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蕎,別等了。」
有些話,越拖越久,越讓人承受不住。
儘管商仲伯想要隱瞞喬蕎。
但他覺得,喬蕎是商陸唯一愛過的人,是他的妻,是他孩子的媽媽。
商陸出了事,她有權利第一時間知曉。
再不忍心,他都不該欺瞞她。
「別等了,商陸回不來了。」商仲伯的聲音,是顫抖的。
也是無力的。
在這冬末初春的寒夜裡,無力得似乎能被風吹散。
再看他滿臉憔悴與蒼白,喬蕎胸口被猛地刺了一下,「爸……你說什麼呢?」
「下午東海艦隊的領導人打過電話了,商陸沉船,營救失敗。」
一起沉船的,還有東海艦隊的人。
但他們不虧。
因為那伙對6G和7G技術虎視眈眈的勢力,幾乎被連根拔起。
他們的重要頭目,都隨著那艘巨輪一起沉沒在了印度洋。
不知道該說這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喬蕎,為了小年年,我們爺倆一定要好好的。」商仲伯用顫抖的手,拍了拍喬蕎的肩。
「二姑父,你在說什麼呢?」鄧晚舟完全反應不過來,臉色一下子蒼白起來,「阿東和三哥昨天還打過電話說今晚回鵬城呢。我們還一起聽到了安安的聲音。怎麼可能沉船呢,他們是坐飛機回來的。」
商仲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這一夜,對他們家來說,將是一個毀滅的夜。
夜色像是撕開了一道口子。
從裡面跑出來無數的洪水猛曽,朝喬蕎襲來。
她險些有些站不穩。
晚舟忙扶住她坐下,「嫂子,小心。」
一陣眼花繚亂中,全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似的……
商仲伯讓育兒嫂先把她懷中的嬰兒抱走,她卻死死地抱著。
「商陸和安安還要看弟弟,弟弟也要看著爸爸和姐姐回家,誰也不許把年年抱走。」
這時,鄧晚舟從黑色的夜,似乎看到了窗外樓下,那不遠處的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跑下樓,在別墅外的那排薔薇花叢前,看到了抱頭痛哭的何啟東。
聽聞腳步聲,何啟東緩緩起身,「晚舟……」
「阿東,你,你怎麼了……」晚舟看到他一身狼狽,身上穿的衣服又酸又臭,「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對上他滿眼充血紅腫,又充滿淚水的眼,晚舟心底空出個無底洞來。
「阿東,你說話啊,發生什麼事了?」
「三哥呢,李宴呢,他們在哪裡?」
「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回來?」
「阿東,你說話啊。」
鄧晚舟用力搖了搖滿身狼狽的何啟東。
何啟東痛哭著,哽咽著,「商陸這次去金三角,是保密行動。我從頭到尾,就沒有與他會合,直到沉船那一天……」
「怎麼可能?」鄧晚舟疑惑重重,「三哥不是還跟嫂子通電話了嗎?還有安安啊。」
何啟東哽咽道,「那是我寫的AI程序,剛好我手機里有安安和商陸的視頻聲音,可以完全模仿他們的聲音。」
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他也不想如此欺騙喬蕎。
他蹲在地上,抱頭痛哭,「……」
「那安安呢?」晚舟心都要碎掉了,「三哥就根本沒有找到安安嗎?」
何啟東搖頭,「……」
他才埋頭雙膝,無助地哭道,「這次計劃,是商陸周密安排的。有南海艦隊護航……為了,為了……」
哽咽了好幾次,他的聲音還是聽不太清,「為了護住6G和7G技術,商陸把命豁出去了。」
鄧晚舟雙膝一軟。
跟著蹲在地上,一陣暈天暗地。
她的三哥,她最敬佩的三哥,真的沉沒在了冰冷的印度洋了嗎?
以後她再也見不到三哥了嗎?
「你騙人。」鄧晚舟不肯相信,「李宴呢,那李宴呢,他不是說他一定會把三哥和安安帶回來的嗎。他怎麼不阻止三哥?」
何啟東:「當時我和李宴都想辦法上了船,李宴為了救商陸……」
說到這裡,何啟東說不下去了。
他親眼看著商陸和李宴,在炮火與海水中從他眼前消失。
「晚舟。」何啟東痛不欲生,「為什麼不是讓我去死?」
「阿東,你別這樣,這不怪你。」晚舟也很心痛,但又是一陣後怕。
三哥和李宴都不在了,萬幸的是,阿東還活著。
可是這樣的獨活,何啟東無比內疚,「我答應過喬蕎,要把安安和商陸平平安安地帶回來的。」
「你說的,都是真的?」是喬蕎的聲音。
何啟東和鄧晚舟尋聲望去。
喬蕎站在路燈下的燈影中,纖瘦的身影被拉長。
風一吹,連影子都會消失似的。
可她把腰背,挺得筆直,「阿東,你說的都是真的?」
她不能倒。
她答應了商陸,要等他回來,一家人團團圓圓。
她倒了,商陸回來看她消瘦脆弱的樣子,又該心疼她了。
何啟東扶著鄧晚舟,緩緩起身,「喬蕎……」
「回答我。」喬蕎忍著劇痛,看似挺拔如松。
卻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這個硬撐著的樹,樹杆已空了,心也空了……
「對不起,喬蕎……」何啟東的聲音,在這冰冷的寒夜裡,顯得破碎不堪。
喬蕎沉沉地做了一個深呼吸,「商陸還活著。沒看到他的屍體,我不相信他不在了。」
何啟東:「喬蕎,我本來想明天早上再告訴你,想讓你睡個好覺,可是……真的很對不起,我……」
「你什麼也別說了。」喬蕎比了一個打住的手勢。
停頓片刻,感覺心不會跳了似的。
緩了好一會兒,她才佯裝堅強樣子,挺直胸膛道,「你說的沒錯,我現在該回去好好睡一覺,說不定明天早上一醒來,商陸就回來了。」
「嫂子……」鄧晚舟實在不放心她,忙跟上去抓住她冰涼的手。
她揮開晚舟的手,「晚舟,阿東也累了,你趕緊帶他回去休息。」
站穩後,她強擠笑容,「晚舟,你家三哥沒那麼容易死的。他不會丟下我,我相信他,他這個時候說不定已經逃生了,只是沒辦法聯繫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