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聲重響。
「誰?」
顧辭雪艱難地睜開了雙眼,屋裡屋外俱是一片死寂。
突然間砰的一聲巨響,空無一人的墓室里傳來了重重的砸門聲。
他努力的翻起身,扶著棺材撐起身子,向傳來聲音的黑暗處看去。
只看了一眼就嚇得不敢說話了。
只見門口不知何時站了個紙紮而成的童女,頭上扎著兩個小丸子,臉上的兩坨胭脂鮮紅無比。
五官像是水墨描摹上去的,笑的詭異瘮人。
她帶著毫無生氣的笑容,就那麼死死的盯著顧辭雪。
…………
耳邊聽著那牛皮紙般的紙質聲音,摩擦著地面一點點的靠近的聲音。
同時還帶來了一陣陣的涼風,刺骨無比。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口鼻之間猛地嗅到了一股塵封的怪味。
是顏料的味道,帶一點焦油味,還有放了許久的灰塵的味道。
唏唏嗦嗦的聲音,越來越近。
一個個紙紮人緩緩從黑暗的深處走出。
它們穿著艷麗的服裝,紅彤彤的臉蛋上,沒有絲毫活人的血色與溫度。
仿佛是用最濃烈的紅墨水潑灑而成,又似鮮血凝固後的色澤,觸目驚心。
嘴角,始終掛著一抹不合時宜的笑容,既非喜悅,亦非嘲諷。
這些紙紮人,一個個都保持著這樣的笑容。
堆疊在一起,人頭相疊,宛如一座由人頭塔。
讓人一眼望去,渾身上下都在發毛。
隨著他們的甦醒,那「咯吱咯吱」的聲音越發清晰,就像是古老木偶關節間的摩擦。
月白瞪大了雙眼,驚恐地望著眼前這個不可思議的一幕,早已不會跳動的心臟好像又重新跳了起來。
俗話說的好,紅男綠女。
紙人里的男童穿著一身綠衣,女童則穿著一身紅衣。
一個一身綠衣的紙紮童男似乎注意到了她。
腦袋突然轉了一百八十度的彎,笑眯眯的看著站在門口的月白。
發出了一聲清晰的呼喚:「姐姐。」
「姐姐,拉我一把吧。」
這聲音,既溫柔又冰冷,如同冬日裡的一縷寒風,直吹入骨髓。
月白嚇得尖叫起來,想要逃跑,卻發現自己的雙腿仿佛被灌了鉛,沉重無比。
那些原本散落在四周的紙紮人,也紛紛蠕動起來。
他們原本被層層疊疊地堆在一起,形成了一座恐怖的紙人山。
它們或扭曲著身體,
或轉動著頭部。
每一個動作都顯得那麼僵硬而詭異。
如今一起蠕動起來,無數雙手,無數隻腳,一起動了起來。
癟癟的手指,在空中掙扎著,想要抓住些什麼。
月白已經被嚇的叫出了雞叫聲。
「法師!」
「你到底召喚了多少只鬼!」
「他們全動起來了!」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林清酒:「……………」
我也不知道啊!
這孤島上沒幾座墳啊,怎麼會召出了那麼多!
一身綠衣的紙紮童男似乎對漂亮的月白,情有獨鍾。
一隻乾枯的小手死死抓住月白的褲腳。
月白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法師,這是什麼啊!」
遠處傳來了顧辭雪的悽厲的慘叫聲,一人一鬼太過緊張也沒有聽見。
林清酒也感覺到自己的胸口一陣陣的發悶。
月白傻傻的看著她,緊緊的抓住林清酒的衣袖,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法師,這是什麼東西呀?」
「好恐怖!」
林清酒:「月白!記住!你是個厲鬼!」
「你沒有覺得害怕的資格!」
月白:「…………」
對不起。我忘了,我自己就是厲鬼!
早就喪失了害怕的資格!
空氣中瀰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恐懼感。燭火搖曳,光影斑駁,將紙紮人的身影拉得長長的,更添了幾分恐怖色彩。
房間裡層層疊疊的紙人腦袋不斷扭動著。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屋子裡靜的可怕,只聽到唏唏嗦嗦的詭異響動。
林清酒也很懵逼。
心中五味雜陳,既驚嘆於自己技藝的高超。
又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感到深深的不安。
二師兄不是這麼說的啊!
不是說………輕而易舉,保證安全嗎?
自己不會又被這個老六坑了吧!
這是什麼啊?
林清酒咽了個咽口水。
「我從沒用過這個法術。」
「這是道士們臨時要徵用鬼神,又沒有自己養的兵馬的時候,使用的法術。」
「用於召集四散在周圍的孤魂野鬼。」
月白說話的聲音都帶著顫抖。
「所以,你招了些什麼?」
她只能眼睜睜看著紙人們蠕動著,在黑暗中慢慢靠近,離她們越來越近。
「這,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呀?」
林清酒也在抖,一人一鬼和觸電了一樣,抖的像兩個得了帕金森的病人。
「我也不知道呀。」
「有點啥,招點啥唄!」
「鬼知道是什麼東西,反正是成功附在紙人身上了。」
隨著一陣細微卻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咯吱」聲,一群紙紮人緩緩從黑暗中走出。
月白,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懼了,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而下。
她顫抖著,想要掙脫小腿上那癟癟手指。
奈何小紙人死死抱住她的腿,整個人都纏了過來。
就像沒有骨頭的人皮偶,整個人纏成了麻花狀,只剩一雙水墨畫作的黑眼珠含情默默的盯著月白。
露齒一笑,露出了紙紮人裡面竹篾編成的骨架。
月白:「!!!!!!!」已嚇哭!求放過!
「法師!我 才當了一年多的厲鬼!」
「沒見過這種大場面啊!」
「我害怕!」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我被纏住了!」
林清酒:實不相瞞,我也害怕!
當為了維持住在月白面前的高人形象,林清酒還是硬生生的抗住了一切。
臉色還帶著出塵決絕,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淡定表情。
空氣中瀰漫著一種難以形容的怪味。
林清酒的呼吸也急促起來。
月白看著林清酒高深莫測的笑容,突然就找到了信心。
她強忍著內心的恐懼,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猛地一腳蹬開紙紮童男那隻癟癟的手指。
轉身扛起林清酒,向著出口的方向狂奔而去。
在她身後,那群紙紮人依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等等!」
「等等!」
「別跑!」
林清酒驚聲急呼,可惜月白根本聽不進去。
她被月白扛著一路狂奔。
月白一邊嗷嗷哭,一邊跑出了自己的歷史最高速度。
林清酒感覺自己都快飛起來了。
滿臉無奈的被月白扛著狂奔。
心中不斷感慨,不愧是參加過地府考編集訓的厲鬼。
這體力,這速度………
一看就沒少去喜馬拉雅山背屍體,熟練的讓人心疼。
(月白考編的崗位是鬼差。)
(林清酒重金給月白報了考前衝刺班,內容就是去喜馬拉雅山收魂)
(背死在山上凍硬了的靈魂下山,收歸地府)
如果此時墓道里有人,就會看到林清酒平行於地面,以一個超人的姿態橫著飛了出去。
四周,那些層層疊疊的紙紮人漸漸圍攏了過來。
它們或站或立,或笑或泣,
紅彤彤的臉臉蛋子,黑洞洞的眼睛死死盯著兩人。
紙張的摩擦聲,讓人渾身上下都不自在,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一路追在一人一鬼身後,窮追不捨。
不離不棄。
「嘻嘻。」
「嘻嘻。」
「法師。」
「吾等應召來!」
「願為法師鞍前馬後!」
月白:「!!!!!!!」
林清酒:「……………」早就說過了,讓你別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