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里,帶著小院子的最大的一等客房。
房間裡鋪著一層厚厚的妖獸皮毛,雪白無暇,每一根毛髮都好像凝聚著淡淡的冰絨,晶瑩無比,光華流轉,非常美麗,而且必定舒適無比絕不發熱,簡直會是至高無上的享受。
這皮毛上還有非常柔軟的枕頭,上面斜靠著一位穿著寶藍華服披著同樣質地毛皮圍脖的青年修士,但就是因為相貌太普通了,就顯得跟這種排場一點也不搭配,讓人羨慕之餘,恨不得把他拉下來讓自己躺上去。
青年修士表情很傲慢,一眼掃過來的時候,就好像天下之間除他以外都是廢物,讓人無端的火大。這時候他張口就來吩咐:「快點剝!本座還等著吃呢!」
然後,就有一雙修長的手快速剝好一顆葡萄,放在小碟子裡推過去,而這雙手動作不停,才過了一小會兒,那碟子裡就堆上了十多顆去了皮籽的、散發著淡淡靈氣的「靈晶紫葡萄」,正是甜香撲鼻。
陳一恆和明鳶坐在距離大塊妖獸皮毛起碼好幾米的地方,沒敢接近——好吧,事實上是沒被允許接近。
尤其是陳一恆,他的心情有點古怪。
首先,他看了那雪白的妖獸皮毛一眼。
這種皮毛究竟是從什麼妖獸身上剝下來的,他是不清楚的,但從他好歹是個元嬰期的修士,還是可以感覺到這皮毛上面傳來的壓力的……起碼也是一頭五級妖獸吧。光看這個修士看不出多麼強大,但人家一甩手就一張火鳳符,住個店還嫌棄人家房間裡床鋪不好要用這等級的妖獸皮毛鋪上……他的背景必然非常強大。不然,就連他們九陽門裡很出眾的元嬰修士,也不會這麼奢侈的。
然後,他再看了一眼那個修士。
……長得真難看。
是,就算在凡俗界看起來都很普通,修真以後還結嬰了結果還這麼普通,那就不叫普通了,不說是不堪入目,也絕對讓人不太順眼。
更何況,這傢伙還那麼一副看不起人的樣子?
越來越覺得這位肯定是哪個家族或者特大門派里養出來的修士,眼高於頂眼高手低好糊弄說不定還……
好色。
陳一恆最後看了一眼也盤膝坐在獸皮上的年輕築基修士——就算是獸皮邊緣,也的確是在獸皮上了不是?
不得不承認,刨去實力忽略不計,那個原本的小雜役,如今的禹天澤小寵物,在他們三人里,的確是長得最不錯了。
以前年紀小營養不良那是看不出來,可牧子潤修行了,築基了,也長大了,不僅氣質上顯得更加從容穩重,容貌五官也已經張開,是個不折不扣的……英俊修士。
對,就是英俊。
並不是那種俊美的感覺,也不是五官種精緻到毫無瑕疵,而是他好看歸好看,卻是一種比較偏向於英氣的好看,很俊逸,毫無脂粉味道,但又讓人看起來說不出的順眼。當他看向你的時候,既讓人覺得如沐春風,又讓人覺得可以信任,如果目光真正溫柔起來,可能還會有點心跳加速的感覺。
再加上對方的身材也是修長矯健,穿著衣服可能看不太出來,不過肩寬腿長再配上這副容貌,那真是絕對的美男子了。
即使在修士中,能長成這樣還跟氣質這麼貼合的,也很少見。
分析了這麼多,陳一恆其實就一個想法。
無疑,這兩天那個修士把牧子潤這麼支來支去的,不就是在折騰他嗎?而且這折騰也不是說虐待,而是給他點壓力讓他好自動獻身吧……
只是牧子潤顯然有禹天澤做靠山,而且顯然禹天澤對他不錯,雖然牧子潤明顯元陽未失並不是已經被採補過的,也有可能那個萬年禁慾的禹天澤對他沒那方面的興趣只是養著,但畢竟禹天澤已經突破到化神了,牧子潤對這個顯然來歷不凡的修士,也沒有妥協的意思。
可惜……
有背景的人也不那麼好惹,這個修士目前還有點耐心,可耐心能保持多久呢?
——不管怎麼說,雖然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壓過禹天澤,卻也不是好惹的。他陳一恆還是多考慮一二,別胡亂出頭為妙,反正是這個修士一眼就看中了牧子潤,說不定還就是因為這樣才使出火鳳符救人呢,可不關他什麼事。
這麼想著,陳一恆接過明鳶遞過來的一杯茶水,半點也不去打擾那修士「收服」牧子潤的行為。
而在那邊,那個名叫「任紫」的傲慢修士,又出么蛾子了:「如今本座趕路許久,有些疲乏,小輩,過來給本座揉肩。」
牧子潤臉上的笑容一僵。
還真把他當奴才用了?真是讓人心裡不爽啊。
好幾天了他一直被使喚來使喚去的,不是鋪床疊被就是做飯洗衣服還有剝果皮削水果切水果什麼的,甚至掃地都要他來做。
這是在逗他吧啊?他簡直都不知道他是在給一位大修士服務還是在凡人家做小工了。今天倒是換花樣了,揉肩什麼的算按摩嗎?
然後任紫丟了塊上品靈石過來。
牧子潤一把接住。
就算有錢賺,也很不爽。
雖然心裡想著他應該就跟上輩子創業之前在餐館洗盤子當服務生做營銷什麼一樣的顧客就是上帝,可他到底是做過大老闆的人,一朝回到解放前,行為上能適應,心理上還是有反應的。
那任紫又說道:「你給本座揉得好,本座再賞你兩塊。」
牧子潤深吸口氣。
……為了賺錢。
就算有系統在手但是為了給師尊送禮物他還是一直很缺錢的,陳一恆是個冤大頭,現在來了個闊綽的,做就做了!
想好以後,他脫了鞋,走到哪修士身後,把手放到了對方的肩頭。
陳一恆轉過臉去,跟明鳶說話。
明鳶眼光迷濛,他對別人一般沒什麼興趣,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陳一恆身上,這時候他的「一恆師兄」既然這樣主動地跟他聊天,他當然就更不會去看其他東西了。
而陳一恆呢,他覺得這是那任紫忍不住要出手了。
揉肩什麼的,這不是擺明了占便宜?而且動輒出手就是一塊兩塊的上品靈石,說不是看上牧子潤了誰信啊!
要是一會兒揉來揉去的興致上來,說不定當時那小雜役就要被「就地正法」,他現在需要考慮的是怎麼樣不著痕跡地退出去,不然的話,等牧子潤求救了,他是出手也不好,不出手也不好……
那邊,牧子潤也是微微怔了一下。
之前一直保持距離他不覺得,怎麼現在接近了,就有那麼一點熟悉了呢……這麼想著,他的動作就有點遲疑。
任紫開口了,語氣還是很傲慢:「沒吃飯嗎小輩?還在等我教你?」
牧子潤心裡一動,就認真地「按摩」起來。
好像是有哪裡不對,之前總把這人當成紈絝,根本沒有留意,但剛剛他忽然覺得,這人傲慢的語氣深處,包含的一些意思也很熟悉啊。
就像、就像是……他思念了很久的那個人。
和他曾經朝夕相對,永遠不耐煩但永遠對他關心極了的師尊。
對,就是像他的師尊。
有了這個念頭,牧子潤不僅動作更用心了些,觀察也更用心了些。
他現在就坐在任紫的背後,稍微注意一下,就可以把對方整個背面都看進眼裡,不留意時容易忽略的細節,也能看清楚了。
而且,他也很仔細地,回憶了前兩天這任紫的表現。
誠然對方一直表現出非常符合那種身份高貴性格不好而衍生出來欠揍的氣質,可是牧子潤自己也是知道的,他的師尊也有拉仇恨的能力,要讓他扮演一個溫和的好人師尊做不到,可把氣質變一變換成另一種有異曲同工之妙的,就簡單多了。
那種面向陳一恆與明鳶的細微的不耐煩,那種喜歡享受的風格,對他很闊綽但對那兩人一毛不拔,甚至對他折騰來折騰去但其實都是完全不會讓他傷筋動骨的小手段……越想就越覺得像了!
還有身高,師尊應該也是這麼高,身形好像也差不了多少,臉不同,可頭髮都一樣看起來跟緞子似的,氣質非常不同,可是他當年跟師尊那麼熟悉,其實也能發現非常細微的地方有些相似。
再想一想,師尊這麼折騰他,說不定就是想著「臭小子三年不回不孝順要受罰否則難泄心頭鬱悶」之類的,不然的話,哪有修士龜毛成這樣還都龜毛在一些小事上的?也沒哪個那麼土豪的人,隨手就給幫自己剝了葡萄皮的陌生小修士上品靈石,除非,本來就是很親近的人……
牧子潤心情忽然變得很好。
師尊本來應該在主宗修煉,可是居然出來了,必定是為了他。用的加入他們的法子也不錯嘛,他就說為什麼邊緣地帶有那麼凶的妖獸,如果是他師尊抓過來放出的,就不奇怪了。
只是為什麼師尊突然出來找他?唔,可能是擔心,也可能是也很想念他?不管是哪種,都讓他非常舒坦。
嗯,如果是前者的話,多半是因為知道陳一恆和明鳶來了,所以師尊才會忍不住,但師尊到底為什麼會知道呢,這個他暫時不想太多,反正就是心情好。
禹天澤維持著傲慢的表情,身體慢慢放鬆。
也不知道孽徒是從哪裡學來的手勢,本來只是懲戒他的不孝順,現在看來,以後可以讓孽徒多試上幾次……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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