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後的那幾日,視覺神經被壓迫。
何啟東什麼也看不見。
別說是上廁所這種事情要別人幫忙,就連吃飯穿衣服這些小事,都是護工在做。
護工小周——小舟。
沒想到竟然她?
難怪當時總覺得,這個「小周」的嗓音不太正常,老是夾著嗓子說話。
原來是鄧晚舟怕他聽出她的聲音,故意變了聲。
何啟東不知道是該感激鄧晚舟,還是該生氣。
但現在,不該是生氣的時候,也不該是該感激她的時候。
因為他還沒穿衣服。
他趕緊找了一套衣服,去衛生間裡穿好了,又走出來。
鄧晚舟也在房間裡等他。
此時,兩人的眸光對在一起。
他的臉色不太好,沒有笑容,很嚴肅,「你是故意的?」
「對,我就是故意的。」
昨晚的不愉快,鄧晚舟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她俏皮一笑,勾著何啟東英俊的下巴,像是在調戲他。
何啟東確實長得很英俊。
因為手術他剃光了頭髮,康復後頭髮雖是長了點,但還停留在比寸頭長不了多少的髮型上。
這個髮型,將他的五官襯托得更加清晰而溫潤。
哪怕他臉上沒有笑容,也感覺他是個溫潤的謙謙君子,很有影視明星朱一龍的感覺。
一臉善良和溫柔氣息爆棚。
所以,即便何啟東每次不喜歡對她笑,她都不覺得他冷。
她歡喜地打量著他,「阿東,這個世界上看光過你身體的女人,是不是只有我?你別這麼生氣,看光了你的身體,我是會對你負責的。」
何啟東推開下巴上那隻纖纖細手,「我不需要你負責,說吧,那麼辛苦的照顧我,需要我怎麼感謝你,除了讓我娶你。」
「誰說我要讓你娶我。是我要嫁給你。」鄧晚舟完全不把他的冷言冷語當回事。
似乎,她已經百毒不侵。
她湊到何啟東耳邊,調皮又曖昧地說了一句話,立即惹得何啟東臉都紅了。
說完,退回來,看到臉紅的他,鄧晚舟哈哈大笑。
「阿東,我發現你好純情啊。」
越來越愛了呢。
其實,她也沒說什麼調戲何啟東的話。
只不過誇了他四個字:又長又帥!
是個男人都知道,她說的長是指長度。
明明被調戲了,何啟東還故作鎮定,故意諷刺道,「沒想到作為鵬城女首富的鄧總裁,骨子裡竟然這般膚淺。」
說罷,還冷哼了一聲。
鄧晚舟一點也不生氣,反而俏皮一笑。
「對啊,我就是想做個有錢膚淺又好色的小女子,要不是被逼的,誰想當那個每天必須戴著面具的霸道女總裁啊?」
說起來,真的能寫一本血淚書。
她其實根本不想當什么女總裁,只想當個有男人疼的普通小女子。
她挑起家族事業擔子,完全是被逼的。
以至於連談個戀愛都不能好好地談。
「好啦,你別糾結我看光光你身體這件事情了,反正早晚都是要看的。」
鄧晚舟拉住何啟東的手,「走啦,去吃早餐。你昨晚喝了酒,胃肯定不舒服,我給你熬了養胃的清粥。」
硬拉著他下了樓,坐到餐桌前。
桌上的稀飯已盛好了,小菜也是鄧晚舟親自炒的。
她把何啟東按坐在桌前,「別板著個臉,陪你吃完早餐,我還要去上一個很重要的採訪。這個採訪今天晚上就出來了,省衛視的經濟頻道,晚八點財經欄目,你要記得看哦。」
另一頭。
商氏莊園。
270度的落地窗透明大廚房前,商仲伯和營養師一起準備著今日的早餐。
見到早起的商陸走來,商仲伯打發走營養師,望向商陸。
「喬蕎還在睡吧?」商仲伯問。
商陸點了點頭,走過去,「爸,這兩天你也沒休息好,怎麼不多睡會兒。」
「年齡大了,睡眠少。」商仲伯淘洗著要打豆漿的豆子和各種堅果,邊洗邊說,「正好,我有事情要跟你聊聊。」
「嗯。」商陸應聲。
商仲伯捧著一把往下滴水的豆子和堅果,斜眼瞪了他一眼。
「你別光站著,把那個盆拿地來給我裝豆子。」
接過商陸拿過來了盆,商仲伯又說,「商陸,雖然家裡有傭人,這些事情也不用你做。但是以後喬蕎要是來廚房,你就必須站在旁邊幫忙。多學會幫她做事情,溫柔體貼點。喬蕎喜歡過溫馨的日子。」
「知道了,爸。」商陸開始在旁邊打下手。
商仲伯一邊忙,一邊說,「還有,二胎的事情……」
不等他說完,商陸忙表明自己的立場,「爸,我決定不讓喬蕎生二胎了。」
生小安安的時候,喬蕎死過一次。
兩母女都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他怎麼還敢讓喬蕎去受這個罪。
「有安安一個孩子,我知足了。」
商仲伯附和,「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你千萬別讓喬蕎再懷孕了,得注意點。」
商陸突然有些感慨,「爸,謝謝你這麼開明。」
他們是鵬城首富,是頂級豪門。
按理說是應該找個門當戶對的女人結婚,也應該生男孩繼承家業。
可這些事情,老爺子從來沒有強迫過他。
他們這樣的頂級豪門,圍繞在身邊的人不是看中他們的權勢,便是看中他們的錢財。
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其實除了一身虛名與權利,他們是得不到真情的。
可老爺子為了讓他體會到這人世間最溫情的東西,不惜擯除豪門世俗的舊觀念,支持他與社會最底層的喬蕎在一起。
為了讓他和喬蕎在一起,老爺子費盡了心思。
這一次,商陸是真正體會到了老爺子的用心良苦。
老爺子把豆子和配好的堅果,放進豆漿機里,「商陸啊,這一次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喬蕎,學會站在她的立場,替她考慮,學會理解,好好跟她過日子。」
父愛的沉重,商陸越發能夠體會。
他站在旁邊,看老爺子點了豆漿機的精煮模式,動作似乎有些遲緩,沒有他經常打高爾夫那段時間那麼敏捷了。
靜靜地打量著老爺子。
前段時間,老爺子剛剛染了黑髮。
這些天,鬢角新長出來的髮根,又已經泛白了。
記憶中,老爺子還是個很矯健的年輕老頭呢。
怎麼轉瞬間,就蒼老了這麼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