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倆在婚宴之後,就應約在楊義家小住。
楊義的父親楊富是一個地主,手裡有個千畝良田,在這附近算是很富裕的人家了。可就正如先前所說,地主還是不能跟縣官罩著的另一個地主斗,所以在楊義婚後對他說出了羅沙才做的壞事後,楊富非常憤怒,卻也不能真正做出什麼來。之後,那滿腔的怒火,就化作了楊富對兩位「俠士」的感激之情了。
牧子潤和禹天澤被安排住在隔壁間,不過作為優秀好徒弟,牧子潤還是用了障眼法,把自家師尊的房間用修真界的好東西布置起來,也讓他師尊能住得舒服點。
禹天澤住了兩天,看牧子潤跟那群凡人笑談交往,心裡覺得奇怪:「你對那些凡人如此熱絡,是為麼什麼緣故?」
二者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徒弟這舉動實在古怪。
牧子潤笑道:「之前打探來的那些消息也不知道有多少真假,而且此地的風俗人情也難得知道,弟子與楊家父子交談,是為了解一些情況,那楊義作為李家的姑爺,李家的事情,他應該是最清楚不過了。」
禹天澤皺眉:「有什麼好了解的?不過是缺錢財罷了。」
牧子潤點頭道:「弟子知道,只是不知為何,弟子隱約能夠感知,此事恐怕未完,那羅沙才還有後手。」
他可不覺得真會跟楊家父子所想的一樣,以為那邊理虧就不會再來找茬。他既然在這裡了,如果把這麻煩解決掉,說不定那因果就沒了也未可知。
禹天澤聽到這裡,雖然還是覺得這徒弟囉嗦,但也沒說什麼了。
畢竟徒弟的身體與李家人有親緣關係,恐怕的確是可以覺察到什麼不好的預兆,如果正好能跟因果抵消,也算是好事。
師徒倆這就算是想到一起去了。
然後,他們就繼續住了下來。
因為牧子潤間或表演過一些類似於凡俗界的武功一樣的東西,楊家父子驚為天人,那楊義乾脆就要拜師——那種差點被搶了老婆的屈辱,他是再也不想受了!
而牧子潤怎麼會收凡人做徒弟?要真收了,兩個人之間有了牽扯,後面的事情就難辦了。在修真界,師徒關係幾乎就是跟道侶關係差不多重要的一種聯繫了。
所以,他就很委婉地表示,指點一下行,收徒就算了。
可就算這樣,楊義也很高興,楊富更是再度極力挽留,就希望兩人能住得更久些,也好多指點楊義一段時間。
在這期間,李家的人也來過幾次,不僅有藉機探望梅娘的原因,也主要是表達對師徒倆的謝意,兩家的走動很是頻繁。
這麼不知不覺間的,三個月過去了。
出乎意料的,那羅沙才回去以後,居然真的沒什麼動作,這麼長時間就像搶親那回事從沒發生過一樣,悄無聲息的都不像個跋扈少爺了。
牧子潤坐在宅內湖邊的亭子裡,摸著下巴,略有沉思。
不對勁啊,很不對勁。
明明他就覺得李家的災難還沒過去,難道那羅沙才還準備來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還是說,正因為他和師尊沒有離開,那羅沙才投鼠忌器了?
禹天澤看他一眼,嘴角勾了勾。
總是滿肚子花花腸子的徒弟突然間計劃不管用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居然覺得有點意思。
這不該是做師尊的人應有的想法,可是難得能看徒弟的笑話,忽然就愉悅起來了。
牧子潤不知道自家師尊正冷酷著一張臉覺得他搞笑來著,他只是在算計,是不是有什麼事情他遺漏了。
要說修士記仇動輒幾十數百年很正常,可凡人的壽命很短,那羅沙才的性格擺在這裡,怎麼看都不是隱忍報復那一掛的——何況本來就是他先找茬——他要是有這個智商,他能找這種茬?
讓人想不通啊。
正在思考呢,遠遠一個胖墩墩的富態男人快步走過來,一邊還在表達歉意:「對不住對不住,過幾日就是鄉試了,楊義雖然少了點火候,李蒙卻一定要去參加的,所以楊義也要去瞧一瞧,是否給他幫幫忙。另外,老夫有個不情之請,還要托兩位俠士相助……」
牧子潤心裡一動。
鄉試!
就說他最近怎麼危機感更重了,是不是跟鄉試有關?
在凡俗界讀書人中,無疑幾場考試是他們的進身之階,是很重要的。
那邊楊富已經把來意快速說了一遍。
大概的意思,就是李蒙要去參加鄉試了,到省城路途還是挺遠的,路上也不知道會不會遇見山賊強人,要說僱傭幾個護衛同路吧,那李蒙自尊心挺強,家裡的余錢不夠,也不願意被他資助。但是作為姻親呢,楊富還是很擔心的,所以想求兩位俠士幫幫忙。畢竟李蒙已經被兩個人幫過忙了,而且俠士們「拔刀相助」也不會讓他覺得很難堪,就算事後楊富答謝,那也不是交易,而是交朋友。
牧子潤秒懂。
這楊富看起來是個還不錯的人,當然了,他關心李蒙肯定也不單單只因為對方是姻親。能從土裡刨食混到讓人給他刨食的地主階層,楊富肯定不是沒心眼的,但他心眼也不壞,所以楊義被養得挺正直還讀了書。
楊義跟梅娘兩個固然是兩情相悅,可楊富這麼痛快同意他們的婚事,未必跟李蒙無關——有錢人都講究人才投資,在這小地方的李蒙可以在二十歲出頭的時候就順利考中秀才,那前途應該是不錯的。而楊義娶了梅娘以後,兩家人更親近了嘛,李蒙要是出人頭地了,能不拉他們一把?
所以,李蒙這個讀書種子,在楊富看來那是得好好保護,這樣才能讓雙方家庭的關係更緊密,也對他們兩家人的前程意義遠大。
牧子潤就趕緊看了禹天澤一眼,暗暗給他傳音:「師尊能否陪同弟子一行……」
他是挺不好意思的,要是保護李蒙,這一路上可是得步行啊。他師尊堂堂修士,在凡人面前連遁光都不能御使,那走起來肯定心情不爽。
但一轉念呢,他心裡又有點暗喜。
因為如果師尊答應了,就更進一步地證明,在那麼注重修煉的師尊心裡,是肯陪他「浪費時間」的,簡直又是一樁師尊看重他的明證!
禹天澤也沒讓他失望,他聽徒弟這麼期盼的聲音,也就點了點頭。
他的心裡還是很冷酷的,只是他身為師尊剛剛看了徒弟的笑話,需要稍微彌補一下徒弟而已……
牧子潤答應了楊富,楊富喜出望外,立刻把好消息告訴給李蒙,而李家人也都異常高興,紛紛向師徒倆表示感謝——當然了,他們主要的感謝對象是牧子潤,面對一天到晚板著臉冷漠讓人不敢接近的禹天澤,他們還是不敢搭話的。
於是次日一早,李蒙就等在了楊府門外。
他家裡不富裕,本人也沒太多窮酸的習氣,所以並沒有書童,而是自己背著行囊。梅娘出來給他帶上了一些自己製作的乾糧,和楊義一起目送他們。
見到師徒倆,李蒙也是連連感激。
禹天澤依舊面無表情,牧子潤也依舊笑容春風。
之後,他們上路了。
李蒙的自理能力不錯,人也能吃苦,路上雖然是風餐露宿吧,也沒見到有多少不滿,甚至也許在家裡還做過農活,所以不算手無縛雞之力。
牧子潤看著,心裡也有點感嘆。
不得不說,他殼子的哥,的確算得上是那家人的希望,如果真能中舉中進士,說不定李家的門楣真的會就此改變。
只可惜,這一切他的殼子是見不到了。
也不知道這個做哥哥的,是否還記得當初那個被賣了的弟弟?
這樣想著,牧子潤也在趕路的同時,與李蒙交談起來,言語之間,就提到了他的兄弟姐妹。
結果,李蒙露出個苦笑來:「李某其實有三個弟妹,只是二弟在李某小時候,因家中貧寒,幾乎不能活命時,被……」
大概是對牧子潤這個挽救了他妹子還這麼仗義送他趕考的俠士很信任,李蒙居然就把家裡的那點事兒都說出來了,連他們家本來以為李狗蛋被賣到哪,結果又知道事實什麼卻後悔不及的,也都沒有遺漏。
說到最後,李蒙的眼眶都紅了:「可惜李某人微力薄,打探許久也不曾知道二弟的下落,若李某日後能有點本事,必然要把二弟找回,一家團聚!」他頓了頓,又說,「兩位大俠走南闖北,若是有朝一日知道我二弟的下落,還望不吝告知。」
牧子潤有點明白了,李蒙說出家醜,敢情也是想讓他與師尊幫忙找人來著。
然後,他的表情就有點微妙:「如若你二弟真的是那等身份,你卻又要科考做官,對你大為不利。你可想好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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