蒼老的,布滿了老年斑點,冰涼的手。

  許是因為剛過世不久,手還是軟的,並未僵硬。

  喬蕎把老爺子的手,貼到了自己的臉上。

  這個世界上,找不出第二個老爺子,能像對親閨女一樣對她好,甚至比親閨女還要更好。

  她與老爺子,是患難的生死之交。

  是翁媳。

  是父女。

  勝過父女。

  老爺子的離開,仿佛是要掉了她半條命。

  陪在老爺子身邊的她,是痛苦不堪的,也是虛弱無力行屍走肉的。

  「我以後再也沒有爸爸了……」

  老爺子的這一生雖是榮華富貴,卻也滿是辛酸,中年喪妻,老了走了兒子又沒能送終。

  臨走前,一句遺言也沒有留下。

  鄧佳輝見喬蕎要守著老爺子,沒辦法,只好讓她守著。

  忠叔一直陪在喬蕎的身邊。

  喬蕎沉浸在悲痛中,無力道,「忠叔,幫我通知一下大家,讓他們來見老爺子最後一面。」

  「我先去通知安安。」鄧佳輝走了出去。

  安安還在中藥房上班。

  今天這一天不知是怎麼的,總是心神不寧,眼皮一直跳。

  直到鄧佳輝出現在安安的面前。

  中藥房的其他同事招呼了他一聲院長,安安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也叫了他一聲院長。

  鄧佳輝點了點頭,在外人面前,也沒有透露自己與安安的關係,「喬長安,你出來一下,我找你有點事情。」

  從小舅爺那低落的情緒當中,安安隱隱約約察覺到了什麼。

  走出去時,忙問,「小舅爺,發生什麼事情了?」

  一般情況下,作為院長的小舅爺是不會直接跟她見面的。

  一定是出大事情了。

  鄧佳輝的聲音中,充滿了嘆息和沉痛,「你爺爺走了。」

  安安雙腿一軟,怎麼趕到喬蕎面前的她不知道。

  中間因為痛苦無力,摔了兩跤,她也不知道是怎麼爬起來的。

  她只知道,她要見爺爺。

  見到爺爺安詳地躺在搶救台上,呼吸脈搏全無,徹底失去了各種生命體徵時,整個世界仿佛都消了音。

  只剩下爺爺安詳地躺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