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啟東抬手,輕輕揉了揉鄧晚舟的腦袋。
並輕聲吩咐:「那你好好休息,醫生吩咐了要你少說些話,要不你睡一覺吧。」
疲憊的鄧晚舟,朝他眨眼笑了笑,示意她會乖乖聽話的。
這才見他抽手,轉身,回頭望了她一眼,才走出病房。
房間裡已經沒有何啟東的身影了。
可摸著被他揉過的腦袋處,鄧晚舟的眼裡的燦爛堪比整個星河。
窗外的夜色也很美。
月淺雲疏。
滿天薄雲。
一片靜謐美好的樣子。
可鄧晚舟覺得手術後,麻藥漸漸失效,傷口處越來越痛。
像是被燒灼著一樣。
但想到何啟東對她的那個小動作,傷口即使再痛,也不那麼痛了。
夜色下的另一頭。
商陸和喬蕎一行回到商氏山莊。
車子從市中心的主幹道,開向通往山頂的專用通道。
當初商仲伯建商氏山莊,之所以把地址選在市區中心,一是因為這塊地就是他們商氏集團的,二是因為她的妻子。
商陸的母親喜歡站在高處,看風景,看日出日落,看整個城市。
這樣的山莊,建在偏遠處成本比較低。
但那樣生活不方便。
所以,商仲伯就建在了市中心區。
否則這塊建莊園的地,以及他們家的那塊大農場,用以別的商業用途,是可以賺很多的錢的。
為了討鄧佳茹歡心,商仲伯不惜花了重金建下這座莊園。
山莊,安安的公主房裡。
商仲伯將小萌娃哄睡了,依然捨不得離開她的房間。
他盤腿坐在床前的地毯上,凝視著小萌娃。
小萌娃好像做了一個關於美食的夢。
她不僅吧唧吧唧地舔著紅紅的小嘴,嘴裡還一個勁兒地念道著:「好吃,真好吃。」
「爺爺,你也來一口吧!」
商仲伯欣慰一笑。
摸摸小萌娃的腦袋。
這孩子,夢裡吃好吃的,還知道分享給爺爺吃一口呢。
沒白疼!
「安安啊,爸爸媽媽終於又在一起了,爺爺好高興啊。」
商仲伯的臉上,掛著欣慰的笑意。
可他笑著,笑著,眼裡又有些許落寞。
好像所有都圓滿了。
卻又並不是那麼圓滿。
他望著窗外的月色,喃喃自語:
「佳茹,你走了這麼多年了,我怎麼還是不習慣?」
「佳茹啊,那個時候你說了,要和我一起帶我們的寶貝小孫女的。」
「你是不知道啊,我們的小孫女真的太萌太可愛了。」
沒有老伴陪著,即使兒孫再孝順,心也是空的啊。
他未能和鄧佳茹,一起到白頭。
但願兒子兒媳婦,能夠一切順遂,恩愛白頭。
半山腰。
小陳踩了踩油門,車子沒動。
他又踩了踩,車子還是沒動。
「三爺……」小陳回頭,商陸立即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噓!」
原來是太太在三爺的肩頭睡著了。
小陳立即點點頭,指了指外面,示意他先下車檢查一下。
等他檢查完,拿著手機在聊天框裡,打出一排字,又拿到車窗前給商陸看:三爺,車子壞了,我回山上重新再開一輛車下來。
商陸點點頭。
等小陳走後,他拿起車上的毯子,輕輕搭在喬蕎的身上。
因為她靠在他的肩頭,他一動不敢動。
他生怕吵醒她。
他側眸,靜靜地凝視著她。
他見過春日夏風,秋葉冬雪。
也踏遍南水北山,東麓西嶺。
可這四季春秋,蒼山泱水,都不及她這張沉靜的側顏。
時光仿佛靜止了一般。
直到靠在肩頭的那顆小腦袋,輕輕抬起來,揉了揉朦朧的睡眼。
「到半山腰了嗎,車子怎麼沒繼續開了?」
商陸應聲,「車子壞了,小陳去開另一輛車下來。」
「勞斯萊斯也會壞啊?」喬蕎笑了笑,跟他開玩笑道,「我還以為你的車是勞斯萊斯,就不會壞呢。」
商陸也笑了笑,「勞斯萊斯也是車。」
「反正也壞了,我們下車走回去吧。」她建議道。
「你確定?」商陸輕輕挑眉,「山路很長,你走得動?」
喬蕎已推開了車門,下車前,沖他回頭一笑,乾脆道,「要是真走不動,你背我好了。反正你體力好。」
兩人一起下了車。
從半山腰往山莊走去。
這條蜿蜒的山路,是他們通往山莊的專用車道。
山下和山上的各種出口,都有專門的安保人員守著,外人進不來。
車道兩旁路燈朦朧,花海一片。
兩人從來沒有這樣肩並肩的,一起散步在寧靜優美的月色下。
商陸備加小心地牽起喬蕎的手,「喬兒,幸福是不是來得太突然了,我感覺像是在做夢。」
喬蕎停下來,笑了他一下,「做夢這種事情,也是你商三爺擅長的?」
商陸看著她,沒有說話。
滿眼映著這寧靜的夜色。
也滿眼,映著她。
「是不是覺得,我太輕易原諒你了,有點不真實?」喬蕎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
他嗯了一聲,皺眉自責道,「我這麼渾蛋,不值得原諒。」
她長長地吸了一口夜色里清新的空氣。
然後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來,望著這漫山的花以及漫天的星空,跟他開著玩笑道:「對,你確實不值得原諒。」
商陸跟著坐在她的身邊,拉了拉她的小手,「喬蕎,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突然原諒我了?」
明知道是因為愛。
但知道是一回事,聽她親口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
此刻,堂堂商氏集團的掌權者,堂堂鵬城首富,妥妥化身成戀愛腦,好想聽一聽喬蕎對他說情話。
喬蕎偏不說,笑道:「原諒你就不錯了,別得寸進尺。」
商陸沒有再逼迫她。
他跟她一樣,望向天空的方向。
那裡月朗雲疏,點綴得天空像是幻境。
「喬兒,我今天看到晚舟給何啟東的備註名是:生同衾死同穴。突然有些感慨。」
「你也看見了?」喬蕎側頭。
兩人四目相對時,商陸的眼神更深了,深得像是漩渦,要把她吸進去。
她也覺得此刻的時光,好美啊,「商陸,飛機空難那兩天,爸昏倒送進醫院,你知道我都在想什麼嗎?」
「那我要好好聽聽。」商陸認真地看著她,「你在想什麼?」
她望著他英俊成熟的側顏,依稀間覺得這樣的歲月寧靜,仿佛有些不太真實。
「爸昏倒的時候,我一直守在他身邊。可能是太累了,我趴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
「醒來的時候是凌晨四點。我總覺得這個時間點,你應該在我身邊才對。」
當時那種失去後的各種情緒,又擠進了胸口。
喬蕎忽然有些淚目,「商陸,幸好你不是真的遇見了空難。」
否則每個醒來的夜半,空蕩蕩的房間裡,只有她的形單影隻。
她也會跟老爺子一樣,別管平日裡多堅強多樂觀,到老了沒人陪的樣子,真的很可憐。
商陸的指尖,落在她的臉頰上,溫柔地撫了撫她的臉,「你這算是在跟我表白嗎?」
「誰要跟你表白?」喬蕎別開臉,瞪了他一眼,「臭美。」
這個時候,秦森打來一通電話。
寧靜的時光被打斷。
商陸不爽地皺了皺眉,掛斷。
秦森立即又發來微信:商陸,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